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喻在現代景觀設計中的運用

張 鵬

隱喻最早是語言學的一種修辭手法。亞里士多德在《詩學》里對隱喻的定義是:“隱喻是通過將屬于另外一個事物的名稱用于某一事物而構成的，這一轉移可以是從種到屬或者從屬到種，或從屬到屬，或根據類推。”在語言學中，隱喻首先被看成是對語義、語法、邏輯正常規律的違反，目的在于產生新的意義。在設計領域，景觀設計中場所的隱喻并非像語言范疇內講的修辭意義，而應當納入景觀場所系統的分析中。

1 景觀隱喻的概念

景觀設計有著自己的設計語言，景觀的隱喻是建立在對場所的認識基礎之上的，景觀的隱喻是通過場所傳遞給人的，場所是人和環境情感交流的橋梁，是環境與人的生理和心理交互作用的結果。場所的隱喻也是人通過對環境的認知，從場所中解讀出的某種精神情感或社會文化主題。景觀隱喻就是運用景觀語言、手段表達傳遞場所的深層涵義，所謂的景觀語言包括景觀的空間結構、立面形態、綠化配置、鋪裝、水體等構成元素，在景觀隱喻中這些景觀語言的構成形式被賦予某種意義，人們以此為媒介達到對隱喻主題的認知。一方面景觀形式語言和隱喻的主題之間存在著某種對應關系，另一個方面，對隱喻主題的認知依賴于觀賞者的文化經驗和某種背景的提示。因而景觀隱喻會在不同的文化場所具有不同的意義，對于隱喻多義性理解取決于人類的經驗差異。在景觀設計中隱喻的概念是由景觀的視覺形式和景觀素材來表現的，并通過人類的經驗系統的交互作用于人自身而獲得的，因此，由于欣賞者個體經驗和文化背景的差異，理解的多義性也就成必然，所以，加強景觀視覺形式和表達主題之間的關聯就是符號學中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系。

2 景觀隱喻的分類

景觀設計中隱喻的主題可以是歷史的進程、空間肌理或具體的事件以及隱性的價值觀、道德觀、倫理觀等。具體的說現代景觀設計隱喻的主題通常是場所歷史，場所的地理特征、氣候特征、當地民風民俗、行為方式、歷史事件、價值觀念等。對隱喻主題的表現也存在多種方式，可以通過空間結構的形態來實現，也可以運用植物配置或水體設計以及立面造型手段來實現。由于篇幅有限，本文把景觀設計中常用的隱喻手法歸結為五種:空間結構隱喻、立面造型隱喻、材質肌理隱喻、后現代隱喻、裝飾隱喻。

3 景觀隱喻各種表現手法

空間結構的隱喻是通過空間形式暗示某種歷史主題或地域特色。如枡野俊明設計的國家金屬局庭院的空間布局，空曠而荒涼，暗示美國西部的獨特地理環境，廣場通過對美國西部淘金環境的模仿，賦予景觀環境孤獨、艱苦、執著的感覺。廣場用花崗巖鋪地，場地中心有碎石鋪成的河流形態，以及河流分割后零碎不規則的草地，干涸的河床在大草原上蜿蜒曲折，那里只有零星的幾棵樹木，在干涸的河床盡端，一個低矮的霧噴泉象征水源。廣場設計的靈感來源于“人類對金屬開采過程的理解”美國淘金熱中。人們在干旱嚴酷的環境中尋找財富，他們在遠離人世的地方艱苦的勞作。金屬技術科技研究人員和當年的淘金者一樣，是在淘金的過程中艱苦而孤獨的工作。這是一個充滿隱喻和寓言的景觀，并因為引用這種比照，賦予場所以獨特、貼切的涵義。古代的景觀設計也不乏這樣的案例，如中國古代的宮廷布局、法國的古典園林、日本的寢殿式庭院的布局手法都隱喻了中央集權，尊卑有序的等級觀念。

立體造型隱喻指借助構筑物或公共藝術品來表達場所的精神主體，這種設計手法很早就存在于景觀設計中了，如日本的枯山水中用庭石隱喻海上仙山和蓬萊三島，希臘人用古典柱式隱喻人體和諧的比例。現代的景觀設計中，美國的威爾明頓市廣場是一個很好的案例。達拉華州威名頓為慶祝該市350周年新建一處紀念公園。藝術家兼設計師史密斯為了發掘與城市相關的地方形象與歷史文化符號，在設計中注重了城市起源與發展兩個主題。起源主題是代表著大片水面的草坪和兩只船型的硬質鋪裝，代表很久以前該城最早的瑞士移居者的到來，另一個主題是城市的發展，由一組不同大小與形態各異的“建筑立面墻”來表達。即把該市早期的建筑形態壓縮成平面的狀態，然后變換方向和大小規模分散在廣場平面上，建筑立面墻為早期的農宅、教會建筑和商業建筑，并且在建筑上使用了一些與鄰近建筑物相似的三角形山墻和柱式，通過建筑形式演變隱喻城市經濟結構的轉變和文化發展的歷史。

材質隱喻手法主要指借助材質的形象、品質特征暗示某種主題，在日本的景觀設計中這種手法使用較為普遍，傳統的日本園林運用砂礫隱喻大海，運用砂礫上的耙紋隱喻海上的波浪，運用石材粗獷堅硬的質感隱喻大和民族剛強勇武的性格。在第十屆威尼斯國際建筑雙年展上，王澍設計的《瓦園》很好地演繹了材質隱喻的手法，設計師利用江南地區的竹扎結構，覆蓋上6萬片來自江南地區回收的舊瓦片，蓋起了一片緩緩上升的屋頂，青瓦這種建筑材料寄托了古人“詩意棲居”的夢想。也承載了很多詩意的聯想“一春夢雨常飄瓦”“風飄碧瓦雨摧垣”。所以青瓦在這里不僅僅是一種建筑材料，它凝聚了更多的文化內涵，借助于青瓦這種中國江南地區常見的建筑材料，啟發人們對傳統文化的緬懷、依戀和思考。日本由于受中國文化的影響較為明顯，在日本的現代庭院中，也有專門使用青瓦這種材料的，使用方法完全脫離了實用的目的，演化成一種“瓦藝”，上升到對一種材質語言的探索的高度，這就像芬蘭設計師阿爾瓦·阿爾托對磚這種材質語言的發現，啟迪了后來的很多建筑設計師和景觀設計師，使磚這種建筑材料幾乎演化成了一個獨立的藝術門類——磚藝。

后現代主義隱喻是一種很獨特的隱喻手法，其具體的表現是在景觀設計中，把古典的景觀元素和現代的景觀元素雜糅在一起，創造古今結合的景觀形象。這種貌似復古的古典主義手法不是將景觀徹底復古，而是在現代景觀的叢林中尋找歷史文化脈絡，喚醒人們對歷史文化的懷念和尊重。如查爾斯·摩爾設計的新奧爾良市意大利廣場。廣場的平面采用意大利古典廣場的鋪裝材料和形式，中間的水池采用意大利地圖的形狀，立面集中了各種西方典型柱式和門廊形式。但其柱頭卻置換成了不銹鋼材料，并用霓虹燈勾勒線腳，充滿了有諷刺、詼諧和玩世不恭的意味。

裝飾隱喻是運用裝飾傳遞意義，通過對歷史形成的或地方慣用的裝飾符號有意識的提煉、加工、抽象、變形、簡化、重組等，運用于景觀設計當中，使人通過視覺符號對其所要表達的意義產生聯想和對比。如中國古典園林中透窗圖案、鋪裝圖案都屬此種類型。

4 結語

隱喻具有的這種文化屬性，使它成為傳承歷史文脈，彰顯文化內涵的重要手段，在本土化和國際化博弈的過程中，如何運用現代設計方法理念詮釋民族文化傳統是我們需要思考的問題，環境景觀是人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更應該需要的是人性化和情感的表達，“以人為本”的景觀必然要滲入更多的民族風格和人文特色，因此對隱喻手法的深入研究有助于更全面的詮釋傳統文化，增加景觀的文化內涵，更容易形成獨特設計風格。因此我們應該更全面地了解表現語言，將自己的設計作品納入特定的文脈中去考慮，對各種表現語言了解的越深入和全面，對形式的應用才會得心應手。隱喻的表達才更有效，更容易引起情感共鳴。未來的城市景觀才更具親和力和精神內涵。

[1]王向榮.現代西方景觀設計的理論與實踐[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4.

[2]王曉俊.西方現代園林設計[M］.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01.

[3][美］凱文·林奇.城市意象[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6.

[4][日］蘆原義信.街道的美學[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