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仙蹤》：自我發(fā)現(xiàn)之旅

⊙趙 萍［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 北京 100875］

作 者：趙 萍，北京師范大學文學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兒童文學及文藝理論。

這是一個被全世界讀了一百年的經(jīng)典童話。《綠野仙蹤》自1900年首次出版以來，就引起了勢不可擋的奧茲旋風。僅出版六個月就在美國本土創(chuàng)下十萬余冊的銷售量，即使以今天的出版眼光看來，這也是本不折不扣的超級暢銷書。一部童話能獲得這樣的成功，令人驚嘆。

有這樣的說法，在《綠野仙蹤》之前，美國沒有真正的本土童話。美國的孩子們只能從歐洲的童話里尋找他們的夢。而《綠野仙蹤》終結了這樣的尷尬。

精彩的故事、刺激的冒險、有趣的人物，這無疑是《綠野仙蹤》成功的原因。不僅圖書暢銷，就連以《綠野仙蹤》為藍本的音樂劇、電影、電視以及舞臺劇都很快風靡，1939年米高梅公司出品的電影《綠野仙蹤》更是成為史上最成功的童話歌舞影片。而無數(shù)與奧茲國相關的玩具、游戲等商品，以及以奧茲國為靈感的廣告百年來也一直在商業(yè)世界中繁榮。即使從沒有讀過《綠野仙蹤》的人也大多對“奧茲國”這個詞耳熟能詳，或許他們甚至還擁有著一兩件奧茲主題的商品呢。毫不夸張地說，《綠野仙蹤》已成為美國大眾文化的標志物之一，同時也是一百年來無數(shù)孩子共同的童年記憶。

《綠野仙蹤》將傳統(tǒng)的童話元素，比如巫師和魔法，與20世紀初的美國現(xiàn)實物，比如堪薩斯的龍卷風、稻草人、鐵皮人結合在一起，為我們呈現(xiàn)了一個奇幻瑰麗的美國式烏托邦。它是純美國式的，但它也走出了美國，贏得了世界其他讀者的喜愛，變成了全世界孩子的美夢，伴隨著他們成長。

《綠野仙蹤》講述了一個堪薩斯小女孩多蘿西無意中經(jīng)歷的奇異冒險。小女孩多蘿西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她和叔叔嬸嬸住在一起，這是一對嚴肅的叔叔嬸嬸，他們從來不懂得歡樂是什么，于是從來不笑。他們住在堪薩斯大草原上，周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這自然不是一個小女孩期待的夢中家園。可是有一天，一陣龍卷風把小女孩從這灰色的地方刮走了，帶她到了一個奇異的國度！那里的一切都是五彩繽紛的，有藍色的小人兒，有綠油油的田野，有潺潺的清澈小溪，有羽毛艷麗的歌唱的小鳥，樹上結滿了果子，田鼠會說話，有城堡，有女巫，有魔法，有閃閃發(fā)光的寶石城……面對與家鄉(xiāng)迥然不同的神奇樂土，小女孩卻不可思議地一心只想回堪薩斯的家。

但是，那個奇異國度就像是另一個世界，那里的人們從來沒聽說過堪薩斯。幸好有善良的女巫，她告訴多蘿西，在綠寶石城里，住著一位偉大的巫師，奧茲，他無所不能，所以從理論上來說，他應該能有辦法送多蘿西回家。于是多蘿西急切地踏上了黃磚路，一條去往綠寶石城的神奇之路。對于多蘿西，這是一條充滿危險與未知的路。但她并不孤獨，除了她心愛的小狗，她很快還遇到了她的好朋友，一個沒有腦子的稻草人，一個沒有心的鐵皮人，還有一個膽小的獅子。他們?yōu)榱藢崿F(xiàn)自己的愿望，一路上經(jīng)歷千辛萬苦，戰(zhàn)勝了怪獸，穿過了陰森的黑森林和致命的罌粟花田，躲過了腦袋能打人的榔頭人，又經(jīng)過一番離奇的磨難，殺死了邪惡女巫，終于見到了大巫師奧茲。然而結果卻讓他們大跌眼鏡！當然，最后每個人都得償所愿。沒有腦子的稻草人得到了他的腦子，沒有心的鐵皮人得到了他的心，膽小的獅子得到了勇氣。而多蘿西呢，終于也回到了堪薩斯的家，盡管與奧茲國比起來，它是那么灰色沉悶。她必須離開奧茲國，因為她一直堅定地認為，“無論多干多灰，我們這些有血有肉的人都寧愿生活在自己家鄉(xiāng)，而不是別的地方，無論那兒有多么美。什么地方也比不上家”。

這真是一個關于回家的動人故事。然而卻又不僅僅如此。講給孩子們聽的童話故事總是要教給他們許多道理，奧茲國的故事也不例外。《綠野仙蹤》是一個關于善與惡，關于友情，關于誠實，關于信守諾言，關于同情，關于智慧，關于愛，關于勇氣，關于信念，關于家的故事。但它首先是一個關于“發(fā)現(xiàn)自我”的故事。四個好朋友，稻草人、鐵皮人、膽小的獅子和多蘿西，他們?nèi)ネG寶石城見大巫師奧茲只為一個目的，那就是得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想要的東西。他們以為只有魔力高強的巫師才能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

稻草人，在被多蘿西從桿子上取下來之前，只能整天杵在玉米田里，連烏鴉都不怕他。他把自己的無用歸結于自己沒有腦子。他很渴望有腦子，因為他覺得“知道自己是個傻子的感覺太不舒服了”。所以他想去求無所不能的奧茲給他腦子。只要有了腦子，他覺得自己就能成為真正的人。稻草人渴望的其實就是“智慧”。

鐵皮人，在被多蘿西和稻草人拯救之前，一直銹在森林里。他變成鐵皮人是因為中了邪惡女巫的咒語，女巫要破壞他與愛人的婚姻。邪惡的女巫讓他失去了肉做的心，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忘記對愛人的愛。與腦子比起來，他更愿意要心，因為沒有心就不能愛。所以他要去求奧茲給他一顆心，這樣他就能找回他的愛。在這世界上，鐵皮人最渴望的是“愛”。

膽小的獅子，在遇到多蘿西、稻草人和鐵皮人之前，是個名不副實的“萬獸之王”，其實他只是一個膽小鬼，只能靠虛張聲勢的吼叫嚇跑敵人。雖然他知道別的動物比他更膽小，但他很清楚，知道別人很膽小并不能讓自己變得勇敢。所以他要去求大巫師奧茲給他膽子。他最渴望的是“勇氣”。

但問題是，什么才是真正的“智慧”“愛”和“勇氣”？

在他們?nèi)ヒ妸W茲的一路危險旅程中，稻草人其實是最聰明的人，他什么都知道，當他們遇到難題時，總是稻草人想出了辦法。他還能說出好多有哲理的話。

而鐵皮人則是他們之中最有愛心的了，連踩死一只小甲蟲都能哭得把下巴銹住。

膽小的獅子呢，當大家受到兇猛怪獸的威脅時，他都能義無返顧地勇敢面對。

所以，幾位好朋友的一路歷險過程讓我們看到：

稻草人并不缺少智慧，雖然他沒有腦子；

鐵皮人完全懂得去愛，雖然他沒有心；

膽小的獅子其實很勇敢，雖然他很膽小。

而多蘿西，這位被龍卷風刮到奧茲國的堪薩斯小女孩，她一心只想回家。回家，這是她最渴望的東西。可是從她剛到奧茲國的第一天，她其實就已經(jīng)擁有了能帶她回家的東西，那就是穿在她腳上的銀鞋子！

實際上，他們每個人都早已擁有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們?nèi)鄙俚闹皇菍ψ约旱陌l(fā)現(xiàn)而已，當?shù)静萑讼嘈抛约航K于從奧茲那里得到腦子，鐵皮人相信自己終于得到心，獅子相信自己終于得到了勇氣時，每一位讀者都對此已了然于心。

所以，《綠野仙蹤》告訴讀者的，首先是如何去發(fā)現(xiàn)自己，去發(fā)現(xiàn)我們每個人自身內(nèi)在的力量，而不是尋求外在的力量。外在的力量也許貌似強大，但其實可能是脆弱不可靠的，就像大巫師奧茲，他原來不過是個來自奧馬哈的普通小老頭兒，不懂絲毫魔法，靠著一些把戲欺騙著人們；就像法力強大的東方邪惡女巫，竟然會被一座小房子壓死；就像厲害的西方邪惡女巫，一桶水就把她溶化了。只有我們自身內(nèi)在的力量才是最強大的，是我們自身的力量始終保護著我們，帶我們經(jīng)過艱難險阻。

萊曼·弗蘭克·鮑姆用一個奇幻的冒險故事告訴了我們一個這么令人感動的道理。萊曼·弗蘭克·鮑姆是《綠野仙蹤》的作者，奧茲國的創(chuàng)造者，所以他也因此被稱為“美國巫師”。這位“巫師”出生于1856年5月15日，正是他創(chuàng)作出的《綠野仙蹤》，徹底地改變了美國兒童文學的面貌。他從小就是一個愛做白日夢的孩子，在《綠野仙蹤》之外還寫過許多給孩子們的其他故事，如《鵝媽媽》《鵝爸爸》《圣誕老人的冒險》等等。《綠野仙蹤》是在他四十四歲生日時出版的，原本叫《綠寶石城》，可出版商出于某種迷信，他們不愿意出版書名里帶有“寶石”字眼的書，所以鮑姆只好把它改了名，這就成了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綠野仙蹤》。

應眾多小讀者的強烈要求，鮑姆在《綠野仙蹤》之后，又寫了許多關于奧茲國的故事。在《綠野仙蹤》出版后的十九年中，鮑姆繼續(xù)完成了十三部奧茲童話，形成了“奧茲系列”，這樣一共就有十四部奧茲故事。

萊曼·弗蘭克·鮑姆于1919年5月6日去世，感謝他為我們留下了奧茲奇境，那里充滿希望，一切皆有可能。置身于其中，我們將愉悅地完成一次新奇的自我發(fā)現(xiàn)之旅。

[1][美]萊姆·弗蘭克·鮑姆.綠野仙蹤[M].趙萍譯.長沙：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2009：2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