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念過小學的娘,不知道
母親節,康乃馨。甚至讀不懂
那些關于母親的祝福
我寫給娘的文字。有時
娘也讀不懂。連娘都讀不懂的文字,
寫出來又有何用
于是,我省略掉許多的修辭
直接寫娘的雙手。這雙能做飯
能喂豬,能養雞,能種地
能抱孫子,能擦眼淚的手
我沒有認真地握過。沒有認真
端詳過
日子在娘的勤儉里,有了起色
娘納的鞋底,走再遠的路
都不硌腳。娘縫的書包
背著很舒服。那一針一線
通過娘的手,像春蠶抽出的絲
在我的意識里,我一直認為
只要想握,隨時都可以握住娘的手。
只是沒有想過
我與娘的距離,正一天
比一天遠
我只想用我的雙手,為娘撐開
一把傘。把風雨,疾病,苦悶
統統擋在外面。護佑著娘的
花甲,向著古稀,耄耋,百歲
過渡
我愿意用我的健康,換取娘的
健康。用我的疾病,替換下
娘的疾病
圍著灶臺轉的娘,灶煙和蒸汽
染白她的頭發。煙熏火烤
讓她的膚色,黑里透紅
我一心想著。要把一個幸福的
晚年,放進娘的生活
把娘捧在手心里。與當年
她捧著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仿佛一伸手,就能握住
另一只手。晶瑩的
往事,正穿過腳邊的麥田
穿透春天敞開的木門
塵封的憶念,如同雜亂無序
的青草。茂盛地生長著
此時的鄉村。被一樹梨花
染成一匹素色的粗布
我想起織機旁,一個人
滿頭的銀發
有花開的鄉村,很美
有熟稔的親人,很美
操著鄉音的問答,很美
能望見村口的奶奶,更美
只是我的眼睛,一次次地
游離在春天之外
眼睛里,始終飄著一朵
梨花帶雨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