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樓

■李日明

百合鎮是開平碉樓最集中的鄉鎮之一，現在冊的碉樓共三百八十五座，僅次于塘口鎮。來百合觀賞碉樓，除了其豐富多彩的樓型外觀外，其多元的樓名文化也是挺深邃誘人的，試舉例述之。

中洞南興村的濟美樓，就是樓主周家濟巧妙地將名字里的“濟”與“美”結合而成的，同時又接續了悠久的漢語文化。“濟美”一詞，出自《左傳文公十八年》中“世濟其美，不隕其名”。濟：周濟，成也。隕：隕滅。謂在前人的基礎上，使美好的東西發揚光大，其名也隨之與世長存。又見《幼學瓊林》里：“稱人有令子曰麟趾呈祥；稱宦有賢郎，曰鳳毛濟美”。麟、鳳皆為祥瑞而稀有之物。這樣的命名法，既有新意，又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內涵。

又如橋上村樓主胡忠惠自建的惠民樓、胡灼遵建的遵仁樓、松蓢關國瓊建的瓊樓等，都將人名與樓名綴合得令人叫好。

“惠民”，與樓主名字里的“惠”相聯，意義自然不同。《國語·卷上》有“民之所急，在大事，先王知大事之必以眾濟也，是故祓除其心，以和惠民”。雖然樓主不一定有此深意，但好樓名自然會使人產生美好的聯想。

遵仁樓名，則顯示出樓主想要表明自己的行為準則是：“遵仁循義”，同時也是對名字里的“遵”義的恪守。子孫們住在此樓，天天見到這個樓名，潛移默化，不無裨益。

松蓢的瓊樓只有三層，但自詡“瓊樓玉宇”，表面看來，樓主好像夸張了點兒。但了解其內情的人知道樓主并無溢美之意，因為樓主自己的名字為“關國瓊”。作者的聰明之處正是巧借了中文成語之妙，使人從熟悉的詞組里產生聯想。

百合有不少詠自然的樓名，如儒西的“日就”、茅岡的“宥月”等，詞組合得都十分靈動，其中不乏別出心裁、文氣十足者。

“日就”，詞出自《詩經·頌》里“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之句。意思是：學習要達到每日都有所成就，至一個月便有可行之處，就像聚光亮而達光明一樣。

“宥月”之命名及書法，是民國期間開平著名詩人、書法家周燕五所題所書。宥，乃寬恕之意。而月則取自杜甫“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的詩句。如果再從“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月怨”等情景和當年僑眷的情況聯系起來，你就更佩服周燕五這位當地詩人深厚的文學功底了。

百合的數字樓名雖然不多，但比較典型，有的讓人意想不到，且弄不明白。如茅岡南安里的仟廬，上洞村的十八萬樓，難道是花一千或十八萬建成的嗎？這些謎只有樓主本人才能解得開。相比之下，茅岡的萬金樓、儒西的萬成樓，如要同樓款掛鉤，還比較實在。因為這兩樓分別是清末民初所建，樓高五層，這萬金造價應該是恰當的。

在松蓢村前的小山上，有一座三層半的更樓，命名為“三顧樓”。這很容易會讓人想起三國時劉備“一心只為酬三顧，兩朝開濟老臣心”的三顧茅廬之舉。其實，三顧樓與這個典故毫不相干。這樓名，是因為此地位于長沙、恩平、蜆岡連線的三叉路口而得名，也希望守更的團勇要提高警惕，時時做到“一眼三瞅”，顧及周圍村落的安全。但不管怎樣說，這個樓名都起得很妙。

此外，儒東還有“五德”“五福”等樓名，也別具滋味。“五德”含義很廣，陰陽家指的是金、木、水、火、土，也有人指為“仁、義、智、勇、信”。“五福”一詞，最多見的是春聯中的橫批，“五福臨門”。究竟這“五福”指的是什么呢？《書徑·洪范》一文中說的是：“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修好德、五曰考終命。”用現代語言概括說來是：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人真能活得如此，也確實太有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