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華
(中央民族大學歷史文化學院世界史教研室,北京100081)
試論俞吉浚的自由民權思想
張 華
(中央民族大學歷史文化學院世界史教研室,北京100081)
在朝鮮近代的開化思想中,反封建的民權思想和反侵略的國權思想是有機、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的。在封建專制統治腐敗和歐美勢力向東擴張的雙重危機下,朝鮮面臨著既要克服封建主義,又要抵制外來資本主義入侵的雙重任務。開化派認識到,朝鮮如果沒有資本主義改革就不能保持國家的獨立,沒有民族的獨立也就沒有資本主義的正常發展。俞吉浚以自然法思想為基礎、以天賦人權論為武器,提出了系統的民權思想,其核心主張即人的權利是天賦的。
俞吉浚;自由民權思想;開化派
東亞三國近代啟蒙思想家試圖將西方的自由思想傳播到東方,但他們都不同程度地遭受了嚴重的挫折。中國和朝鮮喪失了近代化的機會,脆弱的自由觀念在風雨挫折中搖擺;日本畸形的近代化,也留下了政治上民主主義與自由主義發展的課題,即使在當今的東方,我們仍然不能充滿自信地敘說自由理性已經在這些地區健康地成長起來了。
就俞吉浚的自由主義思想而言,他是以自然法思想為基礎,以天賦人權論為武器,提出了比較系統的民權思想,他主張人的權利是天賦的。他的政治思想背后反映的是一系列改革運動的脈絡。俞吉浚指出:“善外交者先修內政,內政不修何以外交,現今宇內各國通章結約,以表親睦,而必廣商務以謀自富,必張兵政以固自守,自故內修不善人不謂國,外交無信人不與友,兵政商務廢而不舉,國貧且弱難以自立。”[1]他明確提出富國強兵是目前國家的當務之急,主張要為之進行徹底的改革。從這里可以確認,俞吉浚所投身的改革運動及其政治思想都是民族主義的。
朝鮮近代民族主義改革運動大體上是同朝鮮的門戶開放一起產生的。日本的脅迫以及隨著固守鎖國政策的大院君下臺而得勢的閔氏勢力的掌權,決定了閔氏政權的非民族主義性質;[2]但當時先進的知識分子都強調門戶開放的必要性,俞吉浚也是這類先知先覺者之一。門戶開放使得朝鮮接受并普及了近代文明。
為了適應當時的形勢,朝鮮政府一方面進行了一些制度性的改革,例如在中央機構方面開始模仿中國的總理衙門,設立了“統理機務衙門”,并在其下設置事大、交鄰、軍務、邊政、通商、軍物、機械、船艦、理用、典選、語學等部門,負責開化行政方面的事務。在軍事制度方面,將過去的5個營改編為武衛和壯御兩個營,成立了近代軍隊——別技軍,聘請日本教官進行訓練。為了學習外國的新事物,朝鮮政府還向日本派出了“紳士考察團”,向清朝派出了領選使[3]等。在這種背景下,主張進行徹底改革的少壯派民族主義新生力量迅速成長起來,俞吉浚就是其中重要一員。
然而,朝鮮王朝的王妃閔氏勢道家族一手遮天,他們反對外來事物,特別是來自西方的思想。在國際政治上,他們更貼近清朝,而清朝則是否認近代以來發展的平等關系的,與朝鮮保持傳統的宗主關系。對此,朝鮮的民族主義改革派追求的最終目標就是清除寄生于傳統體制的保守勢力與固守傳統國際秩序特權的清朝勢力,把朝鮮改革成為名副其實的近代民族國家。
甲申政變是民族主義勢力企圖利用暴力手段達到自己目的的一次政變。改革派的政治目標是:消除現存的政治秩序與國際秩序,建立有限君主制的近代國家體系。然而,匆忙發動的甲申政變僅僅維持了三天就夭折了。甲申政變的失敗給民族主義改革運動以致命的打擊,因為它本身是一場流血政變,所以遭受的挫折也很大。之后的十年間,朝鮮政局在清政府的干預下進入了閔氏勢道勢力專橫的黑暗時期。
然而,就在這個黑暗的時期里朝鮮內外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國內,反對閔氏集團的群眾運動風起云涌;在國際上,甲午戰爭中清朝戰敗,日本的地位明顯上升。國內外的巨大變化導致閔氏政權的崩潰,改革勢力開始掌權,他們憑借日本的力量,積極推進自己的政治主張,隨即進行了甲午改革,俞吉浚則是甲午改革的理論家。其改革的內容有如下幾個方面:
第一,在政治制度方面,要實現國家事務與王室事務的分離,向近代民族國家看齊;實行行政的合理化與合法化,建立司法機構和立法機構,達到政治上的近代化。從嚴格的意義上講,這些措施所追求的只不過是近代意義上的官僚政治,但它充分孕育著能夠演變為今后自由民主政治力量的潛能,特別是行政方面的有關措施經過殖民地時代的演變,直到今日仍舊保存著基本的框架。
第二,在經濟制度方面,制定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租稅、貨幣、土地制度等。雖然在實施之前保留了一段時間,但土地改革方面由傳統的國有制轉變為私有制,明顯地追求資本主義的經濟秩序,其方向與傳統相對峙。另外,還設立了一個商工部機構,體現出新型國家對產業化的濃厚關注。
第三,在社會及教育方面,廢除身份等級制度,打破不合理的習慣,實施近代教育等已成為進行政治改革和經濟改革的必備前提條件。其中,開國紀元的使用則顯示出朝鮮對清朝事大主義意識的拋棄。
總之,甲午改革集中反映了門戶開放以來改革的目的,即廢除傳統同清朝的宗屬關系,實現朝鮮社會與國家體制的近代化,把朝鮮建設成獨立主權國家。
俞吉浚政治思想的民族主體性不僅表現在他為改善民族與國家命運而進行的一系列改革運動之中,而且也反映在繼承傳統民族文化的主觀態度之中。
首先,俞吉浚喜歡使用朝文。他的著作《西游見聞》最初是用朝、漢文混用體書寫的。他在序言中寫到,他只是遵循言文一致的精神,目的在于使更多的人(無論貧富貴賤)都能讀得懂。但在當時,知識分子使用朝文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勇氣,從中可以看出他喜歡用朝文寫文章的風格。在他的幫助下創刊的《獨立新聞》使用的就是清一色的朝文。他還編寫了朝鮮第一部語法書——《大韓文典》。
其次,他在自己的作品里多次提出要繼承和發揚優秀的傳統文化,這也表現了他的民族主體性的精神。在其介紹外國文明的著作《西游見聞》中,有這樣一段表述:“在朝鮮,高麗磁器也天下聞名,李忠武的龜船是最早的鐵甲兵船,校書館的鐵鑄字也是天下最早的”。[1]這種民族主體性思想在下一段中表現得更加突出,他寫道:“不加任何分析把外國的東西什么都叫好,自國的東西什么都不美,甚至有些人一味地美化外國,貶低自國,卻自稱為開化黨。這種人豈可稱開化黨呢?其實是開化的罪人”。“嘴上叼著外國煙,胸前佩戴外國徽章,盤坐交椅上議論外國民俗,講兩句連自己都不甚明白的外來語,這種人豈可稱開化人呢?他們是開化的殘疾”。[1]
俞吉浚描繪了改革者容易犯的喪失主體性的錯誤和面臨的危險。值得指出的是,從貫穿俞吉浚一生的改革思想這個角度著眼,這種觀點顯得更可貴。俞吉浚民權思想的特征,是將保持傳統與改革有機地融為一體。盲目的國粹主義往往會被人誤解為民族主義,盲目的改革會被人誤解為進取意識。俞吉浚充分認識到這種誤區的危險性,在這一點上可以說他的政治思想是一個比較完整的民權思想。
俞吉浚在《人民的權利》中明確指出,人權是人生天賦之自由的觀點。他寫道:“人在出生后所占地位的不同是人為的,而享有的權利是天賦的。從天子到匹夫,做人的道理都是一樣的。相貌有相同,性情有相近,雖有大小之別,但對外不愿意接受不義無道的暴行,對內各有區分善惡的標準,在這一點上人都是相似的。把人稱為人,有誰能說不可?分析人生在天地之意做其人的道理,可以看出世界上并沒有人上之人或人下之人,天子也是人,匹夫也是人。”[1]在人間的地位是根據人為的現狀區分的,人間的權利則是天賦的,所以人上無人,人下亦無人。
他又說:“自由的存在是通義的功用,通義在身,才能區分天然與人為,所謂天然指天生無法改變的,所謂人為指靠人的智慧制定與遵守法律并有所進退。”[1]人間的天賦權利是不可改變的,人為的權利是根據法律來形成的。
他又說:“雖說權利是天下所有人所固有的東西,但實際上是依靠法律才能得以維持的。因此,法是帥,權利是卒,卒徒聽從統帥之命令和控制是天經地義的道理。然而,若是帥利用苛酷的刑律來壓制卒的本分的話,這個帥不能算是好帥。”[1]他進一步指出:“人與人之間因勢力的強弱不同,必然存在貧富的差異,但都獨立門戶保持平等地位,這是因為國法的公道守護人的權利。”[1]這是他論述的人間的權利只有建立在法的程序之上才能成立和容許的思想。他強調,若不設置法律則一切權利不可能存在,天賦的權利也應和法律相結合才能發揮其作用。
東方國家的自由主義是從西方輸入的異質性理念,所以在研究自由主義思想時其輸入的渠道是很重要的。同樣,實現這種全然不同的自由主義的方法及其構想也頗引人注目,因為這已經成為自由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了。我們首先解釋一下俞吉浚對自由主義的論述內容。
他說:“人民的權利是同自由相一致的——人的生存權利與賢愚、貴賤、貧富、強弱無關,這是世界公正的大原理……,有些人認為人的權利因人而異,人各有自己指定的命運,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無知表現。出生后人的地位之差別是人為的,而生存權得是天賜的公道。”[1]這說明人的自由為自然權或是天賦人權。他還寫道:“這種(國家的)權利主要分為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內政主權,國內的一切政治與法令應以法律為準則;另一方面是國家外交主權,堅持以獨立平等的原則同外國交往。”[1]俞吉浚以此界定民族與國家的自由,他主張個人的自由與國家的自由(獨立)是理所當然的,這種自由主義觀點同儒教將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關系視為位階秩序的觀點是有著本質區別的。他的自由主義主張已經超越了偏向觀念的初期形態,變成了實證主義的形態。那么俞吉浚的自由主義觀點是怎樣形成的呢?
俞吉浚等人認為社會與國家的改革是不可避免的,他們正是在這種批判的角度上探索改革的依據,在這里不可忽略的是實學傳統。實學雖然沒有擺脫儒教的范疇,但他主張用現實性改革并解決17、18世紀朝鮮所面臨的問題。俞吉浚有可能是在大實學派代表人物樸趾源的孫子樸圭壽的門下學習時接受了實學派的傳統影響,而且從此形成了對社會的批判意識。
然而,實學派傳統影響并不是形成自由主義思想的直接來源。對于俞吉浚初解自由主義的契機,我們應從來自中國與日本的書籍中尋找線索。當時樸圭壽等先進知識分子都喜讀《海國圖地》、《瀛環志略》等有關西方的地理書籍與《萬國公法》等政治法律書籍以及《中西見聞錄》等游記,俞吉浚也應當讀過這些書。[4]應當說俞吉浚是通過日、美留學和歐洲巡訪堅定了自己的自由主義立場的。在日本留學期間,他在名聲顯赫的啟蒙思想家福澤諭吉的門下接受了教育。當時日本大學還講授孟德斯鳩(1689-1755)、盧梭(1712-1778)、托克維爾(1805-1859)、穆勒(1806-1873)的思想,俞吉浚沉醉于這種自由主義思潮之中。深受吉佐特和勃克爾的文明史觀影響的福澤積極主張文明開化論,俞吉浚在從之受學的過程中也自然受此影響。另外,當時東方思想界正在流行斯賓塞的社會進化論,從他在美國留學期間接受對進化論有很深造詣的莫爾斯先生的教育這一事實,我們可以推斷出社會進化論對其思想的形成有諸多影響。以上事實足以證明俞吉浚的自由主義已經超越了觀念形態的自由主義理解,他所接受的思想體系就是當時流行的實用主義的自由主義。
漸進主義是俞吉浚政治思想的突出特征之一。也許漸進主義觀點出自對甲申政變失敗教訓的反省之中,但俞吉浚的漸進主義不但沒有停留在對甲申政變失敗的渺茫的反省之上,而且使之邏輯化了。下面我們就分析一下俞吉浚政治思想中漸進主義的邏輯框架及其內容。
初期的自由主義偏向于倫理或觀念的層次上,試圖通過革命一舉實現其觀念。美國的獨立革命和法國大革命是其代表實例。但是隨著自由主義政治秩序的實施,逐漸出現文明史觀、社會進化論的觀點,他們提出自由主義的發展是漸進的“進步”過程的理論,并曾一度形成了主流,這同樣影響了俞吉浚,換句話說,俞吉浚改革方法的理論就是漸進主義的。我們從俞吉浚提出的改革進程的多樣性、階段性的理論,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政治思想的漸進主義觀點。例如,他說:“大體上開化指人世間萬物皆達到盡善盡美之境界,故開化之境界難以界定。人民才能的優劣決定開化的高低,然而其水準又按人民的習俗及國家的規模而異,此即為開化進程不一致的原因”。[1]這表明,改革(開化)過程本身就是走向理想境界的過程,而且個人或民族的能力、習俗不同而使他們的發展過程也有所不同,這就鮮明地勾畫出了俞吉浚的漸進主義的思想特色。俞吉浚還把改革過程分為未開化、半開化、開化的連續性階段,明確地顯示出這個改革(開化)漸進的特點,這不難看出俞吉浚政治思想的漸進主義性質。
俞吉浚的這種改革觀直接地影響到他所提出的改革(開化)的戰略。他雖然沒有描繪出具體而詳細的改革戰略,然而就其著述或倡導的甲午改革的性質而言,他主張的改革不是由變革權力結構直接引發的革命性改革,而是通過國民意識的弘揚、產業發展及制度(特別是有關政治、行政具體制度)改革的均衡、漸進的改革。這種改革戰略雖然有明顯的局限性,但就能夠以理論作為基礎這一點,也有它的意義。
俞吉浚的政體論集中反映了他的政治思想中的漸進主義成分。他把政體分為五類,即如“君主擅斷的政體”、“君主命令的政體”、“貴族主管的政體”、“君民共治的政體”和“國人共和的政體”等,他將前三個類型劃歸為專制性的政體,后兩類則歸為立憲性的政體。他還認為政體已從眾人推舉并服從某一智慧與能力超強者的體制,逐步進化為所有人都受同一法律限制的體制。[1]俞吉浚還主張,政體的變化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實現的。他寫道:“各國政體歷經長久之年養成人民之習慣,這種習慣同語言一樣難以突然改變。目光短淺、崇尚虛理、暗于實情而隨意倡導改革主張者如同兒戲,對君國無利姑且不論,反而遺害非淺。”[1]他主張政體的變化應著眼于傳統并循序漸進。
基于政體種類及變化規律的這種觀點,俞吉浚主張朝鮮的政體應當采取“君民共治的政體”,即君主立憲制。他認為,現存的朝鮮政體是“君主命令的政體”,雖然習慣于傳統以及大臣們的公論制約君主的權力,但這種專制體制有可能根據君主或大臣們的素質不同而產生權力的隨意性,而且傳統習慣不合乎情理時將會產生不正當的壓制。所以他主張要改革,要建立立憲體制,俞吉浚排除了共和政體的可能,選擇的是君主立憲的政體。他說:“泰西學士中有人主張,一個國家人民眾多,必得其才德足統御一國者,故合眾國有選舉總統之法,因而值得采用其法,然而這種觀點對形勢并不相符,對風俗亦不甚相投,不及少兒戲言,況且世界各國初始制度相差懸殊。”[1]他認為共和政體不符合朝鮮的國情與風俗,從而予以否定,他認為朝鮮一直沿用的是君主制度,國民習以為常了,因而主張保留君主的立憲政體可能更符合朝鮮的實際。從他對政體的論述中,我們能夠具體看出俞吉浚在傳統、習慣與國情的聯系中所探索的漸進主義改革道路背后的脈絡。
實現朝鮮體制的根本性改革是俞吉浚政治思想的構思。但他的改革是漸進的,是向往自由主義的。《西游見聞》出版及甲午改革以前,1884年由金玉均等人發動的甲申政變卻沒有提出明確的政治主張,還缺乏說明其意圖并使之正當化的理論依據。相比之下,俞吉浚所提出的理論很明確地表達了改革的必要性及如何進行改革,其政治思想的意義即在于此。
眾所周知,俞吉浚等人進行改革的目的在于民族與國家的生存與繁榮,但卻未能阻止亡國的命運,最終的結果是失敗了,朝鮮淪為日本的殖民地。改革失敗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如改革條件的不成熟、國際環境的制約等,但歸根結底在于改革派在思想上的局限性,他們沒有徹底弄清阻礙改革的種種因素,尚不具備處理各種復雜矛盾的能力。
俞吉浚主張的改革是用漸進的方法追求革命性的變化,改革的出發點還是依靠現存的權力機制,這應當是俞吉浚政治思想的根本局限性。也就是說,改革本身最終要改變舊的權力結構,卻仍將改革的權力基礎寄托在現存權力的結構之上,這種矛盾就是俞吉浚政治思想的局限性。當時的朝鮮傳統體制基本上立足于農業經濟,產業化水平非常低下,能夠推動改革的潛在力量只有那些接受過先進思想的部分農民和部分知識分子群體,舊的權力階層缺乏主導社會的能力。俞吉浚的局限性就體現在他沒有或不能認識到建立新的權力基礎的必要性,只是一味地依靠舊的權力結構推進改革。1894年甲午農民起義爆發,表達了農民的改革意愿,但俞吉浚卻鄙視起義,不相信他們的力量和進步性的趨勢,這就是其政治思想的局限之所在。換句話說,俞吉浚只把改革局限在制度及文明的領域,并未把握住政治社會的結構性脈絡。
另外,俞吉浚在很大程度上忽視了國際環境對改革產生的影響。當時的國際局勢是資本主義列強正在瓜分弱國,民族自決主義作為自由主義邏輯的演變已變得有名無實,列強的侵略和掠奪在社會結構上起著制約弱國改革的作用。俞吉浚雖然看出了國際形勢的危機趨向,但并沒有把它與妨礙弱國朝鮮改革一事聯系起來看待。俞吉浚雖然明確提出了富國強兵實現自立是當務之急,但沒有想到列強正在掠奪朝鮮改革所必需的財富。如果說這種國際環境對俞吉浚等人的改革形成了一定障礙,那么忽視這種國際環境的限制,是他政治思想局限性使然。簡要地說,他的局限性就是忽視了社會結構的脈絡,未能充分理解當時朝鮮社會及國際環境的資本主義性質,從而未能正確地選擇改革的依靠力量及改革的方法。不過,在當時的思想潮流中這種局限性是普遍存在的,直到20世紀社會主義理論出現以后,才有條件分析社會結構的脈絡并從理論上辨析帝國主義的國際秩序的本質屬性。俞吉浚思想成型與成熟的年月畢竟是在19世紀,是自由主義啟蒙思想影響下的產物,20世紀更加先進的思想對他而言,已經超出了他的限度了。
[1]俞吉浚全集:第一卷[C].漢城:一潮閣,1971.63,84,384-385,114,110,119,88,109-129,109-129,375,143-151,150,139-140.
[2][韓]崔昌圭.近代韓國政治思想史[M].漢城:一潮閣,1972.153-165.
[3][韓]姜萬吉著.韓國近代史[M].賀劍城,等譯.北京:東方出版社,1993.185.
[4][韓]李光麟.韓國開化史研究[C].漢城:一潮閣,1982.52.
On Yoo Kil-jon’s Thought of Free Civil Rights
ZHANG Hua
(Teaching Of f ice of World History,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100081,China)
The Enlightenment in the modern history of Korea linked the thought of civil rights against feudalism with the thought of national rights against foreign aggression closely and systematically.The corruptive feudal dictatorship and the expansion of western powers forced Korea to overcome feudalism and fight against the invasion of foreign capitalism.The Enlighteners realized that Korea could not be independent without capitalist reforms,while capitalism would not be normalized without national independence.Based on thought of natural law and natural rights of man,Yoo Kil-jon proposed his systematic thought of civil rights,which strongly insisted that human rights were innate.
Yoo Kil-jon;thought of free civil rights;school of the Enlightenment
K312.4
A
1009-3311(2011)04-0060-05
2011-06-22
張華(1958—),男,朝鮮族,吉林延吉人,中央民族大學歷史文化學院世界史教研室主任。
[責任編校:張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