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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算來,結婚已15個年頭。
結婚半年時,我出差貴州凱里,在一村中行走時,突被狗咬,于是被急送醫院打狂犬疫苗。記得那會兒要持續打五針,等到第四針打完時,我突然福至心靈地想起來,打針打得我這么惡心,會不會是懷孕了?一查,果然是。那年頭,人流手術連局部麻醉都不做,偏我這人又天生痛點低,據說當時整個樓道都響徹著我凄厲無比的叫聲。
仗著年輕,我和老公都沒覺得懷孕生娃有多緊急,之后兩人照樣成天瞎忙。又一次,我到了廈門,自然要吃海鮮,酒足飯飽后吐得翻江倒海,胃疼得搜腸刮肚,不得不服藥止痛。回到北京后才知懷孕,同時也得知,服用的“胃服寧”有可能導致海豚胎!這次我強烈要求做全麻醉手術。術前,大夫讓我老公在長達3頁的手術意見書上簽字。就像一個演員一頁頁翻看劇本后慢慢進入劇情一樣,我與老公都有些手心出汗。在被推進手術室的前一刻,我突然想起老公死活記不住家里保險柜的密碼,于是急忙對他密語一次,并告知,如果我回不來,保險柜里我平生所積的珠寶首飾分成三份,一份給婆婆,一份給我媽,一份給我姐。
堪堪又是兩三年飛逝,我們認認真真地要耕耘播種了,為此,我放棄了喜愛的記者職業,當上了一名光榮的公務員。誰曾想,萬事俱備,東風不再。我不斷做檢查,也逼著老公去做各種各樣的檢查,多方求醫問藥,幾番折騰,兩人都倦怠下來了,覺得沒孩子也行,就這么過吧。
逍遙間,11年過去。時至9月中,根本不抱希望的我卻突然懷孕了!都40了,高危啊,立即請假臥床保胎!這一來,想低調都不行了,喜訊如春風,迅速傳遍大江南北,就連單位的同事也歡欣不已,紛紛獻寶。連胎都還沒坐穩,寶寶的二手衣服鞋帽、搖籃童車,一應俱全。
一晃8周多過去了,該找個醫院建檔了,到醫院做常規檢查,B超一做當頭一棒:未見胎芽胎心,胎停育!啊啊啊,太可恨了,怎么還有胎停育這一說的啊?我都以為只要不見紅不暈眩,十個月之后這孩子肯定就會呱呱墜地叫爹叫媽要吃要喝的啊!我不信,一家醫院一家醫院換著做檢查,無奈,大勢已去。手術之后走出醫院,漫天烏云滿地黃葉,一場秋雨一場涼。
調養期間,朋友紛紛打來電話告訴我沒有孩子的好處。夜深,老公撫著我的頭說:“笨笨啊,別傷心了,咱倆就自己過吧,這不挺好的嗎,還沒人來跟你爭寵呢,我的愛會百分之百都給你的。”酸掉牙了!我說:“老公,兩人過是挺好的,可我就是有些擔心,要是沒個孩子,等咱倆死了,誰給我們收骨灰啊?”老公愣了半天眨巴著眼睛說:“應該單位會給我們辦理吧?”我說:“這種事怎么能靠單位!要是我走在前還好些,不然的話怎么辦?”看我愁成這樣,老公連忙允諾:“好好好,我一定讓你先死,等到我死的那一天,我就抱著你的骨灰自己走到爐子前,再跟添煤的工人打個商量請他搭把手哈……”兩人笑得泗淚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