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商主義的早期海外推行

汪 蒙

(安徽師范大學歷史與社會學院,安徽蕪湖241000)

重商主義的早期海外推行

汪 蒙

(安徽師范大學歷史與社會學院,安徽蕪湖241000)

重商主義是資本原始積累時期代表商業資本利益的一種經濟學說和經濟政策,適應了資本生產發展時期社會發展的需要,為西歐各國封建君主國家和早期工商業資產階級所稱道與推行。在重商主義思想的指引下,西歐諸國進行了早期的殖民掠奪,進而開始資本原始積累。從重商主義的形成、經濟思想、以殖民掠奪為載體進行海外推行三個方面進行剖析,以便更好地了解重商主義。

重商主義; 殖民掠奪; 葡萄牙; 西班牙; 英國

一、重商主義的形成

15～18世紀是重商主義者活動時期。重商主義的產生同商業資本的發展有很大關系。商業資本是重商主義形成的重要條件,同時,受商業資本所制約的政治和思想領域的斗爭,也是重商主義形成的重要因素。

大約10～11世紀,由于社會生產力的恢復和發展,西歐慢慢出現了專業分化,例如:農業、手工業、商業分離開來,商人和手工業者組成了城市普通居民。隨著城市經濟發展和東西貿易的擴大,以自然經濟為基礎的封建生產關系不斷受到商品貨幣關系的侵蝕。雖然農民對領主的封建義務被掩蓋,但14～15世紀西歐家奴制基本不復存在,被以分工和工場手工業為特征的新型生產關系所取代。在封建制度解體和資本主義制度產生的過程中,一部分人積累了大量貨幣,勞動力開始成為商品,形成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得以實現的兩個基本條件。商業資本日益促使生產轉變為交換價值的生產。商業資本的興起與發展,促進封建自然經濟瓦解和國內市場的統一,并通過海外殖民和對外貿易積累了大量資金,促進國內工商業的發展。因此,原始積累時期商業資本的發展為資本主義生產的實現提供了歷史前提。

重商主義作為國富民強的重要方式,各國君主非常支持。過去占有土地就等于占有了財富,土地是財富的主要來源。現在,重商主義提供了人們對財富的新認識,推崇貨幣為財富的新象征,擁有大量貨幣的商人也就是貨幣財富的代理人。于是擁有商業貨幣的資產階級的統治成了一種拜物教式的現象,即成了貨幣的統治。在哥倫布發現美洲的時候,那時的金銀數量不能滿足日益繁榮的商品經濟發展的需要,誘發了人們對金銀貨幣需要的強烈欲望。金銀并不是貨幣,但貨幣實質上就是金銀。貨幣不但是權力、財富的象征,人們還認為貨幣可以使靈魂升入天堂。于是,貨幣這個被神化了的偶像開始支配人們的思想。以對貨幣的起源和性質的錯誤認識為基礎的重商主義主宰著原始積累時期統治階級的政策。商業資本在經濟上為專制王權和民族、國家服務,王權又反過來運用各種國家力量扶持商業資本的發展,重商主義是資本原始時期聯系王權與工商業者的橋梁和紐帶。

二、重商主義經濟思想

早期重商主義活動的主要代表人物是英國的海爾斯,認為占有貨幣是占有財富的象征,認為購買會減少自己的貨幣,銷售商品會增加自己的貨幣,所以應堅持多賣,不斷積累貨幣從而使國家富強。資本的原始積累需要大量的貨幣,封建君主統一國家,同別的國家征戰都需要貨幣的支援。為了得到更多的貨幣,單靠經濟上的多賣少買是不夠的。由于本國商品生產欠發達,早期重商主義者極力主張國家采取行政手段來控制流通,保證國家有更多的貨幣。這種觀點促使歐洲大部分國家都頒布法令,禁止貨幣輸出。就像恩格斯所說:“各國彼此對立著,就像守財奴一樣,雙手抱住心愛的錢袋,用妒忌和猜疑的目光打量著自己的鄰居。”[1](P32)同時,它們又鼓勵吸收外國貨幣,各國都有法令規定外國商人必須將出售貨物的貨幣用于購買本地的商品,本國商人賣到外國的商品一定要換回金銀。

約翰·海爾斯的《對我國同胞某些控訴的評述》一書是英國早期重商主義的代表作,書中記述了手工業者、農夫、騎士、商人、神學者的對話。他寫這本書時正是英國土地革命的高潮時期——“圈地運動”時期。由于當時羊毛和肉類的市場價格一路飆升,商人和地主相勾結,迫使農民失去土地,佃農離開土地,并把農業變成畜牧業。書中不同階級的人物訴說著對這種經濟變革的看法,許多人互相埋怨,只有神學者超然地站在一切階級之上,對貨幣外流深感不安,認為貶損貨幣的政策所造成的大量成色不足的鑄幣,使得物價上漲和成色準足的鑄幣外流。據此,他反對貶損鑄幣。神學者認為買進外國的商品對本國工商業的發展很不利,尤其是買入本國能生產的產品。他提倡保護關稅,反對輸出原料、買入成品的做法體現在對羊毛出口,毛織物進口的態度上。他主張英國應當把羊毛制成織物,使勞動者得到工資,商人得到利潤,而且不致造成貨幣外流。

英國的托馬斯·孟是晚期重商主義代表人物之一,其作品《英國得自對外貿易的財富》被馬克思稱為“重商主義的福音書”,是重商主義的“劃時代的著作”[1](P34)。托馬斯·孟主要負責英國對亞洲貿易的東印度公司工作,同時又具有商人身份,在工作和對外商品貿易過程中積累了比較豐富的經驗,他根據自己的實踐經驗,總結出了《英國得自對外貿易的財富》這本書。

托馬斯·孟在本書里要求取消禁止貨幣輸出的法令,又主張貿易順差。他說:“對外貿易是增加我們的財富和現金的基本方式,必須時時遵守這一原則:在實際上每年賣給外國人的貨物,要多于我們所消費的他們的產品。”[2](P4)他認為,國家的財富源于生活必需品、本國農民在土地上勞動得到的自然產品和本國工人勞動的各種產品,尤其看好工業品。他說,貨幣建立貿易,貿易增殖貨幣,因此投入流轉的貨幣愈多愈好。他提倡鼓勵對外貿易,主張多進口外國原料,擴大本國生產,增加工業品的出口,賺取更多的錢幣。從事對外貿易的商人和政府對托馬斯·孟的這一思想很感興趣,曾影響英國政府部分地調整對外貿易的稅收政策,對法國等國家也有很大影響。

他的貿易順差思想成為重商主義的主導因素,重視限制金銀和其它貴金屬的輸出,但堅持貨幣不斷投入流通領域,以貿易順差達到貿易平衡。

在推行重商主義政策手段上,把征收關稅作為增加國家財富的重要措施,并輔助以暴力的辦法增加金銀貨幣。后來重商主義則主張實行保護關稅政策,鼓勵民族工商業的發展,并授予壟斷權,推行許可證制度,大力支持海外擁有勢力的商人和企業家發展海外殖民事業。

三、重商主義的海外推行

隨著商業的繁榮,國家間競爭體系的形成,經濟新領域的出現,也要求政策的保護和政府的管理,“重商主義包括經濟民族主義的國家政策并且關注商品的流通,無論是貴金屬的流通還是貿易(雙邊或多邊)的平衡”[3](P108)。因此,重商主義政策分為兩類:

一類是國內政策,主要包括以保護性關稅為核心的貿易保護政策、以維護糧食穩定為目標的農業政策、以重新配置土地為內容的宗教改革政策、以保護紡織業為核心的工業政策等等。“重商主義國內政策的綱領,在工業化前的社會里,組成了一整套現代化的活動,直到今天也是這樣。”[4](P40～41)

第二類是國外政策,主要包括以葡萄牙、西班牙、英國為主的早期殖民掠奪,罪惡販賣奴隸貿易,特許貿易殖民政策,以國際商戰和爭奪航運為內容的戰爭政策等等。

在重商主義思想的指導下,為獲得更多的商業資本原始積累,從15世紀末葉開始,西歐諸國對亞、非、美地區進行殖民掠奪。葡萄牙和西班牙兩國在土地爭奪中確立了“教皇子午線”,以東新發現的土地歸屬葡萄牙,以西新發現的土地歸屬西班牙[5](P16～19)。

1415年葡萄牙國王若奧一世占領并掠奪了非摩洛哥的休達城,是歐洲人在海外建立的第一個殖民據點:15世紀后半期以前唐·恩里組織對非洲西海岸的殖民探險和征服[6](P6)。1506年,葡萄牙占領東南非的莫桑比克和紅海入海處的索科特拉島。1509年,占領波斯灣入口處和忽魯謨斯島,封閉波斯灣。1511年占領馬六甲海峽。同年在蘇門答臘島、爪哇島、加里曼丹島和摩鹿加群島建立了大批商站。到1521年止,葡萄牙人完全壟斷了印度洋上的貿易霸權。1553年,葡萄牙商人借口遇到大風暴,要求到中國海岸晾曬貨物,乘機又占領中國澳門。16世紀初年,葡萄牙人又占領了南美的巴西地區。16世紀40年代,葡萄牙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殖民國家,殖民據點橫跨亞、非、美三大洲。在殖民過程中,葡萄牙人掠奪了大量的財富。據統計,16世紀的100年間,葡萄牙人僅從非洲就掠走27.6萬公斤黃金。在重商主義的指導下,葡萄牙政府積極推行殖民擴張和掠奪財富,為以后葡萄牙的資本主義發展積累了大量資本。

西班牙在重商主義的指導下,主要在中南美洲進行殖民掠奪。哥倫布發現美洲不久,西班牙就吞占了印度群島和加勒比海附近。1519～1521年間,西班牙人征服了墨西哥;隨后相繼殖民征服了秘魯、智利、哥倫比亞、阿根廷、巴拉圭、烏拉圭。到16世紀中葉,西班牙人在中南美洲建立了龐大的殖民帝國,并運用各種手段掠奪當地的金、銀、寶物。據史料記載,他們為了尋找黃金,挖掘了大量的墳墓,甚至神廟中的金銀飾品也全被盜走。另外,還用大量不值價的東西,如鈕扣、花邊、眼鏡、刮臉刀、鏡子等一類美洲當時少有的貨品,以特別昂貴的價格賣給印第安人,或用這些東西換取當地居民的珍珠、寶石、香料。西班牙逼迫印第安人開采金礦。根據記錄,從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后的150年間,西班牙從美洲搶走黃金約875噸,白銀高達45 000噸,到16世紀末葉,西班牙取得世界貴金屬開采量83%。以上表明重商主義的海外推行確實給西班牙帶來了豐厚的回報,達到了資本原始積累的目的。

在推行重商主義殖民掠奪的過程中,必然會遇到殖民地人民的反抗,那么殖民者是怎么對待殖民地人民的反抗的,重商主義的推行又會產生怎樣變化?例如:西班牙人采用極其野蠻殘忍的手段對付印第安反抗,一個西班牙人的被殺要用50～60個印第安人償命,這樣美洲印第安人的人口迅速下降。海地島在西班牙人入侵時約6萬人,到1548年時僅剩下500人左右。據西班牙人自己估計,16世紀前半期,印第安人約有1 500萬人被殺害。土著人被大批殺害,為其服務的美洲勞動力越來越少。為了彌補勞動力的不足,從1501年開始了罪惡的黑奴貿易,利潤都在10倍至幾十倍,西班牙、葡萄牙、英、法、荷蘭相繼走上黑奴貿易之路,非洲的黑人源源不斷地運到了美洲。據統計,16～19世紀70年代,470年間運到美洲的黑人總數約有2 000萬人左右,加上獵奴和販運過程中死亡的人數,非洲在這400多年間損失的人數約6 000萬至1億之間。雖然重商主義的推行方式——殖民掠奪遭到殖民地人民的反抗,殖民者進行血腥的鎮壓,殖民地人口減少,表面上似乎受到了阻礙,其實不然。這種情況下重商主義又衍生出新的推行方式——販賣奴隸,也就是在以前掠奪的基礎上又增加了賺錢的新途徑,為彌補勞動力不足,殖民者開始了罪惡的黑奴貿易,利潤相當豐厚,西歐諸國趨之若鶩。

在各殖民地人民的反抗斗爭打擊下,強盛了一個世紀的西班牙、葡萄牙的殖民勢力日益衰落了,英國取代它們成為后起之秀。

在重商主義的指引下,英國開始了特許貿易殖民政策。英國通過支持海盜活動來挑戰西班牙、葡萄牙的殖民霸權,例如伊麗莎白女王就支持過霍金斯、德雷克。16世紀中葉開始,英國邁出了海外擴張的步伐,開辟了東印度和利凡特貿易路線,17世紀初開始在北美建立弗吉尼亞等殖民地,與殖民地的貿易關系繁榮起來。為了滿足這個殖民經濟圈各自的需要,三角貿易在英國商人中盛行起來,在英國、北美、西印度群島、非洲等地之間,以商品和奴隸為紐帶,發展起了各式各樣的大西洋三角貿易關系。英國的對外貿易集中在以安特衛普為中心的歐洲市場。從15世紀末,英國的海外貿易進入特許貿易時代,其間海外貿易發展迅速,在國王政府的大力支持下,英國開拓了北海和波羅的海貿易路線,開辟了地中海地區和遠東地區的貿易路線,打開了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等壟斷的亞洲和美洲貿易的缺口。在開拓海外貿易市場過程中,英國政府積極地參與并給予商人很大的方便,利用外交甚至戰爭手段最大限度地為本國商人謀取利益。英國的海外貿易以倫敦為中心,不斷開辟和擴張海外市場,國王的特許狀極大地方便了海外貿易公司的成立。早在亨利七世時代,倫敦商人冒險公司就獲得了國王的特許狀。1553年,莫斯科公司成立,是英國首家股份有限公司,由倫敦商人為主組成; 1581年伊麗莎白女王向與土耳其進行貿易的英國商人頒發特許狀,成立了土耳其公司;1588年建立非洲公司;1600年英國東印度公司成立,獲準在15年內壟斷從好望角到麥哲倫海峽的貿易,并且規定公司只要可以通過貿易原額帶回,每年可以輸出3萬鎊貨幣;1618年成立的西非股份公司壟斷了幾內亞的貿易。在這些特許貿易公司中,面向美洲、亞洲、非洲的特許公司一般是武裝貿易組織,進行開拓殖民地貿易。早期的殖民企業“像原始的跨國公司一樣具有準政府性質,它們獲得特許權常常既由于經濟目的也同樣由于軍事、政治目的”[7](P180)。殖民地貿易在英國對外貿易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殖民地市場是英國工業產品和轉口貿易的市場,也是許多原材料和產品的供應地。沃勒斯坦就認為:“1600年至1700年期間,英國開拓了一項重要的歐洲再出口殖民地產品的貿易,這是一項新的巨大的有利可圖的轉口貿易。”[3](P343)從17世紀60年代到這個世紀之末,英國除毛呢之外的其他工業品出口輸往歐洲的增長了18%,輸往殖民地的增長了200%。1660～1688年英國的商船噸位擴大了一倍,1600年從英屬殖民地進口,然后再轉口的貿易數額占英國貿易總額的5%～6%,17世紀末這個數字超過25%。1686年有44%的英國船只從事美洲或印度貿易,英國商人從壟斷中大獲其利[8](P188～189)。英國殖民政策的核心是壟斷殖民地的貿易,英國頒布的航海法使與殖民地的貿易掌握在英國商人手中,且只用英國的船只運輸,殖民地還須按照母國的需求來組織生產。由于這些措施的推動,殖民地利益要服從宗主國利益的重商主義信條被制度化。馬克思指出:“現在,工業上的霸權帶來商業上的霸權。在真正的工場手工業時期,卻是商業的霸權造成了工業上的優勢。殖民制度大大地促進了貿易和航運的發展,‘壟斷公司’是資本積累的強有力的手段。殖民地為工場手工業提供了廣闊的銷售市場,市場的壟斷促進了資本的積累,在歐洲以外直接靠掠奪、奴役和殺人越貨而得到的財寶,源源流入宗主國,在這里轉化為資本。”[9](P822)

英國不但從殖民貿易活動中得到大量財富,重要的是殖民地為英國在歐洲之外提供了廣闊市場。市場的擴大促進了英國國內手工業在生產上的擴大和技術上的不斷革新,成為工業革命開展的重要條件之一。“英國政策在18世紀的勝利,同時也是重商主義的勝利。工業品輸出和原料輸入的殖民地貿易成為杰出的貿易,難道不是重商主義的結果嗎?”[10](P74)

重商主義者奉“財富即金銀貨幣”為基本信條,視對外貿易為本國財富的源泉,資本主義發展必然要經歷由自然經濟向商品經濟轉變,積累資本的過程,重商主義在促使封建社會解體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產生過程中起了積極作用[11](P38～39),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確立提供了“自由的”勞動力和大量資本貨幣兩個前提條件。重商主義的產生正好適應該時期對外貿易發展的需要,但這種海外推行方式給廣大殖民地國家和地區帶來了沉重的災難,這種重商主義政策也造成了現在廣大亞非拉國家的落后。

[1] 王玉芬.從重商主義到馬克思主義[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2] (英)托馬斯·孟.英國得自對外貿易的財富[M].袁南宇,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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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趙喜儒.重商主義對西歐社會發展的影響[J].內蒙古科技與經濟,2002,(6).

Early Stage Overseas Implementation of Mercantilism

WANG Meng
(College of History&Society,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Anhui 241000,China)

Mercantilism is an economic theory and an economic policy in the period of primitive accumulation of capital which represents the interests of the commercial capital.It was adapted to the needs of social development during the creation of capital relations,and was commended and implemented by western European autocratic monarchy countries and early bourgeois who represent the interests of the commercial capital.The western European countries were guided by the mercantilist ideas to make the primitive accumulation of capital through early colonial plunder.A deep analysis is made through the aspects of the for mation of mercantilism,economic theory,and overseas colonial plunder to lead to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mercantilism.

mercantilism;colonial plunder;Portugal;Spain;United Kingdom

F091.31

A

1674-0297(2011)01-0067-04

(責任編輯:張 璠)

2010-10-20

汪 蒙(1983-),男,安徽碭山人,安徽師范大學歷史與社會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英國史及歐洲問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