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哲 王復興
(中國人民大學 北京 100872)
從金融資本全球危機認識資本主義趨勢
王明哲 王復興
(中國人民大學 北京 100872)
資本主義并沒有如預期般窮途末路,反而發展到了一個更為奪目的階段——國際壟斷資本主義,資本剝削更為貪婪地滲入全球各個角落。這個階段的特點是金融資本的不斷壯大并擴張至全球。然而隨著這個過程不斷爆發的金融危機,卻使人醒悟:資本主義的繁榮不過是回光返照,只要資本主義基本矛盾不解決,它必然滅亡的趨勢不會改變。
金融資本 全球化 危機 資本主義趨勢
1.金融資本的全球化。
資本逐利的急切腳步一刻也不能停止:資本通過全球化的成功散播,滲透到每個能夠觸及的角落;單純的國家壟斷不再能承受資本的張力,上升為國際壟斷資本主義;跨國公司的興起開拓了一個經濟全球化的嶄新時代,擁有不同貨幣、政策系統的各色國家在貿易中統統被卷入全球化大潮。正如《共產黨宣言》中寫到的那樣:“資產階級,由于開拓了世界市場,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傳統的由國家政策主導經濟力量的舊世界的顛覆,和一個嶄新的由超越國別的經濟力量主導的新世界的誕生。在這場大轉變中,許多國家政府失去了傳統的經濟調控能力,在發達國家主導的世界貿易體系中遵循了新的貨幣與貿易規則——而憑借操控金融將外圍國家納入全球金融體系,歷來是主導國家確立和維護自己在全球資本主義體系中心地位的手段。換言之,多邊貿易關系里的主導地位和“債權人”地位,促使其他國家越來越多地在國際結算中使用主導國家的貨幣;如果某個主導國家的貨幣要擔當“國際貨幣”的角色和功能,那么生成國際流動性就要靠金融擴散。然而,要形成這種統一的貨幣交易模式,就不得不以匯率形成機制的市場化、資本流通的自由化、保持主導國家貨幣的霸主地位三大金融秩序作為重要杠桿和運作平臺。在這個明顯傾向于主導國家的平臺下,國際壟斷資本主義日益確立,大肆進行貿易剝削和金融盤剝榨取。綜上所述,國際壟斷資本主義的形成是建立在金融資本全球化基礎之上的。
2.金融壟斷資本是國際壟斷資本主義的基本特點。
如前所述,國際壟斷資本主義這一新階段的重要特征就是:經濟增長模式從重實體經濟變為重虛擬經濟。以華爾街為例,這些金融巨頭占美國所有公司利潤總額的40%,而實體經濟只占60%。金融壟斷資本并沒有脫離壟斷資本,它只是壟斷資本的高級形態,它現在已不再滿足于通過資本自由流動,以股權和技術壟斷等手段層層控制子公司、孫公司;而是要進一步通過國家戰略,利用在國際金融市場和國際貨幣體系中的控制權或主動權,大力推動各國金融自由化,這樣就可以在必要時對別國貨幣政策、匯率政策、中央銀行的行動乃至整個金融體系施加影響,進而影響到該國的實體經濟。盡管它的形式更加飄渺,卻依然是貪婪的資本,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它所承載的不過是少數資本家沒有尺度和邊界的欲望,它的產生完全源于資本的無限擴張性。眾所周知,當年的無政府主義自由經濟已經將資本主義逼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為了克服危機,西方各國不得不采納凱恩斯主義,利用財政手段調整經濟,才得以扶資本主義大廈于將傾;然而由于私有制的根基沒有觸動,財政擴大支出對剩余價值的分割最終阻擋了私人產業資本的投資,滯漲并存的怪相誕生,凱恩斯主義受到質疑,新自由主義開始盛行,并在此基礎上拉動了虛擬化、全球化,產生了以金融資本的全球擴張為依托的國際壟斷資本主義。因此,金融資本和產業資本一樣,本質上仍舊依靠剝削剩余價值攫取更大的利潤。
1.虛擬經濟:金融資本全球化加劇了世界金融風險。
自20世紀80年代始,隨著國際貿易的普及,金融自由化程度一路飆高,各國政府對金融部門的管制和干預日漸無力,發展中國家甚至先后展開以金融自由為旗幟的金融體制改革,啟動了金融資本全球化。
對居于世界金融體系支配地位的美國而言,金融資本全球化帶來的最大好處無疑是通過美元本位制,有效向外轉移國內資本家為無限盈利而生產的泡沫。美元本位制帶來了世界經濟體系下新的循環:美國印美元,換回全世界最好、最廉價的產品;發展中國家生產這些產品,賣給美國,換到美元,然后用這些美元在美國金融市場投資,美國又重新獲得了資本流入。然而,大量回流的“熱錢”經美國的放貸和華爾街的包裝,繼續成為生錢的本錢。在巨大發財夢的掩飾下,是金融危機的逐漸醞釀。
然而對發展中國家而言,過度的貿易依賴侵蝕著他們的頭腦,渾然不覺新殖民主義正在悄然侵入。20世紀80年代后期以來,在“華盛頓共識”的壓力下,拉美國家為了得到國際經濟組織和西方國家的援助以擺脫債務危機,東亞和東南亞國家為了更好地實施出口導向戰略,轉軌國家為了加快市場化步伐,都在大力推進金融自由化改革和金融開放政策。某種程度上講,雄厚的資本、先進的生產力,這些不帶血腥的武器卻比任何炮彈都要強大,反而由于它會給進入的國家和地區帶來一定利益而一般不會遭遇抵抗。然而金融資本最終會顯出無情的本色:金融開放恰為金融資本提供了入侵的捷徑,它撬動了廣大無產階級靠出賣自身所獲得那點微薄的勞動力價值,使無產階級在抱著暴富的幻想中將僅有的積蓄重新送回資本家的錢袋——資本真的是要榨取到一滴不漏的;并且資本主義國家還攪起瘋狂的貨幣戰爭,介入發展中國家尚不成熟的資本市場進行投機性資金流入,鼓動出巨大的金融泡沫,為日益激烈的金融風暴埋下隱患。發展中國家經濟繁榮的美夢破裂,瀕臨崩潰;資本家卻從中賺得盆滿缽滿。盤點20世紀90年代中期的墨西哥金融危機,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以及自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以后開始顯現的國際金融動蕩,伴隨著金融自由化的進程而日益加劇,大大小小的金融危機頻繁發生,破壞程度不斷加深。發展中國家的債務從1970年代初占國內生產總值的8%增加一倍,1982年提高到占國內生產總值的22%。
2.實體經濟:虛擬經濟的畸形膨脹瓦解著實體經濟。
一方面,金融資本的過度膨脹阻礙了實體經濟的增長。希法亭早在其著作《金融資本》中就已提到過資本擴張悖論的問題:在經濟繁榮時期,勞動力價格上漲,利息率超過正常水平,這兩個要素同時導致企業利潤率下降,然而銀行資本的利潤率卻增加了。但是銀行卻不再為生產擴大提供貨幣——首先,由于投資者預期攀升,刺激了投資,對信用的要求顯著增加,產業資本家相互提供的流通信用也難滿足增長的要求,銀行因此便具有以流動的貨幣形式保存自己利潤的傾向,阻礙了它向生產資本的轉化,從而阻礙了資本積累和再生產的擴大。其次,金融資本本來是在新自由主義時期為了減少財政機器的干預而產生的市場內部自我調節機制,旨在通過經營貨幣形態的剩余價值為社會生產提供足夠的資金服務,開拓企業融資渠道,使實體經濟能夠超越自身資本積累的限制迅速進行資本擴張。可隨著資本的規模擴張,信貸資本利率也不斷上升,導致產業資本的投資成本過高,凈利潤減少,反而制約了實體經濟的擴張能力。再次,隨著資產證券化的出現,信貸資本開始靠著同時犧牲產業資本家和商業資本家而進行積累,一種新的分割剩余價值的方式出現——通過投機虛擬經濟系統來分割業已創造的剩余價值,實體經濟發生了異化,與虛擬經濟日益脫鉤。金融資本全球化使金融資本的集聚越來越便利,當發現虛擬經濟比實體經濟來錢更容易更快時,一種嶄新的積累模式形成,實體經濟便顯得不再那么金貴了,漸漸地積累下了“虛脹實衰”的病態經濟結構。
另一方面,由虛擬經濟泡沫破裂帶來的金融危機最終將會體現在實體經濟衰退上。擴張性政策雖然暫時解決了特定部門的融資困難,寬松的金融環境為再生產走出瓶頸進一步擴大提供了豐厚支持,刺激資本家們進一步發展生產力,維持利潤率水平,為資本主義走出蕭條奠定基礎;同時卻鋪墊了下一次的生產過剩,并從部門恢復的失衡轉變為經濟結構的失調,比如美國就通過其美元主導的世界金融體系維持貿易平衡,但必須以放任美元貶值及其他國家的通貨膨脹為代價;發展中國家也不可能無休止地維持資源環境與勞動力的廉價狀態,其價格必然隨著資源枯竭、環境惡化和經濟發展而不斷抬高;金融系統吸收的大量民眾資本也在危機爆發的頃刻被重新洗牌,走入消費疲軟、資本和勞動力過剩等困境。總之,消費擴張終歸是有極限的,透支的繁榮最終必將中斷,資本主義營造的不斷增長的鏈條總要斷開,資本主義美妙幻想終究要破滅。
金融資本全球化又給發展中國家帶來了始料未及的新一輪盤剝。發展中國家的人民終將認識到:金融資本本質上和其他資本并無區別,只是剝削手段更新鮮了而已;同樣,金融資本全球化也不過是把剝削對象的范圍從國內擴展到了全球,是一種建立在經濟剝削基礎之上的新殖民主義,是沒有硝煙的戰爭。資本無論變成什么形式,它之所以稱作資本,正因為它是私有制下資本家發財致富的本金,是剝削雇傭勞動的手段。羊毛只能出在羊身上,資本家的富有和享受,也只能建立在廣大工人階級貧困的基礎之上,否則剩余價值就沒有來源。關于這一點,恩格斯早有論述:“資產階級從他產生的那一刻起就有自己的對立物同它纏繞在一起:資本家沒有雇傭工人就不能生存。”所以在這種制度下,根本談不上共同富裕和人的全面發展,只能產生兩級分化和貧富對立。從2008年金融危機中依然可以看出這種紕漏——為什么明知道次級貸款的還貸能力很差,還會大量出現?為什么一向聰明的華爾街銀行家們能設計出如此復雜的金融衍生產品,卻無法正確估算貸款的風險,把貸款門檻放得那么低,完全無視信用風險、市場風險和操作風險?可見,“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這話一點不假。
對全球金融危機的反思使我們更深刻地理解了馬克思所說的“生產過剩”的真正涵義,即“相對過剩”而不是“絕對過剩”,生活資料和現有的人口相比不是生產得太多了;相反,要使大量人口能夠體面地、有尊嚴地生活,生活資料還是生產得太少了。尤其在虛擬經濟泛濫的時代,膨脹的市值和錯誤透支未來的生產力和消費水平,給平民百姓造成了一種自己掌握了巨額財產的錯覺;好像生產不再過剩,居民在無窮的信貸支持下總有無限制支付能力去消費無盡擴大的生產;然而,金融泡沫真正破滅的那天,人們會驚恐地發現自己真的一無所有。究其根源,生產相對過剩的經濟危機的社會基礎和根本原因仍是資本主義制度下不斷擴大的社會生產能力與相對有限的社會需求之間的基本矛盾。生產力越發展,它就越和消費關系的狹隘基礎發生沖突,就算是依靠金融資本全球擴張也只能解決一時之難。危機絕不僅是由不幸事件或決策無能所觸發的偶然現象,而是資本主義發展的規律、機制和形態本身所固有的,它早已埋下了爆發的種子;也許金融資本全球化延緩了它的爆發,卻不曾想力量在內部蓄積得越久,它爆發后掀動的破壞力越大。
總之,盡管當代資本主義表面上顯得實力雄厚,但它基本矛盾的不可消除最終決定了它難以逃脫歷史上強大帝國覆滅的命運。資本主義社會形態固有的弊病以及它造成的生態災難和社會問題也是空前的,建立在生產資料私有制基礎上的資本主義制度已成了人類社會全面健康發展的阻礙,它的本性決定了它不可能為廣大人民謀到福祉,不可能實現人類全面自由發展。所以,在資本主義基礎上產生更好更新的社會形態是必然的,它的出現只是時間問題。金融大鱷索羅斯在東南亞一劫中賺得盆滿缽滿之后也感慨金融資本全球化的資本主義究竟何去何從:“開放社會當前的大敵已經不再是共產主義,而是資本主義的威脅。因為全球資本主義體系已經造就了一個非常不公平的世界,貧富差距越來越大。這可能導致社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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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哲(1989—),女,中國人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西方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
王復興(1984—),男,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法律碩士,主要從事刑事訴訟法研究。
責任編輯 萬 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