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軍
傳說,遠古時候有一種猛獸叫貔貅,長得像熊羆一樣健壯、老虎一樣兇猛,專門吃豺狼虎豹。古代行軍作戰,每逢遇到了野獸,前哨兵士便舉起畫有貔貅的旗幡威懾。因此,唐代以前,貔貅又叫“辟邪”,帝王將相死了,墓道上都要造上幾尊守陵佑安。到了唐代,人們在用它作鎮宅之物的同時,又賦予了其守財的功能,將它設計成了沒有肛門,意為:只進不出,只納不吐,保佑主人財源滾滾。大概正因為有了這一說,玉石店、珠寶店里的貔貅擺件、掛件很多,賣得也很紅火。
實際上,這樣去塑造和認識貔貅,是無理性的。作為一種有機生命體,光吃不屙、光納不吐,違背生物循環規律。而作為一種思維進入人腦,則必然導致主觀唯心主義的二元對立:非此即彼、非白即黑,沒有中間道路可走。這種被列寧稱之為“無頭腦”的哲學家,進入實踐則更是十分荒謬的。但值得注意的是,它卻作為一種思維在我們這個曾經封閉而固執的國度里,存在著幾千年的積淀和承延。從孔子“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的“唯”字當頭,到十年“文革”極左時期“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寧要社會主義的晚點,也不要資本主義的正點”等“寧要”大行其道,實質上都是類貔貅一樣的排他思維在作怪。
在我們部隊的工作和生活中,這種思維的影子也時常閃現。比如,光想占便宜、不想吃虧,光要組織照顧、不要組織紀律,光想坐享其成、不想承擔責任之類,這個“光想”,便是一種排他思維。再比如,用人上“有色眼鏡”行事,任人唯親,任人唯近;工作中形而上學盛行,先看本本上有無論述、紅頭文件上有無規定,凡是找不到依據的,不敢越雷池半步,“唯本本是瞻”;抓落實投上所好,上級強調什么就大呼隆抓什么,上級關注什么就“一窩蜂”上什么,“唯領導馬首是瞻”,這其中的“唯”,也是一種排他思維。還有,把對上負責與對下負責對立起來,把整體利益與局部利益割裂,把“我為人人”與“人人為我”分離,等等。仔細看一下,這種類似貔貅式的思維,不管你意識到或沒意識到、承認或不承認,幾乎人人身上都可以找到具體表現,區別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正應了一句藏諺:沒有死過,但病過。
不妨再廣延思考一下,中共黨史上幾次著名的思想大解放,也可以說是同這種思維的斗爭:1942年開展的延安整風,反對的是“唯書”(本本主義);1978年開展的真理標準大討論,反對的是“唯上”(兩個凡是);1992 年,鄧小平南巡談話后興起的思想大解放,反對的是“唯公”(姓“資”還是姓“社”),這個“唯”字,顯然也是一種貔貅式的單一思維。誠然,每一次思想大解放,都給了類貔貅思維以重創,可我們必須清醒地看到,在今天國家建設和發展過程中,許多不和諧、不協調、不科學的現象和問題,仍然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和影響。比如,“發展是個硬道理”眼下已成為共識,但到底該怎樣發展?是單純GDP增長式的“唯發展”,還是堅持以人為本、全面協調可持續,實現科學發展?實質上仍然是與類貔貅思維的斗爭。
“千百萬人的習慣勢力是最可怕的”(列寧語)。極左時期,在二元對立論作為主流思維模式的推動下,我們國家的經濟建設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沉痛教訓不遠,一個理智的人,一個健康的民族,必須認真警惕和謹防。然而,慣性思維好比瘋長的野草,上千年頑固地在人們頭腦中生長著,去除它又是十分艱難的,尤其需要用科學的方法。于是,想起了一個很有哲理的小故事:一位哲學家帶著學生在郊外的一片草地上,上學業結束前的最后一課。題目是:曠野里長滿雜草,應當如何去除它?學生們七嘴八舌,有的說用鏟子鏟,有的說用火或石灰燒,也有的主張斬草除根,把草根挖出來。待學生都講完后,哲學家讓他們都回去按照各自的方法去除一片雜草。一年后,再來相聚。一年后,弟子們都來了,不過原來相聚的地方變成了一片長滿谷子的莊稼地。弟子們圍著莊稼地坐下,等哲學家到來,可是哲學家沒有來。多年后,哲學家去世了。弟子們整理其言論時在后面補了一章:要想除掉曠野里的雜草,方法只有一種,那就是在上面種上莊稼。
“信仰是理性的延伸”。類似貔貅式的思維,猶如小故事中在人腦中頑固生長著的思想雜草,去除它的唯一辦法,應是在人腦中種植哲學,加強理性思維。哲學從本質上說,是系統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是“明白學”、“智慧學”,“學懂了哲學,腦子就靈,眼睛就亮,辦法就多”(李瑞環語)。正是從這個角度上思考,我們學習并掌握哲學,就好比用理性占領了思維空間,清除類貔貅這種單一思維也就在其中了。盡管,這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個長期的艱苦的過程。但應當堅信,只要我們堅持“認真”二字,認真學習,認真實踐,我們改造主客觀世界的觀念和行為,就會逐步遠離盲目的有悖事物規律的“必然王國”,越來越走向認識和遵循客觀規律的“自由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