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通
解析中小企業“稅負之痛”
——雜費之重
◎文/斯通
近日媒體披露的一項關于企業負擔來源的問卷調查顯示,環保部門已成為中國企業負擔的最大來源。這也再次引發了外界對于中國企業繁重的非稅負擔問題的關注。
有評論表示,由于行政管理體制改革沒有到位,政府與企業的關系沒有理順,權力部門化、部門利益化的問題沒有得到有效解決。因此,在行政管理、行政審批、行政執法過程中,仍然存在許多不規范行為,亂收費現象仍然隨處可見。
企業除了法定必須上繳的各種稅收、保險基金之外,各種規范和不規范的收費仍然是一個天文數字。這些依靠行政權力收取或攫取的費用,絕大多數都出自于中小企業,中小企業的負擔之重、受害之深,令人擔憂。
據媒體報道,中國社科院一位學者在兩年前參與了一項由相關部門召集的企業非稅負擔情況的抽樣調查。調查的對象是268家不同所有制結構(民營企業、股份制企業、國有企業、外資企業以及少數集體企業)的企業,所調查企業的員工數大多在2000人以下,企業的資產規模大多在4000萬元以上。
該學者稱,此次調查從“亂攤派、亂收費、亂罰款、亂檢查、亂培訓、亂排比、企業遭遇強拉贊助、企業遭遇政府項目拖欠款、壟斷行業亂收費、強迫訂購書刊、強迫指定服務以及參展、參評”等項目對268家企業進行問卷后,將各種不合理負擔按指數高低進行排序,指數越高,則此類負擔越重。調查顯示,居前三位的分別是“強迫訂購書刊”、“各種攤派”、 “強拉贊助”。
此外,該調查還對企業負擔產生的來源進行了問卷調查,有16個部門在被調查之列。綜合估計來看,對企業造成負擔排在前三位的,依次為環保部門、行業協會、質監部門。
目前中國中小企業有4000萬家,占企業總數的99%,貢獻了中國60%的GDP、50%的稅收和80%的城鎮就業。但數據顯示,中國中小企業背負著沉重的負擔。據初步統計,目前,向中小企業征收的行政事業性收費的部門有18個,按收費項目分有69個大類,子項目則有上千個。
在中國,政策性規費(包括行政事業性收費和政府性基金)是政府非稅收人的組成部分。政策性規費的收費主體是行政事業單位。
目前,如何界定“企業負擔”,社會上存在很大差異,比較一致的意見是按產生來源將“企業負擔”分為:政策性負擔(由立法或者政策的制定中形成,在執行過程體現的負擔行為)、行政性負擔(因履行政府管理職能形成,由企業擔負的費用,比如稅收、行政事業性收費、政府性集資、罰款等)、社會性負擔(如社會團體、中介機構等的不規范服務行為造成的企業負擔)三大類。
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不少中小企業普遍反映非稅方面的負擔太重。以在上述調查中位列中國企業負擔最大來源的環保部門為例,不少企業主均表示,環保部門征收的環評費用過高的確給企業增加了不少負擔。
根據廣東某從事打印機組裝和耗材回收的企業提供的一份《環境影響評價書》顯示:監測費3.5萬元、大綱編寫費1.5萬元、報告書編寫費4.5 萬元、專家評審費1.5萬元、評審會務費0.6萬元、稅費1.13萬元,合計l2.73萬元。
另據了解,通常針對企業的環評分為報告書、報告表,報告書又按照每個行業不同,價錢也不一樣。總之,涉及到“書”的費用都不低。
有業內人士分析認為,環評費用的高低與企業的大小、所在行業、規模、項目的固定資產投資、當地環保部門的關注程度、項目環境方面的風險程度以及不同環評單位的報價等都有關系。
盡管如此,有企業管理人員還是認為環評這類費用跟想象中的相差太多,希望能讓環評費用降一降。
還有江蘇某從事醫療器械業務的公司老總告訴媒體:“中介服務費、各種評比、報刊征訂、行政許可費、強制性的中介服務費等各種各樣的行政事業性收費,這個是最高的,也是對中小企業造成負擔最重的。”
高京理工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院長恢光平分析認為,一些中介服務組織、協會或者學會,按道理并不是政府機構,但是在中國現有行政體制下,這些單位都有政府背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那些中小企業不參加肯定不行, “中小企業是弱勢群體,有各種各樣的制約關系在里面。”
相比中小企業,國有大企業就好很多。業內人士分析認為,中小企業跟國有大企業之間之所以產生這種差異,主要是由于大型企業主要負責人的行政級別或其在各級人大、政協的工作背景。
而在中央黨校研究室副主任周天勇看來,公務機構太多和人員規模太大是導致行政公務事業化和收費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表示,近年來,在體制改革過程中,一些中央部門、地方政府和地方部門將本屬于公務性質的機構設置成了事業性質,一些本是公務員的崗位設置成了事業編制,目的一是躲避公務員機構和人員編制的限制,二是事業單位和行政機構中的事業人員部分可以向社會收費罰款,以解決機構和人員擴張形成的經費緊張問題。
周天勇稱,在公務機構和公務員隊伍設置中,設置成事業單位的行政和執法部門有很多,包括質監、環保、銀監、保監、海事、空管等等。許多政府公務機構中的一部分也按事業單位設置,或者一部分人員屬于事業編制。類似這種行政執法部門,往往是組織部門派干部,編辦給編制、物價部門允許收費。“本來是政府公務,卻讓它們事業化和收費化。”
周天勇表示,目前政府各部門,包括一些有授權的行政性事業單位,有稅收形成的財政支出供養的機構,如信訪局等;有允許去收費交到財政再由財政下撥滿足經費的機構,如工商部門(2008年9月,對工商收費體制進行了轉變為財政撥款的改革)、質檢、衛生防疫、城管等等;有財政撥款和收支兩條線相結合的機構,如運政、交警等等;還有一大部分沒有進入行政事業編制,由收支兩條線和自收自支供養的一些非編制機構和人員,諸如政府臨時性的某某辦公室和大量的協管員等等。這些都是中小企業負擔的重要來源。
2009年中國財政收入中的非稅收入為5373億元,預算外收入中的收費和罰沒收入2008年大約為1.5萬億元,僅此兩項中國政府正常獲得的非稅收入就超過2萬億元。而目前全國到底每年還有多少各種不合理的收費,尚難以精確估計。據周天勇保守估計,2007年,企業除了向政府各部門正規繳納稅外費用外,用于支付由于行政管理、審批、監督、執法等方面尋租設置發生的費用,在8000億元人民幣以上。
高收費必將抑制中小企業的發展,相應就會大大減弱城鎮吸收農業剩余勞動力的能力,城鎮容納勞動力就業的容量也就會跟著相對縮小。根據周天勇的研究,除了稅收外,收費和罰款多少,與每千人口擁有中小企業的數量、城鎮人口從業率高度相關。換句話講,就業困不困難,很大程度上與政府的收費罰款輕重有關。
早在2010年6月l3日,國務院成立了減輕企業負擔專項治理工作領導小組,由工信部部長李毅中擔任組長,對各項向企業征收的費用重新進行歸類和清理。整個治理工作歷時半年。
據工信部相關人士透露,此次減負行動,著重減輕的是企業過重的非稅負擔,尤其是著重減輕中小企業的非稅負擔。行政事業性收費則是清理的重點。

為了解決企業不合理負擔問題,中共中央、國務院曾多次下發文件,國家基本上每2-3年就組織開展一次專項性工作,其間采取了上收審批權、公布取消收費目錄、組織監督檢查、實行收支兩條線管理等一系列措施,但是企業減負工作仍然未能走出“治理一膨脹一再治理一再膨脹”的周期規律。
有觀點表示,在行政權力缺乏有效監督的情況下,單靠檢查、整改是難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而必須通過稅收制度的改革,實行費改稅,才能從根本上解決收費行為不規范、企業負擔過重的問題。
“必須要有一種法律制度進行約束,不能說企業面臨困難了就給減,情況一轉好,就給增加,這是很糟糕的。”恢光平提議。
在恢光平看來,企業不合理負擔難以根治的重要原因是治亂減負工作缺乏有效的法律保障, “希望通過這次治理,最好是能建立一種規則,到底什么該收,什么不該收,收多少,不同的區域、不同的企業規模,定一個規矩出來,大家都按規矩來。”
還有知情人士就此表示,立法工作起步于1998年的《企業負擔監督條例》(草案),應盡快修改完善,爭取盡早列入國務院立法計劃。
據稱,《企業負擔監督條例》是一部“禁止違法增加企業負擔,規范政府行為,維護企業合法權益,創造良好的企業經營環境,促進經濟社會和諧發展”的重要行政法規,它從監督管理、權利救濟、法律責任等方面對企業負擔監督中的共性問題和工作實踐中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進行了規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