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凈的詩行 凄美的底色——袁野詩集《選一棵白樺做我的情人》讀后

純凈的詩行 凄美的底色
——袁野詩集《選一棵白樺做我的情人》讀后

秀 子

讀了袁野的《選一棵白樺做我的情人》詩集之后，我的腦海久久縈繞著“愛情在很遠的河邊喝水”、“在你的目光里脫俗”的唯美而純凈的詩行。讀他的詩給我的感覺是，不大呂洪鐘，但欲蓋彌彰；不雄壯豪放，但情意綿長；不氣勢磅礴，但驚世駭俗。詩人選一棵白樺做情人,讓自己的愛情在很遠的河邊喝水，將表白留給來世。在愛情變得越來越不講形式的當今，袁野這些純凈的、傳統的、古典的愛情詩應該是當下的珍藏版。

他的詩有許多值得稱道的地方，尤其是那種遙不可及的距離之美。

其一，他的詩拓展了距離之美，而這種距離不是我們通常意義上的距離，而是咫尺天涯，虛無至空。如“我懷疑自己/曾經也是一棵樹……我的怯懦無法與你／柔弱的美麗／相互對視……我的勇敢幾乎想要／扯起枝條與你／秀美的身姿／相偎相依……”那些既含而不露，又情深意長的詩句，設定在詩人想象的情境里，恍若隔世。詩人雖身處喧囂紛擾的都市，而面對琳瑯滿目的誘惑，能夠擁有“至死不肯劃過/愛情的彼岸/直到春天漸漸走遠”的定力，近而不染，將心與情收納于詩中，正是“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其二，這些優美的愛情詩因距離而憂傷，而唯有憂傷的愛情詩才更加美麗。例如：他將自己無法破土而出的癡迷，對視墻上那棵白樺樹的眼睛，以至將自己的憐愛化為一顆滲透于心的碩大雨滴。從“拼命在一堆舊報紙中/翻揀你的影子/暗戀仿佛是我/欲罷不能的隱忍”到“我把整個春天/枯萎在你的花瓶之中”的深深的眷戀與遺憾，讓讀者和他一起產生“像走過很遠的路/思念開始疲憊”的惋惜和憂傷的情緒。詩人用他的真情與憂傷，無意識地營造了禪境之美。把讀者帶進“我那沒有送出/就已凋亡的愛情”的遺憾當中。“多少次的滿不在乎/都在加深愛意/多少次的接近/都無法合攏手臂/我的不舍追隨著一種旋律/在你情感的波峰與谷底間/顛沛流離”。詩人在似是而非、若即若離的情感的自然流露中，把讀者帶進既想前往、又怕前往的矛盾幻化的，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朦朧的禪境，讓讀者從中體會唯美的距離。

其三，因為遠之不舍、近之又有所顧慮的渴望不可及的距離，具有暗戀的淡淡的憂傷，所以更美麗，即詩的底色。例如：“我知道等待或許是我/最好的選擇”，試想，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的等待，不是美的遺憾嗎？又如：在《你飄忽的美麗不該是我的錯覺》里他寫道：“我知道美到極致/會讓人絕望/我知道愛到深處/會讓人憂傷/那就讓我把對你的愛意/化作一朵流云/讓你成為我心中/永恒的遠方”，詩人把愛情放置在無窮遠了，而往往越是觸摸不著越覺得美。再如：“也許我真的會成為／一顆隨風而逝的種子／太多的差異讓我只能／將表白留給來世”，有時愛情如一壇酒，醞釀的時間越長越醇厚，詩人把表白醞釀到來世，那該是多么醇美啊！

其四，他的詩之所以有魅力，在于那種似近還遠的距離，縹緲得難以抓住，即夢幻虛境。我不否定花好月圓，但花開得絢爛了就到凋謝的時候了，月亮太滿了，就意味著要殘缺了，這是自然規律，而讓人有所期待的“花未全開、月未圓”是上升了境界的。理解不了這種美的，硬要參透那棵白樺樹是誰的人，是讀不出其中的韻味的，因為詩本身就是陽春白雪嘛。那些因愛到深處而遠離的抒情本身足以讓我們崇敬，因為這種情詩的意境，美得深不可測。猶如蒙娜麗莎的微笑，之所以成為永恒的微笑，是因為謎一樣的觸摸不定的似笑非笑。而人們的猜測大多屬于打趣，無可厚非，再說，若真能把白樺樹具體到誰，那么這個“誰”也夠幸運的了。方元老師在序里也說過：“不能改成‘挽一株白樺做情人’。”我完全贊同，那樣就比“選一棵白樺做我的情人”多了一點曖昧，少了一點距離，也就少了遠近相宜的幽尤和疏密適佳的朦朧美了。這樣因虛擬的遙遠，可以無限發揮想象，具有“云在青天水在瓶”的意境。

其五，他的詩是理性和感性的糾結，看似心如古井，實則波瀾壯闊。讀著“無法圓滿的殘缺/讓靈魂在你的目光里脫俗”的干凈的詩行，就像聆聽法師的妙音，回歸心靈的凈土。詩人是屬于外表平靜，而內心豐富的人，雖然內心極度渴望，但又極度克制，這不是故作深沉，而是將感情升華了。他那種對白樺的珍視與愛惜，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所以他的詩既很浪漫也很紳士。如“也許守望／只是一種／沒有結局的約定／直到歲月／在我的心上／長出青痕”。至此，從頭一夢，萬境歸空，回到“本來”去了。除那些愛情詩外，他還把自己作為男人“只能任世俗的風／化蝕我凌厲的個性”的悲哀和“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結局攥在別人手里”的無奈，寫得很形象，并得出“生命原本就是一個/蜷縮與伸展的過程”的結論，如參透人生。“我悲哀 我是個男人／卻像烏克蘭原野上／那片曠遠的憂傷／淚水無法化成雨滴／只能在心的暗河中默默流淌”。這些詩句都融入了他的理性思考和感性發揮。然而這并不妨礙他在《響馬》里寫夢：“可我的夢一直在想／怎樣掠你上山/過幾天快活日子……”以強硬的筆觸做文字中的英雄。在現實中嚴謹、常常處于蜷縮的他，在詩中是舒展的，在詩的詞語里是放浪不羈的，充分展現出從表面的平靜到內心洶涌的距離與矛盾。

此外，由距離幻化的詩行，使他的詩蒙上了虛幻之美。詩人的感情是豐富而內向的，他的滿腹才華和現實中對愛情的壓抑，在網絡空間里得以自由地伸展和釋放。距離，被詩人演繹得格外唯美。他只是用手敲擊鍵盤就讓網友達到纏綿悱惻的情感的共鳴。在網絡里他的詩很性感，他的愛情詩，欲說還羞，迷煞了網上的許多美眉，在他柔和的表面下蘊藏著澎湃激情，如海嘯般具有殺傷力，尤其對沉浸在網絡空間的女孩兒們，被網絡譽為情詩王子。他說他是“一只百無聊賴的兔子渴望在虛幻中獲得真實的溫暖”。他游走于網絡空間發出“也許我們的寂寞只是彼此相互需要慰藉的心靈，也許我們的痛苦只是空虛而得不到放縱的愛情”的感嘆，他制作了“你是我心湖上揮之不去的浮云，我是你眼中不忍離去的依戀”的個性簽名，這一切都在告訴我們，詩人的內心始終潛伏著對生活、愛情的隱忍與眷戀，始終積蓄著待發的激情。

袁野的詩在記錄自己獨特的情感流程中形成了自己的風格。他的詩總是帶著幾許凄涼、幾許惆悵的淡淡憂傷，他所表達的美是一種缺少亮色的凄美。我認為正是這種略帶憂郁的凄美，是他詩的底色，使他的詩保持著濃烈的感染力，使他擁有了眾多的空間讀者。讓人佩服的是他將自己的詩根植于網絡文學的沃土，卻又能始終保持著生命與靈魂的純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