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從前那些“封建糟粕”

●林 奇

都說人老了愿意懷舊，可不知為什么，我還沒老呢，最近也經常懷舊了。奇怪的是，我不但懷舊，還懷古；懷的還不是從前的那些自豪、榮耀的事兒，都是被我們早已掃除的“封建糟粕”之類。

我最懷念的是領導干部終身制。干部終身制，就算不一直干到死，起碼也干到半身不遂，多好。好就好在不需要立馬出政績，好就好在能有五年以上的打算。

干部終身制，就不會趙市長來了說要整治環境，把歷史建筑拆了修個公園；錢市長來了說要拉動經濟，把公園推了建個大型商業區；孫市長來了說解決交通，把商業區拆了建立交橋；李市長來了沒拆立交橋，但要全面修路。修路是好事，可修起來沒完。用了一年修好了東城的路，又用一年修西城的路。西城的路修好他走人了，東城的路又壞了，下任再修東城……循環往復，以至無窮。這么多干部換來換去，總得有一個平庸的，不會干事的吧？可上級領導硬是有眼光，選用的干部一個窩囊廢都沒有，個個都是大手筆。地圖上指點間舊貌換新顏，新顏再換新顏。

我還懷念從前的封建迷信。小時候總聽人家講鬼神的故事，一個人走夜路緊張得要命。后來經過多年的唯物論教育，我才知道那是封建迷信。不過“迷信”的時候人們相信鬼神存在，舉頭三尺有神靈，做壞事怕遭報應，還有所顧忌。現在是無神論，都知道自己死后就什么都沒了，過今生這個村，就沒來生那個店。所以才有一些人唱著“不白活一回”，該拿拿，該摸摸，啥事不往心里擱；抱著妞，看著表，快活一秒是一秒……

再遠點，我還懷念從前的男尊女卑。那時候三妻四妾名正言順，不用煞費苦心地藏來藏去，直到出事才露出來。那時候女人還不讓出來當公務員，官員的下屬都是純爺們兒，當然也有不純的，比如太監，反正沒有女下屬。沒女下屬，女人也就不會受到領導的“特殊關懷”，也就不會因工作需要陪酒致死，也就不會因談工作太投入和上司雙雙在車里裸死。

我還懷念從前的“一言堂”，一句“請主公定奪”，事兒就定了。現在講民主，總得開會研究。“主公”的意思不明說，大家使勁揣摩。揣摩差了，還要反復討論，既勞神又費時。尤其是提拔干部，又是劃票又是談話，走完一圈程序，結果幾乎從沒出人意料過。

我還懷念從前的賣官鬻爵。那時候賣官鬻爵可是政府行為，透明度高，明碼實價。“納粟千石，拜爵一級”，不用你自己苦心猜測該拿多少，比捂著賣公平多了。而且親疏無欺，不管你是不是圈子里的人，誰出錢給誰。尤其所收銀兩，不入私囊，更不會偷偷轉移到國外，全歸國庫。災害之年，民不聊生，還要專門拿出一些職位來賣官救民。如此看來，賣官鬻爵有平衡社會財富的功效，還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哩。

我還懷念……

得，既然我還沒老，懷舊咱也不能一次全懷完了，總要留一些給日后無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