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體君 竇春芳
瞿秋白一生中使用過多少個別名
苗體君 竇春芳

瞿秋白,是我黨繼陳獨秀之后的第二個高層領導人,其短暫的一生極富傳奇色彩,他使用過的名字就是一個歷史之謎,他有譜名、號、奶名、學名、別號,后來,為了革命工作的需要,還曾使用過許多個筆名、化名、代號。據不完全統計,瞿秋白使用過的別名就不少于107個,在這方面與大名鼎鼎的魯迅不相上下。
1899年1月29日,瞿秋白出生在江蘇常州的一戶官宦世家,按照瞿氏宗譜瞿秋白屬“懋”字輩,所以瞿秋白的譜名為“懋淼”,號熊伯,因為“熊伯”音通“雄魄”,所以有些書上寫作“雄魄”,又因為瞿秋白頭頂有兩個旋渦,所以他的奶名就叫阿雙,長輩又親切地稱兒時的瞿秋白為“雙雙”。
1904年春,5歲的瞿秋白入莊氏塾館讀書,學名就叫瞿雙。1905年9月2日,清政府宣布廢除科舉制,同月,瞿秋白進入冠英小學堂讀書,也就是今天常州市覓渡橋小學。當時,學校分高等和初等兩級,初等小學學制為四年,瞿秋白插入的是初等一年級下學期,在該校畢業的時間是1909年1月,在校時間為3年零3個月。
1909年1月,瞿秋白從冠英小學初等班畢業,他一下子就跳過了高等小學,1909年春直接考進了常州府中學堂預科一年級下學期,這時他剛滿10歲。常州府中學堂也就是今天的江蘇省常州高級中學。當時學校增設預科班的目的是滿足一些非高等小學畢業的學生,他們不夠入學條件就先考入預科學習,畢業后再升入本科班學習。因為瞿秋白是初等小學畢業,所以他只能先考進預科班。同年7月,瞿秋白升入本科一年級學習。讀書期間,出生于書香世家的瞿秋白興趣、愛好廣泛,喜愛詩詞、書法、雕刻、音樂、繪畫等,還曾用過很多名字。他原來的學名叫瞿雙,因為“雙”諧音有“爽”“霜”,所以后來他曾經改名“瞿爽”“瞿霜”。13歲那年,瞿秋白在常州府中學堂讀書時,時至秋季,菊花飄香,他觸景生情,寫下了一首詠菊花的詩:“今歲花開盛,宜栽白玉盆;只緣秋色淡,無處覓霜痕。”詩中有“霜”字,他飽讀詩書的父親看后,很是不安,懼怕以后兒子不得善終。
1914年春,瞿秋白開始發奮研究古詩詞及經籍,崇尚“名士化”,他與同學楊福利、表兄金慶咸,學習《三國演義》里的“桃園三結義”,三人進行了“結拜”,并以“松、竹、梅”為號,楊福利號“霽松”,金慶咸號“晴竹”,瞿秋白年紀最小,號“鐵梅”,亦作滌梅。查閱1914年10月印制的《常州中學同學錄》,瞿秋白的名字是“瞿雙”,號“鐵梅”。另外瞿秋白還有幾個別號,即鐵柏、瓠舟、梅影山人、曉霜。讀中學時,瞿秋白的國文教師史蟄夫在石刻藝術上有極高的造詣,他見瞿秋白也很愛好石刻,就抽出時間對瞿秋白進行精心傳授,所以后來瞿秋白的圖章刻得非常好,這期間瞿秋白就自刻了多枚圖章,而刻的都是自己的名、號等,有雙、霜、爽、秋白、鐵梅、滌梅、梅影山人等。“秋白”這個號最早見于1917年印制的校友錄,這時瞿秋白已經輟學二年了,這個名字自然讓人聯想到秋“霜”的潔白。
1915年夏,因支付不起學費,離畢業還差半年的瞿秋白被迫輟學,生活所迫,瞿秋白一時間沒有了中國文人在名字上大做文章的雅興。1916年農歷正月初五晚,瞿秋白的母親金璇為譏讒、窮困所逼而自殺。因為瞿秋白是家中的長子,為了一家人的生存,經人介紹,1916年2月,他在無錫城南門外楊氏小學謀得一小學教師的位子,這年瞿秋白才17歲。
1916年12月,瞿秋白離開家鄉常州赴武漢,入武昌外國語專科學校學習英語。1917年春,又隨堂兄瞿純白到北京參加文官考試,但沒有考取,隨后在北京大學旁聽,同年9月考入外交部辦的俄文專修館。“五四”運動時,瞿秋白積極投身到這場轟轟烈烈的反帝愛國運動中去,并成為俄文專修館的學生領袖。1919年11月,他與鄭振鐸、耿濟之、遠房叔叔瞿菊農等在北京創辦了一份名為《新社會》的刊物,從此他筆耕不輟,給我們留下500多萬字的著作,而且這些著作都附上了不同的化名、筆名、代號。
1920年秋,北京的《晨報》、上海的《時事新報》為了直接采訪、報道世界各國的大事,決定向英、美、俄諸國派出一批駐外記者。因為瞿秋白在外交部辦的俄文專修館學習過,而且精通俄文,他被選中赴蘇俄采訪。1921年5月,瞿秋白在莫斯科經常州同鄉張太雷介紹,參加俄共(布)預備黨員。1922年春,瞿秋白正式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11月,共產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先后在彼得堡和莫斯科召開,中共派出由陳獨秀、劉仁靜等組成的代表團出席了大會,瞿秋白擔任中共代表團的翻譯并出席了會議。會議結束后,鑒于中國國內革命斗爭的需要,陳獨秀懇請瞿秋白回國工作。

就這樣,瞿秋白于1923年1月13日從莫斯科回到北京。剛剛成立的中國共產黨為了就近領導中國北方的工人運動,1922年10月,中共中央領導機關從上海遷往北京。 “二七慘案”發生后,中國的工人運動轉入低潮,中共中央機關又由北京遷回上海。1923年初,中共中央明確規定 《向導》周報為中央政治機關報,《新青年》季刊為中央理論機關報,《前鋒》月刊為中央政治經濟機關報。中共中央委托瞿秋白負責籌辦《新青年》季刊,并擔任主編,同時還讓瞿秋白擔任《前鋒》月刊的主編,還參與《向導》的編輯工作。
1923年,瞿秋白用7個筆名積極撰寫文章,宣傳馬克思主義理論,這7個筆名分別是秋白、巨緣、秋蕖、屈維它、陶畏巨、雙莫、犬耕。而這7個筆名都有一定的含義,如瞿秋白用 “犬耕”為筆名,表達了他作為 “書生”政治家的謙虛、求實,以及對被推上政治領袖的地位感到力不從心,好比使用 “犬”耕田一樣,筆名勉勵自己工作時加倍努力,才能夠盡好犬馬之勞。如“巨緣”的筆名,表示了他自己與黨刊、黨的宣傳工作結下不解之緣。
1923年夏,經李大釗推薦,瞿秋白到國共兩黨合辦的上海大學任教并擔任社會學系主任職務。在上海大學的課堂上,瞿秋白注重理論聯系實際原則,采取啟發引導的教學方法,成為上海大學最受學生歡迎的老師。當時,走廊里、窗臺上都站滿了聽他講課的人,連后來成為大作家的丁玲也瞪著一雙稚氣的大眼睛在下面聽他講課。瞿秋白出眾的授課 “征服”了上海大學王劍虹、楊之華兩位女生的芳心,隨后,瞿秋白也先后與她們二人開始了兩段傳奇而悲壯的婚戀。
王劍虹是瞿秋白的第一個愛人,四川酉陽縣土家族人。王劍虹原名叫王淑瑤,其父王勃山就據龔自珍《夜坐》中的詩句“美人如劍如虹”,為女兒改名王劍虹。后來在接觸的過程中,王劍虹深深地愛上了瞿秋白,瞿秋白也深深地愛上了王劍虹,在丁玲的撮合下,1924年1月,他們結婚了,這一年瞿秋白25歲,王劍虹22歲。新婚不久,瞿秋白赴廣州出席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會議期間,瞿秋白幾乎每天都要寄給遠在上海的新婚妻子王劍虹一封用五彩布紋紙寫的信,信中有時還會夾有詩作。瞿秋白稱王劍虹為“夢可”,有時也寫作“夢珂”,是法語中“我的心”音譯,可見,瞿秋白是把妻子王劍虹看做是自己的心肝寶貝。在信中,瞿秋白署名 “王莫吉”,“王莫吉”則是瞿秋白、王劍虹通信時使用的專用的化名。可惜王劍虹這位土家族才女,與瞿秋白結婚后,只給瞿秋白帶來半年多的甜蜜生活,就染上肺病,1924年7月,在上海醫治無效病逝在瞿秋白懷中,這年她才22歲。瞿秋白悲痛萬分。他把愛妻的棺木送往四川會館,從墻上取下王劍虹的一張照片,并在照片后面寫下了“你的魂兒我的心”,用一塊白綢巾把照片包好,然后匆匆趕往廣州。這一年,瞿秋白除了用“王莫吉”給妻子通信外,還使用了“瞿子源、子源、記者”三個化名,“瞿子源、子源”是瞿秋白與人通信時的化名,據瞿秋白的表姐夫秦耐銘回憶說:“1924年初冬,曾接到秋白同志從上海給他的一封信,信的尾端附注:來信請寫某某地址(地名已忘卻),瞿子源收便可。”1923年至1924年間,瞿秋白在上海大學任教時與親友通信時大多采用“子源”為署名。

王劍虹去世后,1924年11月7日,瞿秋白與他的另外一位學生楊之華結了婚。楊之華又名杏花、文君、杜寧,1900年2月出生在浙江蕭山坎山鎮一個紳士家庭。1921年1月26日,21歲的楊之華與沈定一的兒子沈劍龍在家鄉舉行文明婚禮。沈定一曾經在清政府里做官,后來參加了孫中山領導的反袁運動,1920年又與陳獨秀、李達等人一起創辦上海共產主義小組,但后來思想上傾向于國民黨。沈劍龍長相出眾,而且通曉詩詞,愛好音樂,一開始,夫妻二人感情還算融洽。可是,沈劍龍耐不住鄉村生活的單調,只身一人去了大上海,從此,沉湎于上海十里洋場的燈紅酒綠之中,變成了上海灘的一位花花公子。1921年11月5日,楊之華生下她與沈劍龍的女兒,為女兒取名獨伊,意思是只生一個,也表示了對沈劍龍的怨恨。后來,楊之華到上海找到了沈劍龍,想說服他回心轉意,但沈劍龍不聽。沈定一對兒子沈劍龍表現也非常失望,他支持楊之華與沈劍龍離婚。
1923年年底,楊之華去投考上海大學,并被上海大學社會學系錄取,成了瞿秋白的學生。瞿秋白痛失愛妻王劍虹,神情異常悲痛,楊之華常常去安慰他。而楊之華本人也正遭受著不幸婚姻的折磨,共同的遭遇,使兩顆心接近了,他們彼此安慰對方受傷的心靈。后來,敏感的楊之華意識到瞿秋白對自己產生了愛的時候,她清楚自己盡管與沈劍龍的夫妻關系早已名存實亡,可她還算是有夫之婦。為了維護瞿秋白的名聲,她悄悄離開了上海大學,回到浙江蕭山的娘家,沒有過多久,瞿秋白找到蕭山楊家。
據楊之華的妹妹楊之英回憶:瞿秋白來到浙江蕭山后,他們當即找來沈劍龍,瞿秋白、楊之華、沈劍龍三人關在房間里談了差不多一整夜,沈劍龍與瞿秋白一見如故,他十分佩服瞿秋白,并決定成全瞿秋白與楊之華的婚事。于是他們三人決定同一天在邵力子的 《民國日報》上刊發兩則啟事,一條是楊之華與沈劍龍的 “離婚”啟事,一條是瞿秋白和楊之華的 “結婚”啟事。這一舉動,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
1925年秋,新婚后不久的瞿秋白為了表達對妻子濃濃的愛意,就發揮自己的雕刻天賦,親自刻一枚印章,大理石印章上刻有了四個字:“秋之白華”。這枚印章現保存在江蘇常州瞿秋白紀念館內。瞿秋白以“秋之白華”為化名,寓意著自己名字的“秋白”與愛妻楊之華的“之華”合二為一,瞿秋白的女兒瞿獨伊對此也曾經解釋說:“父親還把他和母親兩人名字合刻成一方印章‘秋之白華’,以此象征他們兩人的深厚愛情。”而“秋之白華”出自于《禮記》中《月令篇》,詩云:“季秋之月,鞠有黃花”。詩中的“季秋”即秋季,“黃花”即菊花,此詩講的是金秋時節白菊花盛開。“花”與“華”是相通的,“秋之白華”即“秋季的白菊花”,表達了他們夫妻的情誼如深秋的白菊花,圣潔高雅,傲霜不入俗流。據瞿秋白少年好友羊牧之回憶,這時的瞿秋白使用一種別致的直行稿紙,四周紅邊框,邊下角空白一段,中刊“秋之白華”四個字。
1925年1月,中國共產黨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召開,瞿秋白在會上作了長篇發言,并當選為中央委員,還與陳獨秀、蔡和森、張國燾、彭述之組成5人中央局。時值五卅運動,瞿秋白在《熱血日報》連續發表23篇雜文,并分別以“熱”“血”“沸”“騰”“了”為筆名,把 5 個字連起來就是“熱血沸騰了”,顯示他革命的激情。這些筆名、化名、代號讓強大的敵人無法捉摸,又難以發現,而且有深遠的寓意。除此之外,1925年間,瞿秋白使用的筆名還有“雙林、維、維摩、維一、宿心、梅影、默、顧”,其中“梅影”與學生時代使用的號“鐵梅”“滌梅”有關。
1926年間,瞿秋白使用了“它、它兄”兩個化名。1927年間,瞿秋白使用“當豹韋元暉”一個化名。而就在這一年,因為瞿秋白較早接觸蘇俄,是早期中共黨內“唯一真正懂得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人”,在著名的“八七”會議上,瞿秋白臨危受命,取代了陳獨秀成為中共的高層領導人,這一年瞿秋白只有28歲。瞿秋白主持中共中央的工作后,著手發動了南昌起義、秋收起義和廣州起義。1928年,瞿秋白使用過“斯特拉霍夫、Styakov、維它、瞿維它、屈章”5個化名。1929年,瞿秋白使用過“易嘉、楊霞青、Ctpaxob(斯特拉霍夫)”3個化名。1930年,瞿秋白使用過“維嘉、之夫、阿林、韋護、Doulon、一天、M 君、美夫”8 個化名,其中“韋護”這個化名是與后來成為大作家的丁玲通信時使用過的。
丁玲和王劍虹都是湖南人,二人是湖南桃源第二女子師范的校友。1921年暑假,王劍虹從上海回到湖南,她動員校友丁玲與她一起去上海平民女校讀書,后來二人同時進入上海大學讀書。在上海大學讀書時,在所有教師中,丁玲認為講課最好的是瞿秋白,丁玲在《我所認識的瞿秋白同志》一文中這樣記述:“可是,最好的教員卻是瞿秋白。他幾乎每天下午課后都來我們這里。于是,我們的小亭子間熱鬧了。他談話的面很寬,他講希臘、羅馬,講文藝復興,也講唐宋元明。他不但講死人,而且也講活人。他不是對小孩講故事,對學生講書,而是把我們當做同游者,一同游歷上下古今,東南西北。我常懷疑他為什么不在文學系教書而在社會學系教書?他在那里講哲學,哲學是什么呢?是很深奧的吧?他一定精通哲學!但他不同我們講哲學,只講文學,講社會生活,講社會生活中的形形色色。后來,他為了幫助我們能很快懂得普希金華麗的語言,他教我們讀俄文的普希金的詩。他的教法很特別,稍學字母拼音后,就直接讀原文的詩,在詩句中講文法,講變格,講俄文用語的特點,講普希金用詞的華麗。為了讀一首詩,我們得讀二百多個生字、文法,由于詩,就好像完全吃進去了。當我們讀了三四首詩后,我們自己簡直以為已經掌握了俄文了。”瞿秋白曾對丁玲說過:“韋護是韋陀菩薩的名字,他最是疾惡如仇,他看見人間的許多不平就要生氣,就要下凡去懲罰壞人。”瞿秋白的話觸發了丁玲的思緒,1929年,丁玲寫了一篇小說名字就叫 《韋護》,小說中男主人公的名字叫韋護,在韋護身上留下了瞿秋白生活的一些影子。1930年,瞿秋白看了這部小說后,就托丁玲的愛人胡也頻帶給丁玲一封信,信的末尾署名就是“韋護”,可見,瞿秋白不但認可了丁玲的小說,而且認可“韋護”這個化名。
瞿秋白使用化名最多的是在1931年至1933年間,3年內共使用了53個化名,其中:1931年,瞿秋白使用過“范易、啟凡、林復、阿秋、阿林、史鐵兒、史繼、籟漢、董龍、V.T、笑峰、陳笑峰、樊梓生、樊梓、J.K、范亢、Smakin、徐慧如”18個化名;1932年,瞿秋白使用過“司馬今、同人、范易嘉、靜華、狄康、宋陽、A.T.T.、向茄、Wenin、CTP、STR、向茹、洛陽、魏凝、易陣風、華靖、維寧”17個化名;1933年,瞿秋白使用過“樂雯、鐵兒、陶吉、干、何家干、洛文、子明、余銘、施蒂而、何凝、康、施蒂兒、疑冰、寧華、陳逵、蕭參、宜賓、商霆”18個化名。
為何瞿秋白3年內使用了53個化名呢?其原因是,1931年1月7日,在上海召開的中共六屆四中全會上,共產國際駐中國的代表米夫與王明等人聯手解除了瞿秋白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的職務,并對瞿秋白進行“殘酷斗爭和無情打擊”。1932年間,瞿秋白曾經使用“狄康”為筆名撰寫文章。1933年9月,中共中央發文《中央關于狄康同志的錯誤決定》,對瞿秋白進行迫害、打擊。被解除職務的瞿秋白和魯迅一起領導了上海的左翼文藝活動,當時,瞿秋白與魯迅被認為是“文壇雙璧”。有時,瞿秋白應中共中央理論刊物及其他刊物的邀稿,不時為這些刊物寫些政治和時事評論的文章。偶而,也會受中央個別負責人的委托,為中央起草一些文件。
從1928年到1931年,黨中央每年的收發文已達數千件,當時還沒有一個處理和保管文件的規范的成文“辦法”。當時,中共在上海處于秘密斗爭的環境中,國民黨反動勢力千方百計破壞中共的機關,刺探中共的機密,查抄中共的文件。1931年上半年,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軍委書記、中央組織部部長并兼管中央秘密工作委員會的周恩來,對中央秘書處的黃文容說:“現在你們保存的文件很雜濫,不便秘密管理,可請阿秋(瞿秋白)提出幾條整理文件的辦法,供你們參照整理。”周恩來與瞿秋白是江蘇同鄉,二人關系也很好,所以周恩來常常親昵地稱瞿秋白為“阿秋”。瞿秋白接到周恩來的指示后,十分高興地代中央起草了《文件處置辦法》初稿,初稿后經周恩來審閱并批示執行。瞿秋白起草的《文件處置辦法》是目前發現的我黨歷史上第一個系統的關于文書工作的指導性文件,集中反映了在白色恐怖的艱難條件下,中共高層領導對文書工作的重視。這份文件在現代秘書工作史和檔案工作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也標志著中共的文書、檔案工作的新起點。《文件處置辦法》的原件現存中央檔案館,共有3頁,是由瞿秋白用毛筆書寫,約1200字,文件正文內容共7條。
這期間,在政治上陷于苦悶的瞿秋白,還開始了潛心研究中國的新文字改革。1931年2月7日,瞿秋白寫信給莫斯科的好友、蘇聯語言學者郭質生,信中說:“現在我病得更厲害了,因此已經開始休息,大概可以休息兩三個月的工夫。”跟郭質生這次通信瞿秋白用的化名是 “史繼”,以后通信瞿秋白又用“籟漢”為化名。
20世紀30年代的上海處處被白色恐怖所籠罩。一次,瞿秋白特地剪了個平頭,并化名“林復”,隱居在上海紫霞路68號。他經常與魯迅有書信往來,為了彼此的安全,信中他們也都是使用化名,“疑冰”是瞿秋白與魯迅書信交往中使用的化名,魯迅一看就知道是瞿秋白的來信。“文尹”本是瞿秋白的夫人楊之華的筆名,所以有時候魯迅稱“文尹夫婦”則是指瞿秋白與楊之華夫婦。
“樂雯”是從魯迅的筆名“墮洛文”“樂文”諧音而來,而“樂文”并非魯迅單獨使用,有時候則是瞿秋白與魯迅合作寫雜文使用的筆名。1931年至1933年間,瞿秋白在上海曾先后三次到魯迅家中避難,雖然二人在年齡上相差18歲,但在革命、文學事業中卻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第一次是1932年冬,中共中央委員顧順章被捕叛變,魯迅特意將自己的書房兼臥室騰出來,讓瞿秋白夫婦住。第二次是1933年初,日軍進犯山海關,蔣介石不但不抵抗,反而在上海大肆搜捕中共領導人。時值世界著名作家、英國戲劇家蕭伯納訪問中國,來到上海,魯迅覺得很有必要編一本關于蕭伯納在上海的書,便與瞿秋白商議,瞿秋白欣然同意,魯迅與瞿秋白分別寫了《序言》和《引言》。《蕭伯納在上海》一書編好后,魯迅與瞿秋白共同用一個筆名“樂雯”。第三次是在1933年6月。1934年1月7日,瞿秋白奉命離開上海赴江西中央蘇區,臨行之前,瞿秋白到魯迅家,當面與魯迅辭行。

1934年2月5日,瞿秋白抵達瑞金后,立即到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人民委員會教育部視事,任教育人民委員,即教育部長。這一年,情緒低落的瞿秋白只使用了4個化名,即“商延發、H、史步昌、陳節”。當時的毛澤東也正遭受王明“左”傾路線的排斥打擊,兩人都處在事業的“低潮”時期,所以二人在這一時期接觸交往最多。瞿秋白的秘書回憶說,當時二人是“最接近的戰友”。馮雪峰對此也回憶說:“那時,毛主席對瞿秋白很有感情。有一次,他們彼此談了一個通宵,話很投機,兩個都是王明路線的排擠對象,有許多共同語言。”
1935年2月,在中央蘇區陷落前夕,中央分局書記項英派便衣隊100多人護送瞿秋白、何叔衡等不便打游擊的人向閩西突圍,想從那里再化裝去上海。途中遇國民黨保安團截擊,何叔衡壯烈犧牲,瞿秋白因有嚴重肺病無力奔跑而被俘。起初,敵人審訊時,瞿秋白自稱只是醫生。幾十年后,據當事人回憶,“曾任國民黨陸軍第36師師長宋希濂先生及當年該師‘特種軍法會審庭’的書記官高春林回憶,瞿秋白同志被捕后化名是‘何祺祥’”。可能是年代久遠,他們二人都把“林祺祥”錯誤的記成了“何祺祥”。查閱當年留下的文字資料,1935年5月6日,時任福建省保安14團團長的鐘紹葵,給其上司李默庵的呈文是:“查職團長汀水口之役,俘獲男匪林祺祥一名……林祺祥似系瞿秋白化名。”瞿秋白本人被捕后,在身份沒有暴露的情況下,曾給上海的魯迅、周建人兄弟寫信,要他們在上海找殷實的鋪保作保,署名也是林祺祥。1935年5月11日,國民黨《中央日報》也稱:“瞿秋白偽名林祺祥。”“林祺祥”是瞿秋白使用的最后一個化名,也是1935年瞿秋白使用的唯一化名。
之后,重印瞿秋白遺著時,改“蕭參”的筆名為“史杰”,還依據魯迅文章中提到的,加上“何苦”這個筆名。當年,瞿秋白多次遭受王明“左”傾教條主義的殘酷打擊,瞿秋白便取了“何苦”這個別名。
題圖 就義前的瞿秋白
責任編輯 馬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