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四十歲的河邊（外四首）

劍東

我坐在四十歲的河邊（外四首）

劍東

看到你每天都在消瘦

為什么？

有著智慧的母獸

還要露出微鼓的腹部

用繩子捆住我所有目光

在某個清晨

看見你回過一次頭

眼淚泛濫，陰雨連綿

我沒有嘲諷

知道你會被你愛的水草

第一百次忘記

腳步聲飄忽不定

在有嫵媚陽光的下午

你讓身體

在船工手上蕩來蕩去

現在卻用嘴角

糾纏著每一寸土地

用一把軟刀子

削圓身體里隱藏的石頭

“別管我是怎么活著的

哪怕我是乞丐或者是卑賤的

沒有我，怎么才能看到山的偉岸”

在夜里，你自言自語

那為什么？你會讓

風不停地改變方向

最忠實的纖夫已經氣喘吁吁

你愛的，

肚子里長出青苔

愛你的

被腐蝕得銹跡斑斑

剝落出風化石

千瘡百孔的眼神

比山谷還要空洞

牧野如刀，肅立無聲

秋天的馬車

帶走了你襁褓中的私生子

我不知道還有沒有眼淚

開出足夠的雪花

覆蓋它僵硬的手指

和你一樣透明的身體

語言已經失去溫度

柔軟的軀殼骨瘦如柴

你還躺在那里梳妝

在鏡子中淚光盈盈

或許，你想在纖夫的懷抱中

略微抬下頭

老去

為什么？

我要去驚動你

你還在把臆想當做春天

抱在懷里，那

薄如蟬翼的春天啊

用手輕輕一碰

就碎了

幾個符號

從有陽光的地方

你們列隊而來

我能確定路有多遠

有多少條大河和幾座

大山

先不要說話

讓我閉上眼睛

讓喧鬧停下來我

把整個太陽端到你們面前

烘烤濕鞋子

我知道你們把殉道的先驅者

背在身上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有的書桌停止了哭泣

在你們的頭上和腳上

反復的摩挲

在一個適當的時候

把莫扎特鎖進書櫥

讓你們在安魂的字母中熟睡

誰也不能把聲音和空氣分開

誰也不能把鞋子從你們的腳邊拿走

太陽還掛在天上

該走了

請繼續上路

要下雪了

飛翔的夜鳥

不要在黑暗中打撈黑色

讓它在安靜中

分娩出一次大潮

收起你的翅膀

夜鳥

滿地秋葉

群山已經將風殺死

你能站在大山的肩膀上眺望

是多么奢侈的呼吸

要下雪了

白茫茫天地間真干凈

這些

都將是你的

驛路之風

坐在沙土上

靜靜地等你，微笑著

笑著……

風都不來打擾一下

季節在這一刻復活

雷雨慢慢張開嫩芽

綠就在樹丫上向遠方生長

草原之夜

說說草原的夜

就像和遠方的姐姐聊著

花朵在春天開放

流水在秋天要遠走他鄉

綠色點綴的碎花床單上

她已經睡去了

甚至可以聽到細密的呼吸

我不敢大聲說話

怕空氣的震動

驚碎了姐姐眼中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