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棵樹一樣活著（組詩）

梁立杰

暴風雨來臨之前

現在，這里的一切都是安靜的

無花果搖曳著葉蔓，把自己藏在一樣的綠色里

柞漿草張開小小的葉片，清醒了眼神

白百合花落了，寬大的葉片毛茸茸的蓬松著

夏天的熱浪里，它們一點兒也不怕，支棱著耳朵

櫻桃掉進了人們預先設計好的筐籃

它們像頓開菜市場整條街道的一個個著重號

鮮艷，奪目，毫不避諱生命這樣走向終結

人們被人們異化的品種混在一起

慢慢被同化，被浸染，被腐蝕，慢慢的

變成了失色的，落進土壤里

土壤都不再相信變成土壤的東西

這就是地震的來歷，這就是火山爆發的來歷

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更黑的來歷

像棵樹一樣活著

一生，該找到自己活著的樣子

要有自己把根須扎緊的土壤

哪怕就是不到一個平方的面積

要有自己呼吸的空間

要有把自己的枝條伸展開的天空

要有水源，最好有可以是同類同向的友人

可以同聲相和，同氣相求

在什么樣的風雨里

都不會感覺孤單

你要是可以開花

你就在自己的季節里開花吧

你要是可以結出果實

你就在你自己的季節里結出果實吧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那些果實又長成了一棵小樹的樣子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站立的意義

被詮釋到一些書籍里：你的皮，你的根，你的骨骼

你的葉片，你的果實，你的花朵

都是可以打通經絡的無價之寶，即便你倒下了

你也是可以被匠心獨具的人雕琢的傾城之愛

活著，就是這樣的一棵樹的樣子

沉睡

躲在一個角落，不為人知

偷偷歡喜：空氣是透明的。陽光里沒有塵埃

空氣就是空氣。陽光就是陽光，

水，就是水。沒有其他中間物質

不需要傳說。不需要勾兌。不需要被贊揚

或者被肯定。或者被稀釋。更不需要被太多的目光

夾雜太多的內容來詮釋，或更改，或肢解

一只吉祥的鳥兒一直作著鄰居

安詳的，靜謐的，舒展的呼吸

每一口氣都能同心同飛，洗心革面

相忘江湖

就讓我慵懶，把余下來的光陰鋪在淡淡的黃昏里

讓每粒細胞誘惑著花朵打開，展平容顏

讓聲音歸于悄無聲息，只聽到呼吸平穩，順暢

血液流動的聲音平靜而安詳，悄悄的有些溫婉

溫度適中，濕度適中，光影始終若有若無

薔薇在慢慢伸展枝葉，在下一個季節來臨之前

爬滿西曬的墻壁，只留下窗口探尋多余的世界

這些是多么美好。不把刀劍，不問月光

只在微醉的夕陽里蹣跚著不醒的美夢

和翻開的書卷里的一些情節悄悄吻合

讓光陰偷走歲月，讓歲月拿走容顏

讓月光取走愛情，蘸著故鄉清夢里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