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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之死”與“巨星隕了”
——路易士兩首詩作的辨析及史料新發現
/[江蘇]吳心海
關于詩人路易士(紀弦)抗戰期間的歷史問題,古遠清先生從2002年起迄今,反復說過不少次。最近的一次,是在《幾度飄零:大陸赴臺文人沉浮錄》(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225—226頁)一書。且引其中一段:
目前,人們獲得路易士參與漢奸文化活動的最重要依據是:沈子復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發表的《八年來上海的文藝界》披露的紀弦寫過適應日偽“大東亞文學”要求的漢奸作品。中國大陸出版的如陳青生所著《抗戰時期的上海文學》(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年)、徐乃翔和黃萬華合著的《中國抗戰時期淪陷區文學史》(福建教育出版社,1995年)是這樣敘述的:路易士《巨人之死》詩,系為悼念一名被抗日敵工用斧砍死的漢奸而作。特別是1944年秋冬,支援中國抗戰的美軍轟炸上海日軍,路易士寫了“政治抒情朗誦詩”《炸吧,炸吧》,譴責美軍的正義行為,嘲諷中國政府“長期抗戰,最后勝利”的虛妄,奚落“蔣介石”“永遠”不能收復失地,只能“陪著宋美齡,老死在重慶了”(按:這些作品發表的出處,還須進一步查實)。紀弦對這些事實一律不認賬,他在前后寫的兩種回憶錄中辯解道:“抗戰期間,我沒有從過軍,當過兵,開過槍,放過炮,也沒有殺死過一個敵人。但是我也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國家民族的事情。1942年,我從香港回到淪陷區的上海,直到1945年抗戰勝利,在這幾年之內,我從未寫過一首‘贊美日本空軍轟炸重慶’的詩,我也從未寫過對于我們先總統蔣公有所大不敬的一字一句。”他認為1944年自己倒是寫過一首抗議“陳納德飛虎隊誤炸上海市中心區,毀屋傷人”的詩,但說原詩遺失,另又說不出發表刊物的名稱和時間,因而這種辯解是無力的。

耐人尋味的是,古遠清先生一方面說紀弦的辯解是無力的,另一方面又表示“這些作品發表的出處,還須進一步查實”,竟以道聽途說、自己還沒有查實的東西作為證據給一個人貼上“政治標簽”,似乎不是史家(詩史、文學史皆然)應有的嚴肅態度,其實倒和“莫須有”沒有什么兩樣。更何況是古先生質疑紀弦歷史問題的文字,從第一次出現在2001年第12期《武漢文史資料》(題為“臺灣詩人紀弦的詩路歷程”)后,同樣的內容和觀點九年來陸續又在《書屋》(2002年第7期,題為“紀弦在抗戰時期的歷史問題——兼評《紀弦回憶錄》”)、《文藝理論批評》(2002年第4期,題為“紀弦抗戰前后的‘歷史問題’”)等雜志及《當今臺灣文學風貌》(江西高校出版社2004年版)、《臺灣當代新詩史》(臺北文津出版社2008年版)等專著中,不斷重復出現,延續至今呢?此種“鍥而不舍”精神固然令人敬佩, 遺憾的是只止于人云亦云。為什么不能花點工夫,把自己八九年前就說過的那些“還需要進一步查實”出處的紀弦作品,查個一清二楚呢?
在這點上,臺灣清華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劉正忠先生的《藝術自由與民族大義:“紀弦為文化漢奸說”新探》(臺灣《政大中文學報》第11期,2009年6月,下稱《新探》)一文,并未人云亦云,而是“對于相關文獻資料的搜尋、扒梳及引用皆有新的發現”(該文審查人語),以“白紙黑字”的事實,把路易士兩首被籠統指為“漢奸作品”的詩作《巨人之死》和《炸吧!炸吧!》加以厘清,還歷史本來面目。
下面重點說說《巨人之死》。
劉正忠先生不但從路易士詩集《三十前集》中找到了《巨人之死》(1942年),還把它與同一詩集中的另一首《失眠的世紀》(1941年)加以比較,認為此詩中受害的“巨人”并非人云亦云的被“抗日特工”處死的“漢奸”,而是遭遇蘇聯特工暗殺的“托洛斯基”(現通譯為“托洛茨基”——編者注)。
1940年托洛斯基的遇害,在當時中國知識界引起了很大震撼。僅以筆者所見雜志為例,從1940年到 1942 年就先后有《中央導報》、《藝風》、《雜志》(半月刊)、《天下事》、《青年知識畫報》、《國際間》、《國際兩周報》等發表有《托洛斯基之生平》、《托洛斯基之死》、《托洛斯基之死與第四國際》、《托洛斯基論史太林(特稿)》(史太林即斯大林——編者注)、《托洛斯基與史太林》、《斯氏與托洛斯基的斗爭》、《托洛斯基與斯大林的斗爭》等多篇揭露秘辛的文章。其中《托洛斯基與史太林》稱:“史太林與托洛斯基之爭是一場巨人的大戰。”而《托洛斯基之死與第四國際》一文中則有“他的一黨和兒子遭殺害不算外,他自己還不得不在外而過著迫害流亡的生活”的內容。
且不論托洛斯基和斯大林的觀點有什么分歧,但托氏及其支持者遭遇殘酷清洗,流亡海外之后種種打擊迫害仍然接踵而至,直至自由和生命最終被一起剝奪,這是不爭的事實。對于自稱從“一個左傾幼稚病患者”成為“‘第三種人集團’之一英勇的斗士”的路易士來說,聞此種種,拍案而起的可能性是相當之大的。請看他在《紀弦回憶錄第一部·二分明月下》(聯合文學出版社有限公司2001年版,下稱《回憶錄第一部》)中的宣言:“為了保衛‘文藝自由’,我的筆也武裝起來……魯迅、胡風、周揚等迫害‘文藝自由’,杜衡、路易士等則堅決地反抗之、批判之。”
1940年第7期《藝風》(該刊1940年5月創刊于上海,香港設立總經售處,其時路易士正蟄居香港——筆者注)上刊載的《托洛斯基之死》一文,最后有“列寧撒手西歸之時,托洛斯基曾匆促口傳十三字云:‘列寧死矣。消息之來如巨石墜海。’托洛斯基臨終之時,無人為志一首,未免可惜”的字樣。或許就是這樣一段話,引發了路易士1941年的《失眠的世紀》也未可知呢!

通過路易士《巨人之死》中的詩句“你是至善的光”、“你是全人類的太陽”、“繼你的英勇的兒子后”、“你竟死于那鑿冰斧的一擊下”及“二十世紀的沙皇恐怖地獰笑著”和《失眠的世紀》中的詩句“我聽見一個自稱來自加拿大的游客”、“用鑿冰斧/鑿一個人的腦袋”、“然后是克列姆林的/二十九個字的/尖銳的獰笑”,的確不難找出如下線索:巨人是思想的巨人,否則談何“至善的光”、“全人類的太陽”,從這一點上,當時中國淪陷區“沐猴而冠”的“大人物”里似乎找不到可與其比擬之人!死于“英勇的兒子”之后,死因是遭遇冰斧的襲擊,行兇者“自稱來自加拿大”,又正符合托洛斯基遇害的史實:他留在蘇聯的長子謝爾蓋1937年被槍決,出走巴黎的次子列夫1938年在接受闌尾手術時神秘死亡,他本人于1940年8月20日遭遇一名持加拿大護照的西班牙男子以冰斧襲擊致死!至于“二十世紀的沙皇”和“克列姆林”所指引的方向,則更為明確,與蘇聯絲絲相扣,而和當時淪陷的中國則風馬牛不相及。
因而,以“路易士《巨人之死》詩”,古先生以及一些論者便認定“系為悼念一名被抗日敵工用斧砍死的漢奸而作”,顯然屬無稽之談。
至于路詩中為什么沒有直接點出托洛斯基的名字,應該和當時的政治環境有關。中國的“托派”,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被冠以叛徒、漢奸、國民黨內奸等罪名,此為后話,實際上當時的“托派”,正遭遇了共產黨的“肅托”、國民黨和汪偽政府的“反共”的三重圍剿。因此,路即便是以詩歌的形式抒發自己對以暗殺手段迫害自由的行徑的憤懣,也不會貿然指名道姓,而去趟政治的渾水,引火上身的。其實,在《失眠的世紀》中也寫得很明白,“巨人”被暗殺后,除了“克列姆林”獰笑,還有“色盲們,/投機分子們,/沒有文化的豬玀們的/一致的喝彩”,這一指向,也是不言而喻的。
對于抗戰期間的歷史問題,紀弦在《回憶錄第一部》(第152—153頁)中曾如此表示:
是的,抗戰期間,我沒有從過軍、當過兵、開過槍、放過炮,也沒有殺死過一個敵人。但我也不是什么“文化漢奸”,我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國家民族的事情,我沒有“認賊作父”,我沒有“賣國求榮”,我手上沒有血,我心里也沒有陰影。我是一朵蓮花,出污泥而不染……我是詩人,而且又是名家,當然不能不發表作品。我的詩和散文以及詩論、藝術論散見各報刊的,大受讀者歡迎。但我從未寫過“贊美敵機轟炸重慶”的詩。我也從未寫過對于蔣公有所大不敬的一字一句。那些文丑文渣,如果他們所造假的“詩句”,真的曾在淪陷區的報刊上發表過,那就請他們拿出白紙上印的黑字作證據吧!可是他們有嗎?屁都沒有。既然無憑無據,怎可隨意給我戴上一頂大帽子呢?
文中所提“贊美敵機轟炸重慶”的詩,其實就是上文所涉及到的《炸吧!炸吧!》一詩,和“敵機轟炸重慶”確無關系。劉正忠先生找到了原始出處(《文友》第4卷第4期,1945年1月1日),并在《新探》一文中進行了精當的分析,還原了歷史真相,本文不贅。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筆者在《申報月刊》1944年第11期上,看到一則論者從來沒有提及過的史料《記第三屆大東亞文學者大會》一文,涉及路易士的詩歌創作。該文在敘述了第三屆大東亞文學者大會與會代表11月12日下午以大會全體代表名義用中文和日文為剛剛死去(11月10日)的偽政府頭領汪精衛致吊詞后,接著寫道:
繼之,上海詩人路易士亦自告奮勇,謂即席成詩一首,題為《巨星隕了》,請求登臺朗誦。經議長轉達后,聞者鼓掌。于是路詩人昂然登臺,高聲朗誦,其詞如后:
揚子江在嗚咽。
紫金山在嘆息。
十一月的噩耗傳來,
亞細亞的巨星隕了。
……
聽那太平洋的海水

鼎沸,狂嘯;
……
滴滴是
先生的辛酸淚。
……
啊啊,誰來收拾
這山河的破碎!
(《申報月刊》1944年第11月號,第36—37頁)
從文中的省略號看,詩應該沒有全引,也不知道此詩后來是否正式發表過。不過,據周越然追記第三屆大東亞文學者大會的文字《自大會歸來》(《文友》第4卷第3期,1944年12月15日,第20頁)記載,汪精衛死亡的消息“正式在會場上公告,是十三日的下午。我們聽到之后,即全體起立,并且靜默三分鐘。半小時后,人人都臂纏黑紗,帶了孝了”。因此,路易士登臺朗誦《巨星隕了》一詩的確切時間,還有待進一步核實。
論及《巨星隕了》之殘篇,有必要一提路易士1938年9月6日在香港《星島日報》副刊“星座”發表的《詩人們,到前線去!》。在這篇幾乎無人注意過的散文中,他充滿詩人的激情和愛國之心吶喊道:
詩人們隨便什么時候都可以擱下他們的筆,荷起槍來,走上前線去。
他們應該覺得能以參加這個為著抵抗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和爭取自己民族的自由,獨立,與生存的神圣、莊嚴的戰爭何等的光榮!
一種新的,有力的,有生氣的,充滿了正義感的詩篇,將要蓬勃地,茁壯地生長起來了。

……
這種新的,有力的,有生氣的,充滿了正義感的詩篇,將是那曾參戰的詩人們之對于戰爭的最深刻的體驗之表現。
只是不知道,此后六年,路易士在即席朗誦《巨星隕了》時,有無想到它和自己所說過的“一種新的,有力的,有生氣的,充滿了正義感的詩篇”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呢?
高齡九十八歲的路易士是先父、詩人吳奔星上個世紀30年代的老朋友,自前幾年在美國家中中風后,一直不良于行,由女兒照顧。按照中國的傳統文化,似應“為尊者諱”,但本著“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的精神,筆者還是把掌握的材料寫成此文,盡量還原歷史的本來面目。所謂“不以一眚掩大德”,不論路易士抗戰期間如何,他20世紀后半葉對臺灣詩壇乃至中國詩壇的巨大貢獻,足以彪炳史冊。
作 者:吳心海,學者,現居南京。
編 輯:孫明亮 mzsulu@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