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A”內衣

◎徐志義

上高二那一年，菲菲的舅舅在澳大利亞經商發了財，接菲菲出國上學。我送她走時，巴結說：“菲菲，你當我舅舅吧！”菲菲使勁刮我鼻子，說：“璐璐，我倆是死黨，等我在那兒扎住根，一定帶你過去！”

菲菲來信了！菲菲說她在澳大利亞上的那個學校是個小聯合國，有世界各地來求學的學子；還是個貴族學校，費用昂貴。這里的學生沒有打工一說，誰要是靠勤工助學，絕對被同學視為乞丐……看到這兒，我很泄氣，我是打算借菲菲的關系出國，靠自己打工上學的。想法破滅，就沒給菲菲回信。

菲菲又來信了。信上說她們學校管理森嚴，是現代式的修道院，但教學方式很先進，全部是電腦化、影院式，學生和老師可以稱朋友。學校很注重禮儀教育，有一次，老師誘導式教學，做了一個很滑稽的動作，同學們都張嘴哈哈大笑，她捂嘴笑，受到老師批評。老師說贊賞笑應該是哈哈大笑，老師當場教她，哈哈大笑的程度要露出八顆牙齒，捂嘴笑是東方陋習！我趕緊對著鏡子試，成了齜牙裂嘴，既難看又難受。我悟道：中國人的嘴巴小，欣賞的是“櫻桃小口”，講究的是“笑不露齒”。這是洋人強人所難。我很生氣，又沒回信。

菲菲第三封信說，她舅舅的生意并不好，每月供給她的錢是有數的。舅舅之所以花高昂的學費送她進貴族學校，是為了他的聲譽，怕洋人看不起他。菲菲還說，好多東西同學們有我沒有，我就學會了偷，衛生巾、口紅、書籍、光碟，衣服和吃食兒，看上什么就偷什么。你會以為我是個神偷吧？其實不然，是那些貴族子弟根本不把東西當東西，不把錢當錢，我只不過是用偷“殺富濟貧”罷了……

我讀著這封信吃驚了！西方和東方再不一樣，偷是壞行為總是一樣的。就像一個蘋果黑心了，是會爛掉的。這回我給菲菲回信了，以死黨的名義，用姐妹真情，勸告她洗心革面！

菲菲不來信了，我把她得罪了？

菲菲回來探親了！菲菲長高了，比以前豐滿了。菲菲給我帶來好多禮物，我也得送她一件禮物。入冬了，街上流行保暖內衣，好的千元一件，次的百十元，好的買不起，次的拿不出手。突然，我看到一件千元的保暖內衣因領口上有個污點降價處理，樣式和花色我都中意，就買下了。回到家里，比著晴雯給賈寶玉的衣服巧補破口，就在那污點上巧妙地繡了一個“A”字。我把菲菲請到家里看，菲菲喜歡得不得了。

我發覺那件繡“A”內衣不見了，我去機場送行，候機廳里很熱，菲菲一脫外套，我吃驚地看到那件繡“A”內衣己經穿在她身上，驚得“呵！”聲捂嘴。菲菲撒謊說：“我也買了一件繡“A”內衣。”我想說，沒敢說，還想靠她出國呢！

果然，菲菲給我寄來一大筆錢，我飛到了澳大利亞。

我卻吃驚地看到，菲菲嫁給了一個白發富翁，可以當爺爺。原來，菲菲舅舅的生意做砸了，公司破產了，菲菲的學上不成了。菲菲笑著說：“我就發揮青春優勢，當上了富婆。”

“那你的前途呢？”

“人的前途不就是追求富貴嗎？我這不是提前富貴了嗎！”

“可他已經老了，你感到幸福嗎？”

“嘻嘻，”菲菲趴我耳朵上說了一句很私密的話。

那老頭進來了，爽口說：

“璐璐小姐，看上菲菲走的捷徑了？在我們這里，像我這樣的還有很多，我可以幫你！”

我想罵，怕惹事端．想了想．推脫說：

“我的關系還沒有辦來呢！”

“那你趕快回去辦關系吧！”

我就趕快回來了。我害怕呀，害怕這對兒白發紅顏把我扣下！

回到國內． 我給菲菲寫了一封信，告訴她：那件繡“A”內衣是殘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