遼寧/韓春燕
奇幻關東白天光筆下的北疆風情
遼寧/韓春燕
“后現代性的特征之一就是‘地方性’——求異,不管它的結果是異中趨同,還是異中見異,異中求異。”([美]克利福德·吉爾茲《地方性知識》,中央編譯出版社2004年9月版,19頁。)或許是暗合了后現代這一世界性的文化現象,或許人本身就對一些奇異的自然風光和風俗民情有著強烈的審美趨向,在當代東北地域文化小說的創作中,北疆憑借著它雄奇瑰麗的自然景觀和獨特的民族風俗不僅讓本地的寫作者沉醉其中,而且還使異地的作家們魂牽夢縈。
在當代東北作家中,遼西作家白天光、沈陽作家馬秋芬等人都曾把北疆作為他們想象故事的依托,作為人間悲喜劇上演的舞臺。
白天光雖為遼寧作家,但卻是在黑龍江度過的年少時光,北疆風光、地域文化很早就融入了他的血液中,成為他永遠的文學故鄉。
童年的生存環境參與塑造著一個寫作者的文學品格。
在這篇《黑樓》中,有大山,有森林,有僧人,有土匪,有女人,有神秘的黑樓主人,有抗日的狼群,作者用這些富有傳奇色彩的元素構建了一個舊時代的故事,而這個故事的背后,則是現時代市場經濟條件下的現實利益之爭,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白天光一直刻意書寫著關東民俗文化,《黑樓》并不是孤立的文本。他的長篇小說《雌蝴蝶》、《女人在樹上匍匐前進》,中短篇小說《飄紅雪的秋天》、《暴風驟雨》、《誰動了我的大餅子》,以及“關東奇絕系列”的《黑浮冰》、《行走的雞毛撣子》、《詩意的戰爭》、《上校程羅鍋子》、《大山里的軒尼詩》等,都是以哈爾濱的賓縣、巴彥等郊縣作為小說中的地域場景,在一個獨特的審美向度上展開了一個奇幻而又奇絕的關東。
白天光是一個充滿奇思妙想的作家,他小說文本的主要特點有三。
其一是廣博。他的小說文本中容納著北疆各種習俗以及五行八作各方面的知識和技藝,什么婚嫁、哭道、開江卜,什么中醫、烹飪、飲食、戲曲、占卜,什么制撣、蒙鼓、釀酒、養花、驢經……白天光癡迷于關東民間文化,尤其是那些隱藏在生活的窄門之后或縫隙之中的文化。
在《上校程羅鍋子》中他寫了哈爾濱附近木香鎮一個綽號程羅鍋子的關東奇人,該人有著祖傳的裁縫手藝,文中關于裁縫的學問俯拾即是,而手藝到達一種境界就是哲學,白天光就在“人之皮表”的敘述中,闡釋了一種皮與魂的哲學。《七月鼓·八月甕》寫的是北疆某村七月制鼓和八月找甕的習俗,《哭道》里有北方哭道的學問,《開江卜》里有松花江七九祭江的規矩,《驢圣拍案驚奇》中有大量的“驢馬經”,《蠻食》中有百味燒烤,《龍卵》中有奇異的石頭,《大山里的軒尼詩》中有聞一下就可以用噴嚏殺死野獸的奇木……
白天光在對北疆奇人異事百味人生的描寫中,融入了大量的民俗文化和民間文化,并常常將一種哲學蘊涵其中。
其二是幽默。幽默的體現就是在文本中常常呈現出一種“不著調”的荒唐景觀。“不著調”是關東土話,不規矩,沒正經,荒唐的意思,而在白天光的小說中,“不著調”三個字是出現頻率較高的一個詞匯,并被天然地賦予了一種喜劇色彩。白天光善于用“不著調”的語言,塑造“不著調”的人物,講述“不著調”的故事。
“不著調”,是白天光奇思妙想的結果。
《詩意的戰爭》中,哈爾濱東賓州鎮的紳士唐守坤,用索菲亞教堂的牧師留道夫的話說,“他通曉中國古代的詩詞歌賦。還通中國武術……是一個很有思想的人,他不排斥西學,既信奉中國佛教,又尊重西教……”,“是中國人的精靈”。就是這么個中國人的精靈卻是一個“不著調”的人,他“每年都搞一次比武,這比武就有些荒唐,在松花江邊的鳥河屯設擂,招江南江北的人打擂。唐守坤設擂不光是讓人比武,還得要比才華。他發明了一種拳擊方式,叫詩拳。什么叫詩拳,就是比武的人,不能隨便出拳,出拳之前一定要出口成章,嘴中有詩,才能出拳,嘴中無詩出拳了,就算犯規。比擂的裁判有兩個人,一個武裁判,一個文裁判,出拳的人把詩讀錯了也不行。江南江北的人都說,唐守坤玩大發了。每年唐守坤要做一尊雙人銀像,重達一百兩,銀像就是兩個人腦袋鑄在一塊兒,一個是詩仙李白,一個是武人關公。唐守坤也被譽為江北第一玩家。”
《洪家炮樓的二胡》里,日軍78分隊一群“才華橫溢的青少年”,攜帶著各種樂器來到哈爾濱北巴彥縣一個叫洪家堡子的地方,這是一群“不著調”的日本軍人,他們安營扎寨后,在河邊舉行儀式,竟是樂隊演奏,而且還有中國民樂《茉莉花》,他們的負責人純伊朗對將要修建的炮樓要求是“我不希望把這個炮樓建得像戰爭中的怪物,雖然它是個炮樓,但我們不希望把它當成一個炮樓子,表面看它是戰爭的一個防御工事,而內部結構應該充分體現休閑、舒適、娛樂。我們可以在里邊開演唱會,喝咖啡,玩圍棋,定期舉辦文藝沙龍,探討西方頹廢主義音樂……”,也就是要建一個用洪丙通的話說是“修得越不著調越好”的炮樓,而最后修成的洪家堡子炮樓“也確實不像是個軍事工事,很像一個俱樂部。炮樓子三層,十六個槍眼,槍眼修得很別致,在里面看像是鏡框,每個槍眼上還擺上了花瓶,墻上涂著鵝黃色的涂料,第二層還鋪了地板。底層有長椅子,還有樂池,樂池里還擺放了架子鼓。”以至“洪丙通在炮樓里從底層一直走到頂層,心中沒有任何恐怖感,反倒覺得好像走進了戲園子。”并且,那天“中午日軍會餐,餐后又在底層開了演奏會。”
《梔子燈》中“肖家大院其實就是曬煙場,肖家大院分十二個小院,每個院都曬著煙,這十二個院用十二生肖來命名。”“肖家老爺肖滿貫……坐在肖家大院最高的望河閣上叼著二尺二寸的銅煙袋,抽一口煙,那公鴨嗓就朝院子里不斷地喊著,狗鋪該翻了!蛇鋪的煙葉太密,曬不透!雞鋪的煙可以上架了……”而土塔溝袁三楞子的匪綹也很荒唐,正如來鳳所說,“土塔溝我很喜歡,那地方很鬧,說兵不是兵,說匪又不是匪。用當地的話說,袁秉昌的隊伍很不著調,整天練走步,升軍旗,還唱軍歌。袁秉昌能在二百多人當中任命兩個中將,十個少將,三十個上校,三十個中校,五十個少校,花了不少銀子做勛章,這些傻老爺們胸前掛的叮當亂響,看他們我就想樂。”軍師關學仁是土塔軍少將參謀長,一個人就有兩枚三民主義勛章,六枚中華民族勇士勛章。他描述和來鳳結婚的時候:“袁秉昌司令是我的證婚人,少將師長劉少恒給我操辦的婚禮。來鳳也上了花轎,從溝南抬到了溝北,雖然不到一百步遠,可也是上了轎的。抬轎子的人是上校團長劉宇忠,上校團參謀長吳慶利,吹喇叭的是少校營長陳貴。也辦了席,主廚是中將旅長高國魁……”這樣一群土匪的信仰“就是在關東從事真正的三民主義革命……等時機成熟……殺回北平,替孫中山徹底完成民主革命。”
《大山里的軒尼詩》中那個在寫作“讓全世界震驚”的偉大著作《森林十八年》的“野人”韓哲,對一群“不著調”的獵奇者說“我每天的日記不超過兩千字,但我每天卻還要寫一首詩。一首十幾行或二十幾行的詩。寫完我要對著三石泉深情﹑動情地朗誦,在朗誦的時候,我進入了忘我的境界,我的淚水會落到三石泉里,每次我朗讀完我的詩我都會筋疲力盡,然后我就會在我的蒲草穴里睡覺……我每天對著這棵大樹朗讀我的詩,就像對著我愛著的人田小云一樣。我對著三石泉朗讀,三石泉里就有田小云的一雙眼睛。在這芍藥溝里還有四處田小云的化身。它們分別是:一塊暖色的石頭,一株粗壯的野向日葵,一只落在枯死的槐樹上的喜鵲,還有我編織的蒲草人。”他恐怖的具有強大殺傷力的朗誦竟把五十公里內的野獸全都嚇跑了,而他自己卻因為太投入太瘋狂,“每次朗誦長詩的時候都要昏過去幾分鐘”。
……
白天光小說展示出了一種來自黑土地的具有后現代風采的荒唐美學。
其三是哲理。白天光小說的幽默并非淺薄的胡鬧,他用輕松調侃的語氣描述關東民俗文化、民間文化的同時,也展示著一種東方文化精神,進行著具有東方意味的哲學思辨。
《詩意的戰爭》中,無論馬吟天還是唐守坤都是飽讀詩書之人,他們在傳統文化中有著自己的心得,唐守坤自創詩拳,認為“詩武為陰陽之互補,乃文武之大境界”,馬吟天則認為“詩滿天下,乾坤潤澤。天下比武者,并非比勇,而克敵之法寶,乃是攻以心。天下詩,藏攻心術,詩者撼魂靈,拳中有詩,必是天下之奇武也”。無論是他們尊崇的武圣,還是詩圣,都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代表,而他們對詩和武的崇尚又與中國傳統文化的理想境界——“天地無邪惡”,“乾坤有人情”緊密聯系著。被傳統文化浸染著的唐守坤,當然具有傳統文化人格,他重信守諾,寬容謙和,有很高的個人修養,如虛元寺的還俗和尚韓子鳴所言:“唐守坤的拳術不在我之下,唐守坤的拳術有儒雅風度,他在打拳時,常常心中有詩意,他胸中的大襟懷讓他的拳法無限拓展,放任無邊,從容豪邁,九柔一剛。”而傳統文化給他帶來的局限也是明顯的,他堅決反對喬娜和鮑列夫未婚同居,認為這亂了綱常,力勸鮑列夫習詩練武,想把兩個外國人變成賓州鎮“不折不扣的親戚”,然后實現他們人生最大的價值:讓“這里的人高看一眼”,讓“周圍的英雄”和他“拜為兄弟”。
《蠶驚》中的王延田讀過兩本奇書,一本是《味典》,一本是《蠶笈》,這兩本書雖分別為寫味和養蠶的書,但里面卻蘊涵著東方文化的“道”。《味典》中稱,“世上的所有味道都是平淡的,唯有苦味才是真正的味道”,說它是一本以味為生活和生命的隱喻的書也不為過。《蠶笈》“原是以蠶事為主干,實是破譯悟與禪宗的秘卷”。王延田是個吃過很多苦的人,養蠶使他苦盡甘來后,然而,有錢之后的他開始放浪,在柞樹林中做下了污濁事,這種放浪直接導致了蠶驚不吐絲的后果。《蠶笈》說得明白,“蠶戲于葉上,舞出美韻。蠶山亦是一域凈地。蠶之靈精,取之乾之空靈坤之神氣,不容穢污……林有濁氣,必會蠶驚……”
《蛻嘆》中的黃余踐也是耍蛇的苦出身,一中醫傳授給他讓蛇生蛻的辦法,并送他一本名為《二蛻三子》的祖傳秘籍,他在靠蛇蛻闊起來后,又自以為破譯了苦難乃蛇蛻之源,便打破常規,人為地為蛇制造苦難,好讓蛇多蛻幾回,然而這種違背自然的行徑最后帶來的是蛇們集體自殺,妻子癲狂離家,中醫遠走異鄉,一女子毀臉上吊。《二蛻三子》也寫得清楚,“蛻之變,蘊其乾坤。蛻,則生鮮活,逆之蛻,則生危嘆……”
在《龍卵》中講述了一塊石頭與一個家族的興衰。“……大宇之浩浩,皆是石頭擺布……五行的運轉皆在石頭之上……殊不知,人人都是坤之一石野,你是,我是,他也是。今天不是,明天也是……”,而一塊龍卵化石則點化了秦家幾代人。“世界上的一切悲劇,好像都是由好東西引出的。”“龍卵造就了能人,也造出了災難。后來龍卵造就了愚人,也造就了平安……”
在《雌蝴蝶》中,他還闡述了,美好和悲劇的關系(美好的行為,往往會是悲劇的結局),善與惡的關系(大惡之初乃大善),香與臭與穢與清與濁與女人的關系(雌性乃是香源,亦是腐臭之源)……
白天光小說中所蘊涵的哲理,乃是在東方文化中生長著的東方式的“道”,東方式的辯證法,它與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民間文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白天光筆下的北疆,充滿著奇幻色彩。《雌蝴蝶》中一只蝴蝶“黑傘”引出神秘的大森林里色彩斑斕的生命傳奇,而諸般生命傳奇又與神秘的關東文化密不可分。俄羅斯收藏家鮑米·托洛索夫為追逐一只珍貴的蝴蝶“黑傘”而離開他的祖國和蜜月中的妻子,進入中國北疆大森林中的龍骨溝,在這里他遭遇了中國商人、獵人、僧人、土匪、日本人、怪獸以及幾個關東的女人和孩子,遭遇了他們之間錯綜復雜的傳奇故事和奇異的關東地域文化。
小說以“雌蝴蝶”命名是有寓意的,托洛索夫歷經千辛萬苦追尋的那只雄性“黑傘”,原來是具有雄性花紋的雌性,而在北疆的大森林里,統攝萬物的山神原來卻不是一個白胡子的老頭,而是一個不男不女的神。黃大娘是個美麗的唱旦角的戲子,但他確實是個男人,他用蓮花落子說唱山神:“人人都說山神是個老爺子,誰知山神胯下沒長茄子,山神的臉上長胡子,前胸也扣著兩只鼓碟子……它溫順時是個母親,它發怒時是個漢子……”小和尚玄嗟告訴懼怕山神的趙顯弛:“……善能威懾一切,其實山神也是善神,只是它有時陰陽失措,善是兩儀之本,陰陽之源,五行之運作……”
北疆的山林實質上是雌性的,這雌性并不意味著它的軟弱和陰柔,北疆的雌性仍然是強悍的,大森林中出現的受過教育有文化的北疆女人羅小青、靈芝和枝子,就既有著女人的溫柔和善良,也具有比雄性還要強悍和可怕的另一種威力。她們最后都做了大瓢把子,統領著自己的山頭,充分展示著北疆雌性如母虎如山神般的力量。
在北疆這萬物有靈的雌性森林中,有山神的兒子侏儒小殘子,八哥、兔孩兒,有通靈性的山貍、棕熊、蝴蝶,有來去倏忽的藍色神光,有悟透世事的玄苔寺僧人,有山林的智者韓瞎子、養參老人,有現代版的梁祝悲劇,有頂天立地的獵人,委瑣陰險的商人——還有四股稀奇古怪的土匪,他們各自斂財的招數不同,“老崔的大刀老馬的炮老歪的繩子老瘸子的藥”,其中老崔崔大刀和老馬馬大炮是非常熱愛學習的,有知識有才華的“不著調”的土匪,但他們卻和獵虎英雄范長鎖一樣都是善良正直重情重義的北疆漢子。
《大山里的軒尼詩》中,一開始就展示出了北疆的山林風光和受原始宗教影響而形成的奇異民俗。“七月的綠霧山是潮濕的,林間充滿了腥味。山間的鐵雀到了發情期,它們在樺樹﹑榆樹﹑胡桃樹上面撕咬,林間飄落著它們的沾著血跡的羽毛,胡桃樹上常常懸吊著一種灰褐色的蛇,它無比愉悅地看著鐵雀們撕咬,當某一個弱者在它的嘴邊要飛過去的時候,它會用黏稠的信子將它們吞到肚子里。這種蛇當地人叫它老常。據說這種蛇是山上的一個作孽的道人常無戌變的。綠霧山上所有有生命的東西當地人都賜給了它們和人一樣的姓氏和名字。他們可以叫蛇為老常,叫鐵雀們為許家丫頭,山上還有幾條鹿,他們都叫郭家的淘小子。山上有一個狼的家族,被當地人叫做崔家的賴皮。”會打極具殺傷力的噴嚏的看林人郭啟年認為,傳說中的紅獸是山下木香鎮專門禍害婦女的韓鐵匠或韓鐵匠的后代,而曾經出現過的綠毛怪獸則被人們認為是木香鎮銀匠宋國錫的兒子宋瘸子。韓鐵匠和宋瘸子都是木香鎮失蹤了的人。郭啟年死前兩個月,還在森林里見到了“一個渾身雪白的人,細看他認識,姓宋,是木香鎮銀匠宋國錫的重孫子宋建軍。木香鎮的人都知道,宋建軍死了二十多年。”而郭啟年的絕技,他唱給山神的山調兒,介于天才和瘋子之間的“野人”韓哲,更給大森林增添了神秘和奇幻。
而《梔子燈》中的木香鎮的秋天“是一個淫穢的季節,紅太陽呆滯地懸在天上,大地是溫熱的,沒有雨,卻很潮濕。疲憊的谷子、高粱、苞米等著農人揮鐮結束它們的生命。橫亙木香鎮的娃河一直渾濁著,在渾濁的水里,泥鰍和鯰魚鮮活地交媾。木香鎮南的土塔山變得泛黃了,不是金黃,是灰暗的黃……”
還有《龍卵》中的那塊給秦氏家族帶來命運起伏的來自松花江中的神奇的龍卵化石,《蠻食》中木香鎮的奇廚李大屁股食奇物、烤奇物的奇特飲食文化,《奇蘑詮釋》中雨后出現在村口榆樹門垛上的禍福不定的奇蘑,《七角豬的悲劇》中奇特的七角豬,《殘墻》中神秘的殘墻,以及奇高的大婉,無骨的嬰兒,神奇的孕橋,恐怖的鬼塘,黑樺匾,白蟾碑,大戲,爺桌,雨賭……
白天光不僅描繪出了北疆奇幻的風情民俗,還塑造了諸多奇人。這些奇人有中醫,如出現在許多篇什中的松花江江北名醫毛十六,毛二十九等毛氏神醫;有匠人,如《行走的雞毛撣子》中木香鎮扎撣子世家中的耿氏父子,《少校程羅鍋子》中的程氏制衣;有鄉紳,如《詩意的戰爭》中的唐守坤,《梔子燈》中的肖滿貫;有吃客,如《蠻吃》中的青遠,《詩菜》中的許木良河;有土匪,如《雌蝴蝶》中的崔大刀,《行走的雞毛撣子》中的蔣克儒;有《黑樺匾》中善起字號的陳六九;有《白蟾碑》中鑿石碑的老半語句;有《砣村人物》中的死扣傻杖,土醫李偏方,狗倌韓昌,麻筆賈先生……
白天光的小說中常常出現一個叫木香鎮的地方,木香鎮是哈爾濱附近的一個鎮子,也是白天光為自己經營的文化寓所,因木香鎮充溢著濃郁的關東文化氣息,而那些發生在木香鎮上的形形色色的故事就免不了飽蘸著關東文化的汁水了。
白天光也書寫哈爾濱,他的長篇小說《女人在樹上匍匐前進》就是以哈爾濱及其附近地區為地域場景的。《詩意的戰爭》、《梔子燈》等篇什也關涉哈爾濱的地域風情。
白天光的小說因其對北疆民俗文化的刻意書寫和幽默的文風,而與阿成小說有著幾分相似。他的小說也有森林、村鎮,有在北疆文化中浸泡著的男女、流人或流人的后代,也常常印有俄羅斯文化的痕跡,但很明顯,白天光文字中的北疆與阿成文字中的北疆是在不同審美向度上鋪展開的北疆,白天光筆下的北疆與阿成筆下的北疆相較具有別樣的風情。
(責任編輯:劉泉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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