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煉王嘉

文/薛洪瑞

來之不易的榮譽

學生時代的王嘉曾是位兼職平面模特

北京奧運，那驕傲的八分鐘

2010年10月16日晚，第19屆金雞百花電影節伴隨著盛大的頒獎晚會走向尾聲。當八一廠演員徐箭憑借《驚天動地》捧得晚會上的第一座獎杯——最佳新人獎時，嘉賓席中掀起了一陣小高潮，八一廠“代表隊”的同事們相擁歡呼。

王嘉和徐箭在《驚天動地》里有一段“夫妻緣”，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入圍金雞百花獎的角逐，分別獲得最佳女配角獎和最佳新人獎提名。隨著戲中搭檔宣告旗開得勝，王嘉也激動得淚光閃爍。

王嘉出生在哈爾濱一個普通家庭，從小就是家里的乖乖女，童年時并沒有接觸過表演。中學時代，王嘉開始學健美操，卻在一次訓練中不小心拉傷了肌肉。寵愛女兒的媽媽心疼了，立刻叫停了王嘉的健美操課程。不久，王嘉跟媽媽遷居深圳，深圳是王嘉一段星夢的起源地。

王嘉媽媽的朋友們總會這樣問：“這么漂亮的女兒，怎么不送去當演員呢？”當然，每一個漂亮的女孩都會遇到類似的恭維，這句問話更多代表的是一種夸獎。然而，外表出挑的王嘉真的碰到了機遇。一次偶然的機會，王嘉開始參加廣告拍攝，隨之很快成為了一個業余的廣告模特，那時，王嘉學的是會計專業。隨著廣告拍得越來越多，王嘉的表演欲一步步被開掘出來，甚至想到了放棄會計專業，轉當專業廣告模特。就在這段時間里，導演常龍找上門來。導演偶然在路邊看到了王嘉的一個樓盤廣告，于是找到了她，邀請她在電視劇《一路追擊》里出演一個年輕女警察。這是王嘉第一次正式的表演經歷，在她的心里，這次和電視的親密接觸給她叩開了一扇門。拍攝過程中，這個沒經過一天表演培訓的小姑娘以天生的演技讓整個劇組叫好不迭。劇組里一些來自北京的圈內人開始有意無意地跟王嘉說，你該去北京好好發展，你是這塊材料。

2002年，在朋友的支持和鼓勵下，王嘉參加了北京電影學院的招生考試。幾乎沒有專業基礎的她，居然在專業考試中獲得了女生第一的成績。不過，一路走來一直不缺運氣的王嘉很快就不得不沉下心來。入學之后，王嘉發現班上的同學多多少少都有些表演基礎，有學過舞蹈的，有學過戲曲的，這些同學在專業課上有著無可比擬的先天優勢。她意識到，表演真的是一種長期積淀再爆發的過程，鏡頭前的一招一式并不完全是隨性而至，把表演和生活畫上等號，那想得太簡單了。在第一節課上，老師送給新生一句話：“所有的成功都不是偶然，而是一步一步艱辛努力的沉淀。”

大學的前兩個學年里，陸續有導演來邀請王嘉拍戲。對于和演藝圈有過短暫接觸的年輕演員來說，這種“實戰”的誘惑幾乎是無法抵擋的，可是面對新的片約，王嘉婉拒了。以前的表演經歷對王嘉是資本，是基礎，也是壓力。面對一個個轉瞬即逝的機會，王嘉反而淡定了許多。作為一個大學新生，似乎學習才是第一要務，至于戲約，王嘉相信該來的總會來。當然，重要的機會真的來了。2004年，張藝謀籌拍北京2008年奧運會宣傳片，并且開始為2004年雅典奧運會閉幕式上著名的“中國8分鐘”挑選年輕演員。奧運圣火的光環下，一線大導演的面前，大學二年級的王嘉沒有放棄這一次機會。張藝謀的選拔范圍就挑在北京電影學院、中央戲劇學院和北京舞蹈學院這三所院校的在校生中：“他的表情一直很嚴肅，很少看到他講話。選拔的過程也沒有進行什么有難度的表演，主要就是讓我們站在那里，他看看形體、長相和氣質。”出現在第二輪選拔現場的張藝謀給王嘉留下了這樣的印象。當第三輪選拔結束的時候，隨著張藝謀輕輕點了點頭，王嘉心里像打贏了一場艱難的戰役，腦子一片空白，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卻悄悄襲來。國家、民族、榮耀、奧運，這些詞匯對一個大學二年級的女生來說，太沉重了。然而一夜之間，這些詞匯就重重壓在王嘉肩膀上。在短短幾分鐘的表演里，女孩們要一直伴隨著快節奏的民樂舞蹈，訓練的那段日子里，王嘉整個人都“泡”在緊張的琴聲里，甚至到了一聽到琴聲就全身緊張的地步。與其說這是表演難度，倒不如說是巨大的壓力帶來的副產品。為了這次或許讓人記不住名字的演出，王嘉甚至推掉了一個來自海巖的片約。在這架大大的天平上，王嘉毫不猶豫地傾向了 “國家”、“民族”的這一頭。當然，如我們所知的，雅典奧運會上的“中國8分鐘”迎來了國外的一片掌聲，也帶來了國內的一片爭議，沒有觀眾從那8分鐘激情澎湃的表演中記住王嘉的名字，但“奧運寶貝”的光環卻從此跟隨著王嘉，那成了她最驕傲的經歷之一。

百花獎，夢一樣的20秒

學習、拍戲、學習、拍戲……畢業了，王嘉的生活像其他同學一樣按部就班。從《紅色滿洲里》的劇組出來，王嘉又走進了《我的長征》。《我的長征》是八一廠為紀念紅軍長征勝利70周年獻出的史詩大片，導演是八一廠的重量級導演翟俊杰。進入一個全部隊陣容組成的班底，對王嘉來說是新鮮又難忘的經歷。成長歷程中，哈爾濱、深圳、北京這三個國際化的大城市讓王嘉習慣了都市生活，而雪山、草地、沼澤、綁腿、草鞋這些只有在書本和電視電影里出現過的東西，點燃了王嘉心里的一股火苗。部隊劇組在片場表現出來的吃苦耐勞和專業性打動了她，她不僅隨著角色融入劇情中，也融入了八一廠的隊伍里。傳承幾十年的革命軍人本色讓這個剛剛畢業的電影學院女生動容不已。2007年7月，憑著在《我的長征》里的出色表現，王嘉進入八一電影制片廠，穿上了軍裝。2008年，憑借《他們的船》，王嘉斬獲她職業生涯里第一個重要的獎項——上海國際電影節傳媒大獎最具潛力女演員獎。

2008年5月，牽動中國人心跳的不只是北京奧運會，還有5月的那場大災難。王嘉和這兩件大事都結了緣。前有雅典舞臺上的“中國8分鐘”，后有八一廠的電影《驚天動地》。拍攝《驚天動地》幾乎相當于一個戰斗任務，所有演員都是火線受命。王嘉被選中扮演女教師齊紅玉。當王嘉跟隨劇組趕赴拍攝一線時，當地的百姓已經搬出了市中心。慘不忍睹的災難景象把人帶回了那天崩地裂的時刻。地震到來時，山河變色、房倒屋塌，劇中的齊紅玉保護著自己的學生逃離現場，這就是王嘉進組后的第一場戲。為了再現真實場景，兩臺鼓風機把水泥灰源源不斷地吹向演員，鋪天蓋地一般，嗆得人睜不開眼。劇組工作人員都戴上帽子、捂上口罩，而演員卻要頂著水泥沙塵，灰頭土臉地演戲。劇中的小演員里，有12個孩子是映秀小學的學生，超過半數的同學遇難了，參與拍攝的孩子都是死里逃生。鏡頭開拍，一個孩子從一開始就哭了出來，抱著孩子的王嘉也忍不住淚如雨下。那一瞬間，演員的眼淚和孩子的恐懼都是真實的。幾個鏡頭下來，頭發亂了，褲子磨破了，腿也摔破了，可是身在災區片場，作為演員，王嘉顧不得這些了。

在片場，敬業的還不只是演員，很多參與救災的官兵和當地群眾都參加了演出，這些人是災難的親歷者、承受者。一場雨景戲里，現場也下著小雨，溫度很低。為了在鏡頭前表現下雨，劇組用造雨機在鏡頭前“澆”雨，扮演遇難者尸體的群眾演員穿著初夏的衣服躺在地上，一拍就是幾個小時。每個人都在哆嗦，卻沒有人抱怨。每當一場戲結束，導演按例喊停的時候，這些群眾演員都還沉浸在戲里。角色是虛擬的，人物卻是真實的——“任何演員都演不過他們”。整部《驚天動地》的拍攝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下進行。與大多數人相比，王嘉不僅經歷了那段時間密集的新聞報道、情感轟炸，還得以實地感受了災難現場的慘烈場景、受災群眾自強不息的生存斗志，更看到了救災部隊無私無畏、英勇頑強的作風。廢墟上方，生命的堅強與脆弱、軍人的高貴與博愛震動著所有參與拍攝的人。身為演員，王嘉獲得了寶貴的生活體驗；身為軍人，王嘉深為戰友們在災難中表現出來的英雄氣概而動容。經歷了《驚天動地》，王嘉更深深體會到什么是仁義之師、仁愛之師。

兩年過去了，對一個正處于事業上升期的年輕演員來說，兩年并不算短，足以拍攝很多部電影、電視劇。當王嘉以《驚天動地》劇組成員身份坐在金雞百花獎頒獎晚會現場的時候，很多已經淡化的情緒再次升騰起來。這之前，她已經憑《驚天動地》摘取了廣州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女配角獎，她在《驚天動地》里并不算多的演出得到了大學生影迷的認可。她也為此自豪，面對媒體，她曾經發表了“得90后者得天下”的豪言。

那一瞬間的眼淚和恐懼都是真實的

頒獎晚會按部就班地進行，同事們還都在忙著恭喜徐箭捧回了最佳新人獎的獎杯。舞臺上，VCR短片一個一個地介紹著最佳女配角獎提名獎獲得者：《畫皮》中的孫儷、《驚天動地》中的王嘉、《建國大業》中的許晴、《非誠勿擾》中的車曉、《鐵人》中的馬蘇，101名觀眾評委投票器在手，20秒的投票結束，新鮮出爐的結果令人難以置信——主持人陶晶瑩宣布：這一屆的最佳女配角獎獲得者有兩位，王嘉和許晴。一臉驚詫的王嘉走上領獎臺，眼淚就流了下來：“我感覺我在做夢……我也沒準備獲獎感言……”

金雞百花獎開出“雙黃蛋”引發了廣泛的爭議，還差點讓組委會收回了已經發出的獎杯，重新投票。這在百花獎30年的投票歷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事，但在回到臺下的時候，王嘉卻對蜂擁而至的媒體表現出了極大的自信。王嘉說她不怕重新投票，她扮演的角色和她參演的這部電影給了她再競爭一次的底氣。經歷了《驚天動地》的王嘉，在面對金燦燦的獎杯時，不僅對自己有信心，更放輕了在獎項上的得失心。榮耀已經在肩章上閃爍，更大的榮耀還在前方等著她去擷取。舞臺下，王嘉看上去風輕云淡，卻已經在隊伍中百煉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