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泄私憤的代價
——析侮辱、妨礙公務及擾亂公共秩序之區分

■趙 煒

發泄私憤的代價
——析侮辱、妨礙公務及擾亂公共秩序之區分

■趙 煒

案例簡介：

李某是某縣建設局副局長兼城鎮管理監察大隊隊長、黨組成員。他在擔任副局長期間，先后與5位局長搭班。2006年，李某因違紀問題受到黨內嚴重警告處分后，便心懷不滿，驕橫專行，對幾位局長進行各種打擊，工作中更處處拆臺。在張某任該縣建設局局長期間，李某指使他人告張某的黑狀，并搶走了單位公章，后經組織出面才交回公章，張某只當了9個月局長后便辭職；王某任局長期間，李某指使他人在下班后將糞便倒在局長辦公室，致使王某有6個月的時間不能正常上班；郭某任局長期間，李某私下在局長辦公室安裝竊聽器，偷聽郭某與其他人的談話，致使郭某不能在辦公室正常工作。此外，李某還私刻“建設規劃專用章”，私制“房產證”、“建設規劃許可證”，偷辦房地產開發手續證明等非法牟取暴利。

問：對李某的行為該如何認定處理？

分歧意見：

本案中，對李某指使他人告黑狀、搶公章以及私刻專用印章、私制證件、偷辦有關手續等從中非法獲利的行為，應按照黨紀處分《條例》第165條及相關規定認定處理，沒有異議。只是在其他問題的認定上產生了分歧。

第一種意見認為：李某指使他人將糞便倒在局長辦公室，是侵犯和詆毀公民人格的行為，應以侮辱違紀行為認定；李某指使他人私下在局長辦公室安裝竊聽器，造成局長不能正常上班工作，應構成妨礙公務違紀行為。對李某的這兩種違紀應分別量紀、合并處理。

第二種意見認為：李某在受到黨內嚴重警告處分之后，不思悔改，反而尋機報復，把怨恨發泄到與其搭班的局長身上，采取了一系列卑劣手段對各位局長進行打擊、拆臺。說明其主觀上是出于發泄個人私憤、不滿情緒，客觀上采用潑糞便、安裝竊聽器等手段對局長施加壓力，其行為擾亂和破壞了正常的工作秩序。故對李某的上述行為應以擾亂、破壞公共秩序違紀認定處理。

分析意見：

1．侮辱行為，按照黨紀處分《條例》第143條之規定，是指使用暴力或其他方法，公然詆毀他人人格、破壞他人名譽的行為。

侵犯的客體是黨員、公民的人格和名譽。

主體為一般主體。

主觀方面是直接故意，具有詆毀他人人格、破壞他人名譽的目的。

客觀方面表現為以暴力或其他方法公然詆毀他人人格、破壞他人名譽的行為。包含三層意思：其一，必須以暴力或其他方法進行侮辱。暴力方法如：強迫他人戴高帽游行、強行剝光被害人衣服當眾羞辱、強迫他人當眾吃糞便等。其他方法如：用言辭對被害人謾罵、詆毀，令其當眾出丑，或用大小字報、漫畫等文字材料損害他人人格等。其二，必須是公然進行。即當著第三者或眾人的面對他人進行侮辱，被害人是否在場不影響其成立。其三，必須有特定對象，即必須是針對具體的、可以確認的對象。

本案的情況是，李某指使他人將糞便倒在王局長辦公室，似乎是對王局長人格名譽的公然詆毀。但稍加分析就可以看出：（1）李某指使他人倒糞便不是上班時間當眾進行，而是在下班后無人時進行的；（2）糞便潑到的地方不是局長個人的身上或住宅，而是辦公室，即侵害行為針對的具體對象不是王某本人，而是單位的公共辦公場所；（3）倒糞便造成的直接后果不是局長個人的人格或名譽受損，而是局長6個月不能在辦公室正常工作上班，直接侵害了單位正常的辦公秩序；（4）從李某主觀故意的目的來看也并非為了破壞局長的個人名譽，而是為了發泄個人的不滿情緒。基于以上分析，與前述的客觀方面、主觀方面及客體要件均不相符。認定李某的行為構成侮辱違紀的意見是不正確的。

2．按照黨紀處分《條例》第163條之規定，妨礙公務是指妨礙黨和國家工作人員或其他從事公務的人員依紀、依法執行公務的行為。

其客觀方面的表現，必須具有妨礙黨和國家工作人員或其他從事公務的人員依紀、依法執行公務的行為。這里的“妨礙”，是指采取各種手段使黨和國家工作人員或其他從事公務人員無法正常地執行公務。這里的“各種手段”，包括暴力、威脅的強制手段，或吵鬧、謾罵、糾纏的非強制手段等。需要注意的是該行為的對象有三層含義：其一，必須是黨和國家工作人員或者其他從事公務的人員；其二，必須是依法、依紀執行公務的黨和國家工作人員或其他從事公務的人員；其三，必須是正在依紀、依法執行公務的黨和國家工作人員或其他從事公務的人員。三者缺一不可。

主體為一般主體。

主觀方面是直接故意。本案李某指使他人私下在局長辦公室安裝竊聽器的行為，無疑是一種主觀直接故意。但究其采用的手段而言，既不是暴力威脅，也沒有謾罵糾纏，而是暗中悄悄進行。究其針對的對象來講，確實是針對本單位的郭局長，郭某本人當然是國家工作人員。但安裝竊聽器時郭某并非正在依法執行某項公務，甚至本人就不在現場。這就與上述客觀方面表現的其二、其三不符。那么，認定李某構成妨礙公務違紀的意見也不能成立。

3．擾亂、破壞公共秩序違紀，根據黨紀處分《條例》第164條之規定，是指擾亂和破壞生產、交通、工作等公共秩序的行為。

其行為侵犯的客體是公共秩序。

主體是一般主體。

主觀方面是故意，行為人往往以此給有關單位或領導施加壓力，以借機發泄不滿情緒或實現自己某種無理要求。

客觀方面表現為擾亂和破壞生產、交通、工作等公共秩序的行為。“擾亂”，指對生產、交通、工作等正常活動進行干擾。“破壞”，指使生產、交通、工作等正常活動被迫停止或中斷。擾亂或破壞的方式，包括聚眾毆打、威脅工作人員，沖砸辦公室，毀棄文件等暴力手段，或哄鬧、糾纏、封閉出入通道、占據工作場所、暗地設置障礙等非暴力手段。凡是使生產、交通、工作無法正常進行的行為，均屬擾亂和破壞。聯系本案情況，李某在任副局長期間，先后與5位局長搭班子。自2006年因違紀問題被組織查處受到黨內嚴重警告處分之后，他不思悔改，反而心懷不滿，更加專橫，尋機對幾位局長進行各種打擊，工作中處處拆臺，施加壓力，以泄私憤。先是告張局長黑狀、搶走公章，迫使其任局長不到10個月便辭職。后又將糞便潑倒在王局長辦公室，私下在郭局長辦公室安裝竊聽器偷聽談話，致使兩位局長較長時間不能正常在辦公室上班工作，該單位的正常工作秩序也受到侵犯，在當地群眾中造成了惡劣影響。該一系列行為符合上述的客體、客觀方面、主體及主觀方面要件。

因此，李某的行為已構成擾亂、破壞公共秩序違紀，情節嚴重，應從重予以處理。如果李某私用竊聽器的行為觸犯刑律，還應移交司法機關追究其刑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