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站超
新媒體環境下的新聞報道與司法公正
索站超
(河南大學法學院,河南開封475001)
新媒體環境下,以網絡為代表的傳播新形式帶來了新聞報道內涵與外在形式的變化,也使得媒體與司法的關系出現了新的特點。在網絡媒體的報道下,司法審判更為引人關注,也面臨更大的輿論壓力和挑戰。然而,在我國當前形勢下,司法和媒體并沒有根本的沖突,二者都是現代社會維護和保障人權的兩種力量,所以建立良性互動關系是一種雙贏的策略。在法律規范的前提下,司法和媒體更要受各自職業倫理的約束,媒體客觀中立報道,司法謙抑應對。
新聞報道;司法公正;新媒體
媒體和司法的關系,一直是國內外新聞界和司法界討論的熱門話題。作為現代民主社會的兩大力量,二者在促進人權保障和社會正義的過程中,也難免發生沖突和矛盾,媒體和司法沖突的案例時有發生。特別是在新世紀到來的前后,隨著媒體功能的日益強大,二者沖突愈來越多。1994年在國際法學家協會司法與律師獨立中心的召集下,來自世界各地的法學家代表在西班牙馬德里研討二者關系,形成了《關于媒體與司法關系的馬德里準則》。我國的法學界和新聞學界也曾在1999年4月和2006年3月分別在北京和杭州召開過“司法和傳媒關系”研討會,圍繞二者關系的話題展開過熱烈的討論。新世紀以來,以網絡為代表的新媒體發展迅速,使傳統媒體的發展面臨較大的挑戰和機遇,帶來了新聞報道和司法公正的新問題。本文就是從這個視角入手,來討論新媒體環境下的媒體與司法二者的關系。
自從21世紀以來,以網絡為代表的新媒體迅速發展,以其強大的傳播優勢,走入社會大眾的日常生活,也給傳統媒體帶來了很大的沖擊和影響,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傳播新概念。在新媒體形勢下,新聞報道有了新的內涵。
互聯網絡作為一個新興的媒體方式,具有傳播速度快、互動性突出、公眾參與廣泛等特點,遠遠超出傳統媒體的傳播途徑和傳播方式,彌補了傳統媒體的一些局限和缺憾。
1.傳播速度快。網絡媒體傳播是建立在網絡平臺普及的基礎上的。進入21世紀以來,互聯網絡發展迅速,已經普及到世界各個角落。近幾年來,隨著手機上網業務的展開,又大大延伸了網絡的觸角,也同樣加快了網絡傳播的速度。①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心中心(CNNIC)做的《第26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的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0年6月,中國網民規模達到4.2億,突破了4億關口,較2009年底增加3600萬人;互聯網普及率攀升至31.8%,較2009年底提高2.9個百分點。我國手機網民規模達2.77億,半年新增手機網民4334萬,增幅為18.6%。其中只使用手機上網的網民占整體網民比例提升至11.7%。網絡新聞一經發布,很快就會有驚人的點擊量。②從各大門戶網站公布的新聞點擊量排行看到,排行首位的新聞在24小時內點擊量可以達到數百萬之多。在這一點上,報紙、電視和廣播等傳統媒體無法與之相比。其一是因為這些傳統媒體的編輯和播出有較長的周期,另外,由于閱讀習慣等原因,公眾也不一定能及時地接觸到這些媒體,所以傳統媒體的新聞傳播相對滯后,網絡媒體傳播速度快的優勢非常明顯。
2.互動性突出。由于現代網絡具有交互功能,所以網絡媒體上的新聞一般都開通了評論的平臺,受眾(這里就是網民)可以針對新聞發表自己的見解,還可以參與討論,就別人的評論發表不同的看法。不同職業和階層的人都可以從各自的角度發表認識和看法,進行溝通和交流。這在網絡論壇里表現得更為突出,論壇本身就是提供一個大家討論互動的平臺。
3.公眾參與性廣泛。由于網絡媒體的新聞時效性強,又能夠滿足人們評論和參與的愿望,再加上圖、文、聲像等多維的傳播方式,所以吸引了大量的公眾參與。另外,網絡媒體的強大檢索功能,也滿足了人們多元的價值選擇需求。這些是任何一個傳統媒體都無法比擬的優勢。
新聞報道本來就是現代民主法治社會的一個重要的力量,在新媒體環境下,新聞報道得到了更大的發展。由于網絡新聞受到的控制力相對較弱,因此,新聞報道的自由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更好的體現。
首先,“新聞發布者”的概念在新媒體時代得到更新,不僅是專職記者與編輯,而且可能是生活中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網民都可能把身邊的重要消息通過網絡論壇發布出去,產生新聞效應,也使得新聞報道的價值得到了真正的體現。所以說網絡媒體的新聞更能代表普通人的聲音,起到“看門人”的角色和作用。
其次,新媒體時代新聞報道的自由度也得到了一定的拓展。在傳統媒體時代,政府管理部門對新聞編輯和傳播有較強的控制力,形成了一個穩定的控制體系。新媒體環境下,由于網絡的開放性特點,政府對新聞報道的控制相對較難,輿論環境相對寬松。很多情況下,網絡媒體能夠披露傳統媒體無法報道和不愿報道的問題。
其三,新聞報道的力量更強大。正是由于上文談到的網絡媒體所具有的傳播速度快、公眾參與廣泛等特點,所以新媒體環境下新聞報道產生的力量很強大,能夠有效地影響廣大受眾的心理和政府決策。互聯網絡使得任何人和機構都不能對關乎自身的報道熟視無睹,被網絡媒體曝光的個人和單位往往迅速做出回應就反映了這一點。
1.媒體與司法關系之中沖突的一面。司法與媒體二者的關系在國內外都是司法界和新聞媒體領域需要認真面對的問題。新聞自由和公平審判是憲政體制下具有根本重要性的兩個價值,在國家與社會生活中不可缺少。作為新聞報道的重要平臺,傳媒在現代社會扮演著“社會守望者”的角色。基于公民對政府的批評建議權、言論自由以及知情權,傳媒反映上述權利的行為,客觀上有輿論監督的效果和功能。所以對于國家權力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的司法權的監督,在媒體看來是理所當然,也是必需的。然而司法權的行使,同樣以人權保障為原則和宗旨,由于其中立性、判斷性等特點,為了保護涉案人員得到公正的審判,理應排除外界一切干擾而為獨立判斷,任何對司法的指手畫腳和干涉都是不當的。在傳統媒體形勢下,媒體監督和獨立司法之間也存在明顯的沖突關系,媒體監督司法的歷史上曾多次出現媒體與司法對簿公堂的情形。西方媒體頭上懸掛的藐視法庭罪這把利劍以及我國法院曾對媒體記者下過的封殺令,這些都足以說明二者的沖突是現實存在的。①2003年11月21日,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曾經下達《關于禁止戎明昌等六名記者旁聽采訪我省法院案件庭審活動的通知》(粵高法[2003]205號),禁止分屬南方日報、羊城晚報、廣州日報三大報業集團六家報社的6名記者到廣東省三級法院旁聽采訪案件的庭審活動。與媒體監督的道德立場所關注的實質正義不同,司法強調的是程序與證據等技術層面的保障。這就是二者可能產生沖突的根源。
2.媒體與司法協調的另一面。當然,在研究二者關系時,沒有人認為二者的關系是絕對沖突的。許多人從新聞報道與公平審判各自的價值和內涵入手,認為二者也有許多契合之處,完全可以實現良性的互動。有學者進一步認為,就整體而言,傳媒與司法在理論上和事實上都不存在根本上的緊張關系,不僅如此,“在現代社會政治結構中,傳媒與司法是具有相同使命、共同維系社會統治的兩個基本要素”,人們所關注的沖突其實只是特定語境下的一種現象[1]。
新媒體環境下,由于網絡媒體的特點和新聞報道產生了新內涵,所以,媒體與司法的關系也出現了一系列的變化。
1.網絡媒體的出現使得司法審判更受關注,“媒體審判”特征凸顯。正處于社會轉型期的我國,各種矛盾、糾紛比較突出,司法審判越來越為人們所關注,因此也是媒體關注的焦點。在傳統媒體時代,眾多報紙和電視臺都設有法制欄目,比如中央電視臺的《今日說法》欄目以及眾多地方臺的法制頻道等等。報紙媒體對于一個案例的報道已經能夠引起社會公眾的廣泛關注。在網絡媒體時代,由于傳播速度快、公眾參與面廣泛等特點,司法更為引人矚目。本來一件普通案件,經過網絡媒體的曝光,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廣為人知,進而形成強大的社會輿論。在很多情況下,案件還在審理之中,事實和證據都沒有經過核實,網絡的報道以及隨后跟進的傳統媒體的分析和評論足以引發人們的各種聯想與猜測,這種聯想、猜測以及伴之產生的不滿就通過網絡這個平臺釋放出來,形成強大的輿論,把司法推向風口浪尖。司法與媒體的關系也一度緊張不堪。而傳統媒體環境下,媒體報道司法的效應就不那么明顯。近幾年發生的許霆案、楊佳案、彭宇案等之所以短時間內引起廣泛關注,其實就是網絡媒體推動的效果。
2.網絡媒體被工具化的趨勢比較明顯。在新媒體環境下,媒體和司法二者已經不是簡單的監督和被監督關系,在這種監督關系的背后多了兩個角色,或者說在新媒體時代這兩個角色的作用更為突出:一個是司法案件的當事人或其親友;另一個是人大、黨委、政府等機關部門。網絡媒體報道的司法案例更多情況下是當事人或其他網民啟動的,案件當事人或其親友在感覺可能受到不公正待遇時,往往選擇媒體,希望借助網絡的力量改變現狀,爭取到對自己有利的支持。網絡媒體對司法的監督,一方面是通過輿論的壓力,引起司法的重視;另一方面是通過其強大的社會影響引起政府等權力部門的關注,希望通過權力干預司法,進而影響司法判決的產生和改變。概括來講,當事人和權力部門在監督司法的關系中發揮著這樣的作用:前者啟動了監督,后者幫助完成了監督。因為在現代社會,政府也需要來自媒體的力量幫助其實現社會公平與正義,所以對媒體監督司法的做法在一定范圍內也是支持的,至少不反對。如此看來,媒體特別是網絡媒體的工具化就十分明顯了,雖然給公眾提供一個批評政府的平臺本身就是媒體的基本職能,但是由于當事人的不同動機和政府管理的需要,媒體被作為一種博弈的工具,是一個明顯的趨勢。①在新媒體環境下,傳統的報紙、電視等媒體也有可能參與到網絡媒體的討論中去,進而也面臨被工具化的危險和趨勢。
3.司法需要在網絡輿論兩面性中做出正確抉擇。網絡輿論具有兩面性:一方面是正確反映普通大眾的呼聲,是合理的民意反映;另一方面有可能是被誤導的、非理性的訴求。②2010年中國網民達到4.2億,他們已經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網民擁有表達意見、提出批評與建議的權利,但是由于網絡的匿名評論,網民的浮躁和不理智情緒在網絡中表露得淋漓盡致,也極為容易被誤導和利用。關于司法的輿論同樣具有這種兩面性。現代司法不可能對其置之不理,而應當對其做出積極回應。如果堅持司法的絕對封閉與獨立,拒絕輿論中的合理因素與積極的民意,顯然是武斷的。雖然合法,卻不一定合理,也會有損司法權威和司法公信力。當然,對于輿論中的非理性因素以及被人為操縱的“偽民意”、“假民意”,司法也要仔細甄別,不能受其影響而被其“綁架”。必要時,司法機關也應當主動出擊,召開新聞發布會或者利用網絡平臺對網絡輿論積極回應,這樣才能變被動為主動,從而抵御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做出正確的判斷。
綜上所述,在新媒體環境下,媒體新聞的發布已不再是新聞記者的“專利”,普通人也可以通過開放的網絡發布新聞,或者說“新聞”的內涵與外延得到了擴張。在這種便利情況下,媒體被工具化成為一種可以預見的趨勢,客觀上給司法工作帶來了新的挑戰。網絡輿論帶給司法的是正負兩方面的影響,即網絡輿論客觀上要求司法過程的陽光與公開,一定程度上能夠阻止外界對司法的不當干涉,但是媒體也希冀司法以外的權力機關去影響和干預司法,從而達到其監督的目的。面對這樣矛盾的樣態,司法要調整思維,仔細甄別網絡輿論的真偽,從容應對來自媒體的監督與權力機關的壓力,做出公正的司法判決。
基于對于新變化的分析,人們能夠發現,新媒體環境下由于網絡輿論的強大和難以控制,公平司法受到了嚴重的挑戰,輿論批評中的司法明顯處于一種不利的地位。雖然多數情況下,司法依照法律程序的辦事方式并沒有過錯,但是非理性的網絡關注和評論還是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司法的權威和公信,作為回應,司法機關抵觸和排斥新聞媒體,甚至禁止正常的報道也就難免了。這樣的關系現狀顯然不利于實現自由報道和司法公正這兩個重要的價值。良性互動關系的建立才是實現雙贏和共同發展的最佳途徑。
其實,正如上文提到司法公正與媒體報道并不存在根本的對立關系。在走向法治社會的進程中,司法公正的理念也需要通過媒體向社會公眾進行宣傳和普及,媒體承擔此項義務責無旁貸。而要承擔該責任,除了專門的正面宣傳普及以外,在對案例的報道過程中去引導普通大眾的法律意識、程序意識則是一個更為有效的途徑。媒體也在合理報道司法與引導輿論過程中,實現了自己的社會責任和社會守望者的功能。因此,在司法和媒體之間建立一種良性互動關系理論上是成立的。實踐中,司法需要寬容對待媒體的評論和指責,維護新聞報道的權利;媒體在報道司法時也要堅守職業倫理,做到客觀中立,不為“道德審判”。為此,就要求媒體和司法既要遵守憲法和法律的規定,也需要司法和媒體恪守各自的職業倫理,處理好與對方的關系。
新聞報道的自由源于《憲法》對公民言論自由的規定的精神。《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堪稱代表,該修正案認為:“國會不得制定關于下列事項的法律:確立國教或禁止信教自由;剝奪言論自由或出版自由;或剝奪人民和平集會和向政府請愿申冤的權利。”我國《憲法》第三十五條也明確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的自由。”所以,司法機關在處理與媒體關系時,要維護憲法確定的公民的基本權利,不能以媒體報道有侵犯司法獨立、妨礙公正審判為由而單方面禁止媒體對司法的接近和報道。在媒體與司法關系的歷史上,因為擔心媒體報道不利于公正審判而對媒體進行種種限制,比較典型的有英美的藐視法庭罪。但是自從《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通過之后,該罪就引起了某些人們的反對[2]。1941年以來,聯邦最高法院一直不允許以藐視法庭罪懲罰媒體之批評法院和法官的言論,而且由于言論與出版自由為基本人權,最高法院的法律意見通過憲法第14條修正案亦適用于各州法院。這已構成一個牢固的司法先例,所以現在無論是在聯邦法院還是州法院,藐視法庭罪作為對抗媒體之批評的一個工具實際上已失去作用。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的Bridges v.California和Pennekamp v.Floria兩個案例在此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在保障新聞報道自由的同時,公平審判的價值也不能被忽視。中外各國的憲法和法律對此也有明確規定。我國《憲法》第十二條規定,人民法院依照法律規定獨立行使審判權,不受任何行政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干涉。由于新聞報道更多關注的是刑事審判,所以司法還必須采取有力措施避免刑事訴訟被告因為輿論而受到不公正的審判。媒體對被告權利的侵害主要體現在審前對案情的公開報道上。對案情做傾向性的報道可能產生強烈的社會輿論,有可能影響司法判斷,在美國是對陪審員發生影響,在我國則是對審判的法官帶來壓力。我國近年來一些重大的案例就證明了這一點,如許霆案、彭宇案等等。在美國以sheppard案最為著名也最為重要[3]。與國外這些旨在確保司法公正的判例相比,我國的許霆案、劉涌案等則明顯是媒體輿論嚴重影響了司法判斷,雖然有些時候媒體輿論也可能是正確的呼聲,彌補了司法的缺陷和不足,但是這種現象還是值得深思,現代司法需要考慮民意與社會的回應,但是獨立審判還應當是首要的價值而不能被削弱。因此,當前在我國,除了以憲法的精神來規范司法與媒體關系以外,還應當制定《新聞傳播法》,明確規定媒體與司法的關系。
司法與媒體的關系除了由立法規范以外,也不能忽視職業倫理的作用。現代社會是一個價值多元的社會,要求各職業主體以寬容之心對待世間萬物,以自律、克制的態度規范自身職業行為。
1.司法倫理的倡導。在尊重言論自由的現代社會,司法不能對媒體的報道施加過多的限制,對媒體的評論甚至批評也應該保持克制與謙抑的心態。為了取得大眾和媒體的信任,司法人員更要堅守職業倫理,堅持公開、公正司法。
(1)司法要正確對待媒體的報道和評論。司法職業是一項公共職業,行使的是公共權力。公共權力的行使自然應當置于社會大眾的監督之下,也應當容忍社會大眾和媒體的批評。根據《美國憲法》第14條第1款,每個公民都有憲法賦予的權利來行使其言論自由,公開表達對司法判決的意見。我國《憲法》第四十一條也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對于任何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有提出批評和建議的權利。”媒體作為公眾的代言人,其對司法的批評自然也具有合法性。DENNING勛爵稱:法庭和任何人一樣,它可接受任何公正的批評,這是正確的,而且法庭也應該這么做。所有人都應受到公平的批評,這對那些掌權的人來說是一個有力的鉗制[4]。在美國,對于媒體對法官個人案件的批評和指責,法官往往保持謙抑的態度。美國法官說,“他們一概不接受記者的提問和專訪,在案件審理過程中也從來不去看相關報道,對于媒體報道的不實之處,他們也保持沉默,‘我手上握有強大的權力,但我不與媒體爭辯,這是準則’”[5]。西方國家的法官一般認為,為了維護司法的尊嚴,不應該對媒體的評論進行爭辯,判決的理由都已經在判決書中得到詳盡說明。澳大利亞首席大法官GERARD說得好,他認為:“每一位稱職的法官都承認他必須承受人們的批評和指責;他很清楚,作為法官生來就是要受到責難,就像火花飛翔天空一樣自然;但是無論是在準備做出判決的時候或者就某些案件進行反思的時候,他都不會用別人的表揚或者批評、認可或者嘲笑來衡量自己的收獲。他不會對此做出任何回應,也根本不會為自己進行辯護。”在處理司法人員面對指責做出回應的問題時,澳大利亞首席大法官MURRAY先生說:“我絕不希望發生的一件事就是個別法官卷入關于他們所做出的某個判決的對與錯的公正辯論。我認為,法官在宣布判決的時候已經做過解釋了。”[6]
面對由網絡媒體引導,傳統媒體緊跟的對司法的報道和批評,司法應該保持謙抑的態度,不必太過緊張,而應該苦練內功,在程序上公開透明,在實體上適用法律正確、說理充分,去贏得公眾和媒體的信賴,而不能采取對媒體打壓、封殺的態度。英美國家的藐視法庭罪已經很少被使用,我國也不能再采取類似于南方某省下令禁止個別記者旁聽采訪法院案件庭審活動的做法了。
(2)在新媒體時代,司法有必要積極利用網絡平臺進行回應。這一點雖然背離了上述西方國家法官堅持的不爭辯原則及其傳統。但是在我國現實情況下,卻是必需的。原因在于以下兩個方面:其一,我國當前的政治和司法狀況與西方法治國家有所不同。在西方奉行司法獨立的前提下,司法不僅有抵抗媒體輿論的能力,也有排除政府權力部門干預的能力。因此,他們通過一系列司法自治的舉措,能夠回應媒體的指責和批評。而我國的法院系統明顯不具備這種地位,司法的權威和公信力還較弱,它很難抗拒來自輿論、人大、行政、乃至任何一個足以影響其正常發展的部門的壓力。對于媒體的一般評論和批評,司法可以保持謙抑,不用多做解釋。但是在遇到網絡輿論的猛烈批評、甚至歪曲攻擊時,司法的形象和公信力會降到最低點,此時,司法有必要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回應媒體的批評,以澄清事實。對于一些社會關注度高、較為敏感的案件,必要時,司法機關可以主動出擊,利用網絡平臺對案件相關情況進行說明,避免引起媒體和公眾的誤解和猜測。這也符合我國司法運行的邏輯。其二,是因為網絡傳媒有被工具化的趨勢。面對網絡這個強大的輿論力量,可能某些與司法個案有關系的當事人或其親友會利用網絡平臺,發布片面的消息,誤導公眾,從而形成非理性的社會輿論,產生對司法的壓力。在我國這樣一個缺乏司法權威和司法信賴的情況下,有必要對非理性輿論進行回應,以正視聽。
2.傳媒也要堅守職業倫理,客觀對待司法,正確引導輿論。傳媒倫理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因為在走向市場化的現代社會,在利益面前,傳媒有可能失去基本的倫理底線,侵犯了基本的司法公正和司法權威。“傳媒倫理首先是對人們媒介行為善惡選擇的系統性探究,它是系統地研究道德善的媒體當如何履職、媒體是否符合它的應當以及媒介從業人員在其媒介行為中對善與惡,正當與不正當的認識與抉擇等問題,其次,與人們的實際生活相關的是,傳媒倫理也試圖界定那些構成價值與生活規范的,被作為個體、群體或文化共同體的人們所共同認可的原則性東西。”[7]從該界定中,我們可以看到,傳媒倫理是一種道德善的行為規則,它要求媒介人員正確履職,明辨是非,在善與惡、正當與非正當之間謹慎抉擇,回答了媒介人員當如何行事的問題。
回到媒體報道司法的現實中,我們發現如果媒體對司法只進行片面的報道、僅站在一方當事人的角度對司法進行指責、過早地對案件進行評論和不當的引導,都有違職業倫理。即使是履行批評的職責也應該有理有據,客觀與中立。在發現大眾輿論有走偏的可能時,媒體應當給以及時矯正,這些都是媒體的責任所在。另外,由于司法的專業性較強,需要依程序和法律辦事,司法倫理和大眾倫理也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偏差,所以,媒體應當給予充分的理解和寬容,不應該為自身的利益而淪為某些個人和組織利用的工具。寬容對待司法也應該成為傳媒職業倫理的一個重要內容。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法律顧問徐迅女士曾經提出了12條媒體自律規則,可以看做是對媒體涉案報道的倫理規范最好的界定[8]。
在新媒體環境下,因為信息獲取的有限性,有可能媒體先前對于一個司法案例的報道有失偏頗,給司法及其相關人員帶來了較大的負面影響,隨著調查的深入,事實真相與原來報道不一致時,媒體有責任進行后續報道,更正原來的失誤。這樣做一方面是對社會公眾負責,另一方面是對被報道的司法機關及其工作人員負責,有助于維護司法形象,修補與司法的關系。傳媒的社會責任也應該是其職業倫理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新媒體環境下,由于新聞報道的內涵和形式有了新變化,網絡輿論成為一種強大的媒體力量,也使得媒體與司法的關系出現了新的特點與變化。原本就處于較為弱勢的司法在新媒體環境下,面臨更大的壓力與挑戰。然而,新聞報道的相對自由和公平審判都是現代社會重要的價值,不可能有所取舍和偏向。特別是在我國當前的形勢下,二者還都缺乏相對獨立的地位,所以更不能有所偏廢。司法和媒體并非存在根本的對立關系,作為現代社會的公民權利的兩大守門人,他們有共同的價值取向。在現行憲法和法律指導下,恪守各自的職業倫理,司法和媒體建立一種良性的互動關系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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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Report and Judicial Fairness under New Media Environment
SUO Zhan-chao
(Henan University,Kaifeng Henan China 475001)
In the age of new media,the new form of communication has brought changes to news report,and also produces new features fo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edia and justice.Once a case has been reported by the network media,the public may pay more attention to the courts,which would make the latter facemore pressure and challenges.However,there is no fundamental conflictbetween the judiciary and themedia in the current situation in our country,they are two forces that can safeguard and protect the human rights in modern society,so it is a best strategy to establish amutually benign relationship for them.Under the premise of the legal norms,the judiciary and the media have to be bound by their professional ethics.Media reports must be objective and neutral while the judiciarymust be self- restraint.
News report;Judicial fairness;New media
D926
A
1008-2433(2011)05-0092-05
2011-07-15
2010年度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項目“司法與媒體關系問題研究”(2010-ZX-027)的研究成果。
索站超(1976—),男,河南靈寶人,河南大學法學院講師,南京理工大學2009級司法制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