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推進婦女解放的決策路徑

文/虞花榮

中國共產黨推進婦女解放的決策路徑

文/虞花榮

在回顧中國共產黨90年所走過的歷程，特別是在具體考察和研究中國共產黨人不同歷史時期所闡述的婦女解放思想及其領導的婦女運動之后，我們不難看出，中國共產黨對婦女解放的決策與實踐，有其鮮明特色。

中國共產黨婦女解放理論與實踐特點

（一）把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與中國婦女運動實際相結合。

中國共產黨誕生后，就把婦女運動作為它領導的革命運動的一部分，把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同中國婦女解放的實踐結合起來，根據每個時期的革命任務和婦女的特殊要求，為婦女運動制定了明確的綱領和具體的奮斗目標，規定了正確的方針、政策，形成了中國特色的婦女解放理論，從而使中國婦女運動一浪高一浪地蓬勃發展起來。

民主革命時期，黨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領導婦女走上了在民族、階級解放的斗爭中爭取自身解放的正確道路，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婦女觀關于性別解放和階級、民族解放的關系。通過不斷探索和自發實踐，毛澤東對馬克思和恩格斯關于私有制是婦女受壓迫的根源的觀點進行了具體而深入的發展。1927年他撰寫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一文，提出了著名的“四權理論”，認為女子除了與男子同受政權、族權、神權三種權力的支配以外，“還受男子的支配(夫權)。”1927年毛澤東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被稱之為中國馬克思主義者第一次對中國婦女解放問題的宏觀把握，也是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產生的主要標志。在文中毛澤東將階級壓迫和性別壓迫具體化為“四權”壓迫，在階級分析中納入了性別的視角，對中國婦女受壓迫的根源作了更加全面深刻的揭示。四權理論是毛澤東基于對中國國情的婦女存在方式的透徹分析與把握的理論結果，從此找到了婦女解放與階級解放的接軌點，為馬克思婦女解放理論的中國化作出了杰出貢獻。

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領導我黨把男女平等寫進《憲法》，使中國婦女在政治、經濟、文化、家庭和社會的各個方面取得了歷史性進步，使理論上的平等變成了法律上的平等；鄧小平同志針對中國婦女人數眾多，地位重要的情況，提出了“黨的事業需要婦女群眾，婦女解放也只有在革命和建設勝利的過程中逐步實現”的思想，進一步發展了馬克思主義婦女地位和婦女解放途徑的思想。1995年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的開幕式上，江澤民同志深刻地闡述了馬克思主義婦女觀的基本原理，首次代表黨和政府向全世界承諾：“我們十分重視婦女的發展與進步，把男女平等作為促進我國社會發展的一項基本國策。”這是我們黨在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中，對馬克思主義婦女觀的進一步豐富和發展。

90年來，在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的指導下，中國婦女地位不斷提高。20世紀20年代轟轟烈烈的大革命時期，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婦女進祠堂、上街游行、與男人一樣分上地，廣大婦女干出了千百年來從來沒有過的驚天動地的大事。可以說，在整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始終把爭取婦女解放作為重要的目標之一，把婦女解放作為革命的一部分，圍繞黨的中心工作提出婦女運動的具體任務，使婦女解放事業與革命的發展同步前進。建國以后，隨著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馬克思主義婦女觀作為指導婦女運動的理論在中國得到長足發展。馬克思主義婦女觀的成功實踐使廣大婦女的社會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馬克思關于參加社會勞動是婦女解放的先決條件的論斷，極大地推動了中國婦女的解放，千百萬婦女走出家門，投身于國家建設。如今，男女平等已經深入人心，成為基本國策。

（二）把婦女解放與社會解放相結合。

私有制不僅是階級壓迫的根源，也是性別壓迫的根源，是社會一切不平等的總根源。無產階級的經濟地位決定它只有廢除生產資料私有制，從而消滅人剝削人、人壓迫人的制度，才能使自己擺脫剝削和壓迫。而要把婦女從性別壓迫下解放出來，也只有廢除生產資料私有制，消滅人剝削人、人壓迫人的制度，即消除男性特權存在的階級基礎和社會條件。婦女要反抗壓迫，爭取解放，孤立地去批判男性特權是不行的，必須批判和消滅各種私有制和一切剝削制度。可見，“婦女解放是與勞動解放是天造地設的伴侶”。婦女解放同無產階級的解放、人類解放的目標是完全一致的，婦女解放的道路同無產階級解放的道路也是完全一致的。當然，婦女解放還有不同于男性的自己的特殊要求，這種特殊要求集中表現在常用的一句口號中——男女平等。但是要實現男女平等，必須把婦女解放融入社會解放之中。

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反帝反封建的民族民主革命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婦女運動的核心內容。因為，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條件下，中國人民普遍沒有民主權利，更談不上女權和男女平等權利。帝國主義的侵略、封建勢力的壓迫，是近代中國人民遭受苦難的總根源，也是中國婦女遭受苦難的總根源。反帝反封建是中國革命運動的主要內容，也是中國婦女運動的主要內容。各階級婦女只有同全國人民一起，推翻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這三座大山的統治，掙脫政權、族權、神權、夫權這四條繩索的束縛，在獲得民族解放和階級解放的同時，才能獲得自身解放。中國婦女從自身經歷中懂得了，不觸動統治階級政權，是不可能得到婦女的真正解放的。因此，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她們才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為爭取民族和階級的解放而斗爭,積極參與國內革命戰爭和抗日戰爭，并在斗爭中經受鍛煉，不斷提高自身素質和社會地位。

新中國建立后，國家一窮二白，我們所面臨的首要任務就是發展生產，解決人們的溫飽問題。因此，黨在這一時期關于婦女理論的核心內容是鼓勵婦女參加社會生產，獲得經濟獨立。廣大婦女紛紛走出家門，參加社會生產建設，婦女地位獲得顯著提高。改革開放以來，婦女運動把自身發展納入社會發展的主流，發動婦女投身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幫助婦女提高經濟參與程度，增加經濟收入，改善經濟地位，是新時期婦女運動全部活動的重點。參與國家和社會事務的管理、決策和監督，也是新時期婦女運動的重要內容。在文化、教育、衛生、體育、科技和社區建設、家庭文化建設等各個方面，也努力爭取較好的參與機會和較高的參與比例。正是通過對國家和社會事務的全面參與活動，在各個領域發揮著重要作用、中國婦女成了推動經濟和社會發展的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被譽為“半邊天”，她們的家庭和社會地位進一步得到提高。

（三）把婦女的特殊利益和一般利益相結合。

中國共產黨在領導民族解放和階級解放的斗爭過程中，總是結合不同時期的革命任務，根據婦女的特殊需要，提出提高婦女地位、推動婦女自身解放的種種要求。如大革命時期，婦女運動提出了以下許多口號：男女社會地位平等、男女教育平等、男女職業平等、男女在法律上絕對平等、男女工資平等、女子應有財產權與繼承權、女子應有參政權、反對司法機關男女不平等的裁決、反對大家庭制度、打破奴役婦女的禮教、反對多妻制、反對童養媳、結婚離婚自由、保護母親、保護童工、贊助勞工婦女等口號。當時的婦女組織十分關心婦女的特殊權益，注意解除婦女的痛苦。如省港大罷工時，一些婦女組織聯合發起制定女工保護法，規定了諸如產前產后工資照發、男女工資平等這樣的保護女工利益的具體條文。北伐戰爭時期，兩湖、浙江、江西婦女組織幫助婦女解除封建婚姻的壓迫，開展剪發、放足運動和識字等運動。

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的蘇區，不僅在《中華蘇維埃憲法大綱》中明文規定男女平等，還特別注意農婦的特殊要求。如按照《土地法》規定，婦女同男子一樣，獲得了平分土地的權利，包括結婚的婦女可以帶走屬于自己份額的土地、寡婦可以分田等，從而保證了男女農民經濟地位的平等。《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婚姻條例》確定的男女婚姻自由和實行一夫一妻制的原則，以及反對包辦婚姻、禁止童養媳等規定，把廣大農婦從封建婚姻迫害下解放出來，從根本上保護了婦女利益。

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的根據地，繼承和發展了蘇區關心婦女特殊利益、推動婦女解放的經驗，十分重視把婦女從封建婚姻壓迫下解放出來，還反對打罵欺壓婦女和纏足、溺嬰等封建習俗，注意保護婦女走出家門、參加社會活動和參政參戰的權利。

新中國憲法規定“國家保護婦女的權利和利益，注意保護母親、嬰兒和兒童的健康，”從而使女性公民的一般權益和特殊權益得到國家根本大法的確立和保障。

中國共產黨婦女解放思想與實踐的啟示

中國共產黨婦女解放思想所蘊含的、所反映的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廣大婦女求解放的一些帶有規律性的東西，總結中國共產黨90年來領導婦女運動的規律，對黨在新世紀更好地開展婦女工作，調動和組織婦女參加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有著重要的啟示。

（一）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

近代中國婦女曾追隨資產階級投身舊民主主義革命。但是資產階級的軟弱性決定了他們沒有能力和膽識把婦女運動引向深入。康梁派最早為婦女解放進行倡導和宣傳，但是當婦女運動迅速發展，沖破了他們設計的“賢妻良母”框架時，他們便不再熱心于此。資產階級革命派在革命期間組織婦女運送彈藥、擔任掩護等，一旦取得政權，并不給婦女應有的權利。南京臨時政府的《臨時約法》竟然沒有規定男女平等的內容，致使為辛亥革命作出過重大貢獻的婦女憤而掀起以爭取參政權為目標的女權運動。以唐群英、張默君等人組成“女子參政會”、“女子參政同盟會”，公開要求修改《臨時約法》，允許婦女參與國政。她們闖議會，爭女權，歷盡坎坷。但是，此路不通。多數革命黨人態度冷淡，不予支持。連醉心于西方議會民主的宋教仁也將婦女參政斥之為“無理取鬧”。他在同盟會改組為國民黨時竟然不顧女同盟會員的強烈反對，將政綱中“主張男女平權”一條刪去，激起正為爭取參政權而努力的婦女們的義憤。唐群英盛怒之下，“揪撮宋教仁之短發，而以手左右批其頰”。抗日戰爭前期，國民黨推行“安內攘外”政策，提出將婦女群眾從抗日救亡運動中驅逐回家庭，做“新賢妻良母”，不談國事。抗戰中期，國民黨繼續推行賣國投降政策，進一步提出女子應安于治理家庭，為家庭幸福奮斗。事實證明，資產階級政黨終究不能真正代表廣大勞動婦女的切身利益，因而也就不可能領導婦女運動朝著正確的方向發展，而只有中國共產黨才能領導中國婦女獲得徹底的解放。這是因為，中國共產黨是馬克思主義的無產階級政黨，能把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的理論與中國婦女解放的實際結合起來，能夠代表無產階級包括受壓迫最深的廣大婦女的利益。黨的性質決定了它不僅必須承擔起領導中國婦女運動的重任，而且完全能夠擔當起這一重任。90年婦女解放的巨大成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中國婦女用幾十年的時間就走完了西方國家婦女解放運動幾百年的歷程。

（二）不能把男女平等絕對化。

男女平等不是絕對的“男女都一樣”。爭取男女平等并不是要抹殺男女性別差異。因為婦女承擔著人類自身再生產的特殊任務，有著與男子不同的生理特點。男女平等是在承認性別差異的前提下，男女并肩作戰，反對與消除性別歧視，使男女在權利和地位上平等，最終實現男女兩性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男女都一樣”和“男女有別”二者在某種意義上未見有本質的沖突。前者是社會因素，強調兩性在政治權利、經濟地位和人格上的平等。后者是自然因素，旨在強調生理、心理和行為方式上的差異。只有相互尊重各自性別特點，才有可能達到真正的平等。即使社會發展到今天，也不能抹殺男女間生理差異，而只能在男女兩性全面發展的意義上使其達到最佳組合。但在我國婦女運動的發展過程中，曾經有過把男女平等絕對化的現象。上個世紀60年代，在極左思想的助長下，“男同志能辦到的事情，女同志也能辦到”被片面化、絕對化地推行和倡導，男女性別差異被抹殺，出現了：“娘子軍開山連”、“紅大娘戰斗隊”、“鐵姑娘采石隊”、“女子打井隊”、“女子伐木隊”等種種現象，嚴重地損害了婦女的身心健康。同時，婦女的審美形象也受到破壞。這個時期文學藝術作品中的女性形象，都是濃眉大眼，沒有七情六欲，不食人間煙火，沒有丈夫孩子，只談革命不談愛情，不愛紅妝只愛武裝的男性化形象。女人被異化，天性被扭曲，美麗被扼殺。全國婦女幾乎都剪去了秀發，脫下了花衣服，穿上了灰藍色的革命服裝。一時間，這樣的形象被當作婦女解放的重要標志。這是婦女運動誤入歧途的表現之一。因此，在領導婦女解放的過程中，千萬不能把男女平等絕對化。

（三）必須喚醒婦女的主體意識。

要實現婦女解放首先要婦女自己解放自己。列寧曾明確指出：“工人的解放應當是工人自己的事情，同樣，女工的解放也應當是女工自己的事情。”這是對婦女覺醒的理論概括。如果婦女沒有覺悟到婦女應該自己解放自己，沒有這個主觀條件，婦女的解放也是不可能的。當然我們強調婦女覺醒對婦女解放的意義，并不排斥男性對婦女解放事業的支持和參與，婦女解放必須在女人自己要求、男人也擁護的條件下才能實現。由于歷史和現實的種種原因，中國婦女的整體素質一直偏低，缺乏自我解放的主動性和積極性。因此，在中國婦女解放的過程中，黨和政府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為婦女解放與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政治保證，男女平等成為國家的憲法原則，在實踐中逐步形成了相對完整的法律和政策保障措施。

進入90年代以來，伴隨經濟全球化的加快和市場經濟體制建立，黨和政府推動婦女發展的進程大大加快，1990年，國務院建立了婦女兒童工作委員會；同年江澤民同志發表關于《全黨全社會都要樹立馬克思主義婦女觀》的重要講話；1992年，全國人大頒布實施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1995年，國務院頒布實施了《中國婦女發展綱要（1995－2000年）》，這些為男女平等和婦女發展提供了良好的法律政策環境和有效的機制保障。但要真正解放婦女，還必須注意提高婦女素質，提高婦女的主體意識。離開了這一條，婦女解放還是無法真正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