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獵人筆記》中的自然景物描寫

⊙洪愛云陳謙倩［河北科技師范學院，河北秦皇島066004］

論《獵人筆記》中的自然景物描寫

⊙洪愛云陳謙倩［河北科技師范學院，河北秦皇島066004］

屠格涅夫是描寫自然的大師，他把對大自然的無比熱愛與崇尚都表現在自己的文學創作中。在其代表作《獵人筆記》中，作家運用多種多樣的表現手法，細膩逼真地對自然景物進行了深入的描繪，不僅真實生動而且富于詩情畫意，達到了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的境界，取得了很高的藝術成就，對當時的文學創作產生了巨大影響。

獵人筆記自然景物描寫

屠格涅夫是俄國卓有成就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獵人筆記》一經出版便備受讀者的喜愛。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作品表現了反農奴制的思想主題，為我們全景式地呈現了農奴制下地主和農奴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具有積極的社會意義；另一方面則是由于作家運用高超的藝術表現手法把嚴肅的社會題材寫得生動而深刻。在作家的藝術表現手法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作家對俄國自然景物的描繪。

一、真實生動，詩情畫意

屠格涅夫的童年是在奧廖爾省的鄉間度過的，鄉間的生活不僅使他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和了解大自然，還培養了自己敏銳觀察自然萬物的能力。森林中的各種特殊聲響他都能一一辨認，不管是鳥兒在睡夢中的呢喃夢語，還是魚兒在靜夜里的咂嘴咕嚕聲；他既欣賞晨曦微露的美景，也贊美落日余暉滿天的畫面；他不僅欣賞到夏日草原的豐美，察覺到深秋草木成熟的氣息，也領略到嚴冬風雪的清冷……大自然萬物到了屠格涅夫的筆下，都顯得真實而又生動。

寫景真實生動又充滿詩情畫意可以說是《獵人筆記》中景物描繪的最重要的特色。當我們翻開《獵人筆記》的時候，這方面的例子俯拾即是。如《葉爾莫萊和磨坊主婦》中的景物描寫：

太陽落山了，但是樹林里還很明亮；空氣清爽而澄澈；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嫩草像綠寶石一般發出悅目的光彩……樹林內部漸漸黑暗起來了；晚霞的紅光慢慢地沿著樹根和樹干移動，越升越高，從幾乎還未生葉的低枝移到一動不動的、睡著的樹梢。……一會樹梢也暗起來了；紅色的天空開始發藍。樹林的氣息濃烈起來，微微地發散出溫暖的濕氣；吹進來的風在你身邊靜息了。鳥兒睡著了——不是一下全部入睡的，因類不同，遲早也不同：最初靜下來的是燕雀，過一會兒便是知更鳥，接著是白鳥。

這是多么真實生動又富有詩意的林間風景畫。靜中有動，動中有靜。寥寥數筆，一幅精致優美的風景畫就呈現在我們的面前。

屠格涅夫忠于現實的生動描寫，再加上他對祖國大自然的無比熱愛，使得他筆下出現的山水草木、飛禽走獸都洋溢著抒情的氣氛，詩意盎然。這種發自內心的真情，很自然就引起了讀者的共鳴，使作品收到了極佳的藝術效果。

二、刻畫入微，手法多樣

屠格涅夫對景物的刻畫是十分細致入微的，他不僅僅描寫眼睛所看到的畫面，而且還非常注重調動人的聽覺、觸覺和嗅覺，從色彩、形狀、聲音、氣味等方面細膩逼真地描寫大自然和具體事物的特征。

在《樹林和草原》中有這樣一段：

深灰色的天空中有幾處閃耀著星星；滋潤的風時時像微波一樣飄過來；聽得見隱秘而模糊的私語聲；陰暗的樹木發出微弱的喧噪聲。仆人把地毯鋪在馬車上，把裝茶炊的箱子放在踏腳的地方。兩匹副馬畏縮著身子，打著響鼻，優雅地替換著蹄子站在那里；一對剛睡醒的白鵝靜悄悄、慢吞吞地穿過道路去。

閃耀的星星是視覺，微風飄來是觸覺，私語聲是聽覺，“陰暗的樹木發出微弱的喧噪聲”既有視覺又有聽覺，副馬“畏縮著身子”是視覺，馬兒“打著響鼻”是聽覺，白鵝“靜悄悄、慢吞吞地穿過道路”是既有視覺又有聽覺。短短的文字，作家充分地調動了人體的各種感官對外在物象深入地描摹，使物象產生了一種立體感，使人如見其形，如聞其聲，如觸其體，把所描寫的眾多景物活生生地呈現在讀者面前。

為了使景物更加逼真可感，屠格涅夫非常注重對自然界各種聲音的描繪，從而構成作品強烈的音響效果。如《葉爾莫萊和磨坊主婦》中的描寫：

鳥兒全都睡著了。只有紅尾鳥和小啄木鳥還懶洋洋地發出口哨似的叫聲。……黃鸝在某處凄慘地叫了一陣，夜鶯開始歌唱了。你等得心焦了，忽然……從深沉的靜寂中傳出一種特殊的喀喀聲和咝咝聲，聽見急促而勻稱的鼓翼聲——就有山雀優雅地斜著它們的長長的嘴，從陰暗的白樺樹后面輕快地飛出來迎接你的射擊了。

萬籟俱寂的森林中，人的聽覺是非常敏感的，于是作家就充分地運用各種聲音來刺激人的感官。在這個片段中，紅尾鳥和小啄木鳥口哨似的叫聲，柳鶯響亮的叫聲，黃鸝凄慘的叫聲，夜鶯的歌唱聲，山雀急促而勻稱的鼓翼聲共同奏響了夜晚森林里的大型交響樂，使我們如身臨其境一般。

屠格涅夫對景物的刻畫不僅細致入微，手法也多種多樣。屠格涅夫大量地運用了擬人化的手法，使自然景物人格化，具備了人的情態，形成一種人化的自然，藝術形象的生動性得到了大大的增強。在屠格涅夫的筆下，原本蔚藍色的天空卻有著天使般“純潔的微笑”（《美人梅奇河的卡西央》），森林里的細雨猶如一個頑皮的孩子“悄悄地”、“狡獪地”灑下來，并且“發出瀟瀟的聲響”（《幽會》），而夜晚星空中出現的最初的星星，宛如一個還未出閣的少女，帶著“羞怯”的面容（《葉爾莫萊與磨坊主婦》）麥穗會“輕輕的打你的臉”，矢車菊會故意“絆住你的腳”，鵝和鴨會“逍遙自在”地在秋天的河水里自由地嬉戲（《樹林和草原》），綿羊會“悲哀地互相依偎，帶著頹喪的耐心盡量低下頭”等待難堪的炎熱天氣的離去（《幽會》）……不管是在天上還是在地下，作家所描繪的是一個與人類社會共存、具有人類情感的豐富的自然世界。自然景物被擬人化之后，變得新奇而迷人，別有一番情趣。

三、寓情于景，情景交融

縱觀《獵人筆記》，作者滿懷希望與同情為我們塑造了一系列處于農奴制壓迫之下卻有著善良勤勞品質與豐富內心世界的農民群像。在屠格涅夫筆下，農民被塑造成有著巨大精神財富的階層，《獵人筆記》成為一部俄國農民優秀品質的贊美詩。屠格涅夫深沉地熱愛俄羅斯這片土地，他用文學作品贊美了世世代代勤勞而質樸的俄羅斯勞動人民，并把這種熱愛與贊美之情滲透到對自然景物描繪之中。

屠格涅夫作品中對自然景物的描繪往往充滿了濃郁的俄羅斯風情。如《霍爾和卡里內奇》中的一段描寫：

奧廖爾省的村莊大都位在耕地的中央、草草地改成污泥池的溪谷的旁邊。除了隨時準備效勞的幾株爆竹柳和兩三株消瘦的白樺樹之外，一俄里內周圍連小樹也看不到一株；屋子緊靠著屋子；屋頂上蓋著腐爛的麥稈。……卡盧加省的村莊則不然，大部分都圍繞著樹林；屋子的位置較為疏朗而整齊，屋頂上蓋著木板；大門緊閉，后院的籬笆并不散亂，也不向外傾倒，不會招呼鍋爐的豬進來做客。

溪谷、樹林、腐爛的麥稈、疏密有致的屋子、緊閉的大門、整齊的籬笆，寥寥幾筆，為我們勾勒出一幅具有縱深度的田園村莊風景畫，寧靜而安詳。當然，屠格涅夫不是為了單純寫景而寫景，他對風景的描繪自始至終都與自己的主觀情感緊密相連，融情于景，借景抒懷。

屠格涅夫對自然景物的描寫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伴隨著人物情緒的變化而變化。如在《孤狼》一文中，主人公“孤狼”福馬性格是比較憂郁的，因此所描繪自然景物的色調也就相應地顯得肅穆而又陰森恐怖。而在《幽會》一篇中，對自然景物的描繪因人物情感變化而變化，表現得最為明顯。“秋天雨后，天空中彌漫著輕柔的白云，白樺樹樹葉在枝頭輕輕喧噪，微風輕輕地從樹梢吹過，高大而繁茂的植物已經染上像過熟的葡萄似的秋色，空氣干燥而涼爽。”在這樣一個色彩斑斕、秋高氣爽的季節里，女主人公——阿庫麗娜向我們走來了，她身穿白色的襯衫，頸脖上佩戴著黃色的珠串，金發上束著鮮紅的發帶。姑娘的內心是幸福而甜蜜的，她滿懷著希望在等待情人的到來。作家用鮮明的色彩描繪出令人陶醉的美景來映襯女主人公的純潔與癡情。

《獵人筆記》中景物描寫的藝術特色，只是體現了屠格涅夫創作才華的一個方面。《獵人筆記》中的景物描寫是多姿多彩的，作家往往信手拈來，得心應手，不露斧鑿之痕，充分顯示了觀察能力的敏銳以及藝術技巧的高超，體現了作家的創作個性。雖然屠格涅夫不像普希金和萊蒙托夫那樣擁有特異的天賦，并成為時代的精神主宰，但是他的創作才能是有自己的一份特異性和獨創性的，這使他的創作對同時代的文學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1]羅莉紅.淺論《獵人筆記》的繪畫性[J].文史博覽,2008：（07）.

[2]劉浩穎.從修辭學角度分析屠格涅夫作品中的景物描寫[J].大連外國語學院學報,2007：(02).

[3]葉芳.《獵人筆記》在中國的研究現狀與展望[J].文學教育,2009：(11).

作者：洪愛云，河北科技師范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英國語言文學；陳謙倩，河北科技師范學院助教，研究方向為日語語言文學。編輯：魏思思E-mail:sxmzxs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