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詩二首

■王國偉

春天詩二首

■王國偉

女兒的春天

兩歲的女兒被寄養在鄉下

過大年響大炮

我回去看她

她大聲叫嚷

我要出去

她大踏步地踢起黃土

朦朧了她新穿的桃紅色的裙子

和故鄉那片云蒸霞蔚的桃林

她穿著開襠褲

蹲下撒尿

把春天團在手里揉捏

專注并且隨意

就像摶土造人的女媧

春天被女兒甩出去的泥團炸響

一縷縷熟悉的甜絲絲的味道

她哈哈哈——咯咯咯地笑

毫無顧忌，顫顫悠悠

像個余音裊裊的歌唱家

她紅紅的柔軟的指頭

驅趕著微寒

桃林中一簇新努的蓓蕾

在風中搖曳

春天的氣息這樣深入肺腑

如一群活潑潑的蝌蚪

和女兒一起大聲地呼吸

妻子的春天

整整一個臘月她都煩躁不安

像一只落窩的母雞

天天計算著還有幾天過年

還有幾天就能見到鄉下兩歲的女兒

生產時的痛楚早已變成柔情蜜意

淘氣潑皮的小人兒是她的牽掛和希冀

幸福也許就是如此的簡單

它由思念在時間的房子里累加和堆積

街上歸來，她說看見一個赤腿穿裙的女孩

第二天毛褲就濕漉漉地掛在了陽臺上

讓春天來得再快一些吧

她將穿著鋼絲的束腰惡狠狠地扔掉

不停地抓撓有些松弛和燥癢的肚皮

哇！解放了！

就像一個刑滿獲釋的囚徒

女人打扮是對自己不自信

女人不打扮是對不起自己

在這個早到的春天里

三十多歲扔掉鋼絲束綁的女人

把給女兒的新衣和禮物裝進提包

穿起自己紅艷艷的新裝

左顧右盼，喜形于色

不再為又零星長起的幾個青春痘懊惱

再有兩天就能見到女兒了

她洗了個澡

像一只羞怯的溫暖的小袋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