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葆華 馬 梁
城市公共藝術的動與靜
王葆華 馬 梁
城市公共藝術,自誕生以來就以其“公共性”有別于其他的藝術門類而被公眾廣泛認知。城市公共藝術分為靜態城市公共藝術與動態城市公共藝術兩大模式,它是服務于公眾的藝術,是公眾意志與情感的集中體現。因此城市公共藝術是由公眾參與并反饋于公眾的藝術,由此可見公眾參與是城市公共藝術的根本所在。
城市公共藝術的設立,首先要考慮的就是與城市的歷史文化、城市精神以及當地的風俗習慣相結合。公共藝術如果不考慮環境的相容性與大眾的觀感的話,那絕對不是一件好的公共藝術。它需要與場域和民眾有很密切的關系,不是單單一件藝術品放在開放的空間就是公共藝術。因為城市公共藝術所講述的都是與當地城市相關的故事,“聽”故事的是城市公眾。
城市歷史是城市建設和發展中的宣傳重心,這就導致城市公共藝術在選擇題材的過程中,絕大多數都是以歷史事件和人物為題材以體現城市的記憶,很大一部分也是由于城市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這一客觀因素造成的。以紀念為主題的城市公共藝術作品在題材選擇的單一和表現手法上的嚴肅疏離了大眾的生活,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慢慢的對其失去了興趣。這不但制約了城市公共藝術的發展,而且造成了城市記憶傳承的障礙。
由于城市公共藝術是面向于城市大眾的藝術,這使得“亞文化”的區隔現象也就更為普遍。基于公眾所受的教育、年齡、性別不同,歷史觀念、價值觀念、社會背景、民族文化和所在地域文化的差異,公眾對于公共藝術的認知程度也是各有差異的。因此,中國公眾在公共藝術品的認同感方面必然會形成多種文化層面的理解,很難形成統一的認識。為了調和遷就這一矛盾,目前我國城市公共藝術只能以比較中立甚至與公眾生活完全無交集性的題材作為城市公共藝術品的創作元素。然而這樣做的后果必然使城市公共藝術品失去了融入公眾生活的可能性,從而極大地削弱人們的主動參與程度,致使我國城市公共藝術品與公共空間中藝術品之間的界限模糊,完全淪為了城市發展中可有可無的城市空間填充物,從而失去了其真正價值。
旅順的阿波羅廣場,其主雕塑(圖1)是以古希臘神話阿波羅戰神駕馭八匹獨角金馬飛騰為形象設計塑造的,當然其工藝和氣勢也許可以說是精彩,但是作為城市公共藝術品,這一雕塑就不知所言了。因為城市公共藝術是傳遞給公眾的藝術,是反映該城市歷史文脈及文化底蘊的,是為公眾服務的。而這一矗立在城市廣場中的雕塑不但與旅順市民的生活毫無關系,更是與我國的文化南轅北轍。所以其只不過是為了滿足公眾好奇心和標榜功績而修建的模仿品罷了。試問這樣題材的雕塑如何能融入人們的生活,讓人們主動參與其中。
由此可見,公眾對于城市公共藝術品的認同感并非取決于藝術的形式,而是取決于城市公共藝術品所表述的文化是否源自于人們的生活,是否與公眾生活文化相統一,即城市公共藝術品是否能夠與公眾的生活相融合。因為只有融入人們生活的城市公共藝術品才具有無窮的生命力和感染力,才能喚起更深層次的社會共鳴。

城市公共藝術融入公眾生活的兩大途徑——公眾對于城市公共藝術品的被動的接受參與和主動的接受參與。公眾被動接受參與的城市公共藝術稱之為靜態城市公共藝術,公眾主動接受參與的城市公共藝術稱之為動態城市公共藝術。
我國目前城市公共藝術的發展主體是靜態城市公共藝術。這種公共藝術是指城市公共藝術品自身所蘊含文化的主動彰顯并強制公眾接受的過程。因為設立于公共空間的藝術品尤其是雕塑具有很強的視覺植入性,所以公眾對于這類形式的城市公共藝術只能是被動的接受。在這一過程中,公眾始終處于被教化的被動地位。靜態城市公共藝術多以歷史紀念性題材為表現主題,如紀念碑、偉人雕塑和記述歷史事件以及傳說的雕塑壁畫等。
在我國城市公共藝術發展的現階段,人們對于城市公共藝術的認識還僅限于雕塑、壁畫和浮雕等幾類較為易于公眾識別的藝術手法,這也就從客觀上限制了人們主動參與城市公共藝術的可能性。
位于西安《絲綢之路群雕》(圖2),在設立之初人們只能被動地接受這一雕塑,將其單一地看成是一件藝術品。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漸漸將雕塑視為他們的生活背景并在此生活、學習,在完全被動無意識的情況下將這一雕塑融入了自己的生活,構建出以這一雕塑為中心的新記憶坐標,從而被動地參與到這一雕塑由藝術品向城市公共藝術品角色轉換當中,完成了城市公共藝術的公眾參與過程。但在這一參與過程中,公眾始終是處于被動地位并沒有實現主動性參與。
人們的這種被動接受和參與無法讓公眾發揮其主觀能動性從而真正的參與到城市公共藝術中。無法使公眾真正的理解城市公共藝術,制約了城市公共藝術在我國的發展。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我國城市公共藝術的發展失衡。靜態城市公共藝術無法讓公眾發揮出其主動參與性,所以不能滿足于目前日益增長的我國公眾的精神文化生活需求。而相較于靜態城市公共藝術的缺陷與不足,動態城市公共藝術將更為適合于現階段我國城市公共藝術發展。
在我看來,更適合于我國城市公共藝術發展的模式是動態城市公共藝術。這種公共藝術是指公眾對于城市公共藝術的主動接受并主動的參與。讓人們充分的認識并了解城市公共藝術,以達到讓公眾主動地關注自我、關注他人、關注生活和關注環境的目的。真正為公眾創建一個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環境良好溝通的平臺。
動態城市公共藝術具有兩種公眾參與形式——功能性參與和生活性參與。動態城市公共藝術的功能性參與是指將城市公共藝術與生活實用相結合。讓公眾在運用功能的同時可以自行體驗到城市公共藝術品所蘊含的精神文化。動態城市公共藝術通常以城市公共家具作為其藝術表現載體,通過藝術的手法將公眾意志和公眾情感與城市公共 家具的功能性相融合(圖3)。讓人們在 享 受城市公共家具所帶來的生活便利之余自己發現美、體驗美,真正認識到美源自平凡,美其實就在身邊。
位于美國芝加哥的昆西庭院,是位于芝加哥南州大街旁邊的一條小街(圖4)。其中的遮陽棚以抽象的樹為原型組成了洋溢著春天氣息的公共藝術雕塑群。其間更是有四只巨型樹葉散落于地面,看上去就像是被風吹落于地上一般。這一細節正好迎合了芝加哥城的別稱——風城。當人們走進這條小街,或休憩、或交談的同時都能夠深深地體會到這一組城市雕塑,除了為人們生活提供便利,更是以藝術的手法來闡釋了芝加哥城的獨特魅力。如此就可通過對于功能的使用,直接的拉近公眾和城市公共藝術品的心理距離。讓人們主動的接近并接納城市公共藝術品。在使用的過程中讓人們自行發現美、體驗美,全身心地參與到城市公共藝術當中。

圖2 西安絲綢之路群雕
動態城市公共藝術的生活性參與是指城市公共藝術在創作主題和形式的選擇上以公眾生活情感為主。讓人們在城市公共藝術品中能夠找尋到自我的身影,從而與城市公共藝術產生情感上或者生活上的交流,真正讓城市公共藝術融入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位于西安雁塔西苑的關中民俗組雕這一城市公共藝術作品就是以公眾情感為主線,以藝術的形式不但記述了陜西著名的陜西八大怪等民風民俗,更多的是表現普通大眾所喜聞樂見的日常生活情景, 讓人們能夠在其間找尋到自己的身影從而引起更為廣泛的社會共鳴。不但如此,那如同黃土般質樸的氣息,無論是對西安市民或者來自遠方的客人而言,這樣真摯的地域風情無疑是最能打動人的城市名片。
而德國藝術家博伊斯的《給卡塞爾的7000棵橡樹》更是以記憶的傳遞和人們實際參與城市公共藝術的創作打動公眾。(圖5)如今這些橡樹已經是綠蔭滿地,遍布于卡塞爾的各個角落,充斥于卡塞爾公眾的生活當中。讓人們無論是在情感上還是在生活中都與這一城市公共藝術品產生交流。正如日本著名策展人南條史生在《檢驗公共藝術》一文中說:“公共藝術不是為了藝術而藝術所自我完結的世界。”城市公共藝術是公眾的藝術,是為公眾服務的。
由此可以看出動態城市公共藝術的生活性參與主要是以人們情感記憶作為切入點。讓公眾在城市公共藝術中可以找尋到自我,以自我的理解去認識和參與城市公共藝術。
綜上所述,動態城市公共藝術在公眾主動接受城市公共藝術品方面比靜態城市公共藝術更為容易拉近公眾與城市公共藝術品的心理距離。在調動公眾主動參與城市公共藝術品積極性方面比靜態城市公共藝術更為具有感召力,使人們在參與城市公共藝術的過程中主動發現城市公共藝術品所蘊含的精神文化。這種發現是人們主動的發現,是基于個人體驗過程中的發現,而不是被動的灌輸。所以每個人的感觸都是帶有自我的理解,是與個人的主觀意識密切聯系的。因此這種體驗和發現帶有明顯的個人印記,同一城市公共藝術品在千百個人眼中就有千百個不同的城市公共藝術品。這其中蘊含了極強大的藝術生命力和感召力,而這一生命力正是城市公共藝術發展的保證。由此可見,動態城市公共藝術更加適合于現階段我國城市公共藝術的發展,讓我國公眾可以更近距離地感受和體驗城市公共藝術所帶來的服務于公眾的美。從而真正認識城市公共藝術,以彌補我國城市公共藝術在發展中的失衡與不足,讓城市公共藝術在我國更加全面健康的發展。
1. 翁劍青:《公共藝術的觀念與取向》,北京大學出版2002年版。
2. 王洪義:《公共藝術概論》,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7年版。
3. 馬欽忠:《雕塑 空間 公共藝術》,學林出版社2004年版。
4. Julie D.Taylor:《終年不敗的綠葉——昆西庭院》,劉丹春譯,《景觀設計》2009年第7期。
5. 南條史生:《檢驗公共藝術》,《dA夯》2004年第9期。
責任編輯:賈舒穎
王葆華:西安建筑科技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
馬 梁:西安建筑科技大學藝術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