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衛視熱播的欄目《華豫之門》里,有一個手持瓷片、對青花迷戀到了極點的專家,他就是白明,被藏友們親切地稱為中國瓷片收藏第一人。
白明是國內有名的瓷片發燒友,在古玩界有一個響當當的名號——“片兒白”,他收藏了6萬多片瓷片,還建立了第一所個人博物館,展出的各種古瓷標本涵蓋了各朝各代,形成了一條特有的文化基因鏈,但這一切,都源于夫人的支持……
相識相知:
那一場愛戀詼諧而浪漫
1991年年初,白明到自己一個遠房表哥家去玩,閑談中,表哥透露出想給他介紹一個對象的愿望。
白明祖上在京城是住著百年老宅子的“望族”,自家的古玩日積月累,最多時積攢過兩三間屋子,可惜的是,這些收藏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毀于一旦。那段時間,白明對家庭的敗落深感痛惜,對古瓷器的研究也產生了濃厚興趣。聽表哥說這位叫閔菀薔的姑娘是改革開放后第一批鑒定珠寶和古玩玉器的學徒時,白明頓時來了精神。
第一次見面時,白明的心里便怦然一動。閔菀薔容貌端莊,舉手投足透露著一股大氣,特別是她的皮膚,仿若瓷器一般白皙。這一下,白明更來勁兒了,他夸夸其談,天南海北聊了個遍,根本不顧閔菀薔的靦腆。此后,閔菀薔看到他每次見面都是這樣,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便不禁小心翼翼地問他:“你這是第一次戀愛嗎?”
這一下,戳到了白明的痛處,他愣了半天之后,還是老老實實地交代了自己的一段戀愛史,還有分手時,那個女孩說出了讓白明能記住一輩子的一句話:“你是一個比一般人還一般的人!”
聽完白明的“一般論”后,閔菀薔被逗得彎腰連笑,收斂笑容之后,閔菀薔內心里強烈地感到,盡管這個小伙子看起來有點兒玩世不恭,可是在他的“油腔滑調”之下,顯然蘊藏著倔強和真誠。
那時,白明雖然從中央民族大學畢業多年,但每月的薪水全部用在了收藏上,生活顯得很窘迫。這一年春節,閔菀薔的單位發了300元獎金,閔菀薔沒有回家,直接到西單給白明買了一件99元錢的羽絨服,回到家以后,閔菀薔把剩下的獎金交給了爸爸,事先得知消息的爸爸故意問她:“聽說發獎金了,發多少啊?”這一問,閔菀薔的臉頓時紅了,她一邊用腳捻著地,一邊小聲地說:“發了200塊……”閔菀薔的爸爸笑了:“是300吧?”閔菀薔只好坦白交代:“我給白明買了一件衣服,用去了100塊錢。”閔菀薔的爸爸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你做得對,白明現在最需要一分溫暖,即使你倆將來不成,買件羽絨服也是應該的。”
在兩人剛剛確定戀愛關系時,一件兩人均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白明的單位由于解體,他意外地失業了。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一份國有單位的工作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攸關命運與人生的大事。白明一下子傻眼了,整個人有一種崩潰的感覺。就在他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分手的話時,耳際卻傳來了閔菀薔溫柔無比的聲音:“沒工作就沒吧,我不是還有嗎?咱倆花一份工資也成呀!”
原本一直低著頭的白明猛地抬起頭,萬分感激地盯著閔菀薔,這一刻,他沒有再像以往一樣“夸夸其談”,而是良久無言,白明明白,從今以后,他將永遠銘記這份厚重的情感。閔菀薔的態度讓白明恢復了所有的信心,后來,他經過一番努力考入了北京出版社。有了來之不易的第二份工作后,白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馬上結婚!
何時何地:
給你最大理解的人是我
1995年,北京市平安大街開始改造,大量的碎瓷片被翻了出來。白明得知這一消息后大喜過望,開始沒黑沒白地往平安大街跑。那時,淘瓷片的人很多,光是拾荒者就有數百人之多,之所以會有這么多的人,是因為大家伙兒的想法都很簡單,那就是把瓷片當做原始股,將來一定會升值。
可是,白明心里明白,瓷片這樣一種收藏,其本身是不值錢的,沒有文化的進入,不深入地了解其精髓,是很難持續的。
每天夾雜在拾荒者中間,白明漸漸和這些人熟絡起來,有一次,一個拾荒的頭頭知道白明竟是搞出版的一介書生,不禁戲謔他“財迷心竅”。白明既不煩也不惱,只是搔搔頭憨憨地笑著說道:“我其實是玩不起陶瓷瓶子,才玩起了陶瓷碎片!”這時大家圍了上來,紛紛問他叫什么名字,白明想了半天后,說:“你們就叫我‘片兒白’吧!”
讓白明沒想到的是,由于此后京城里但凡有“開槽”的地界,都少不了他去湊個熱鬧,結果他當初為應付撿破爛首領而隨口編的一個稱呼,竟然傳播開來,而且在京城的古玩圈里越叫越響。甚至不少人只知“片兒白”,而不認識白明。
家里的地板上,到處都是裝滿瓷片的麻袋,連床頭柜角都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瓷片。有一次,閔菀薔的姐姐來看她,看到家里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但多年的夫妻生涯,閔菀薔了解白明是一個玩心特別重的人,如果沒有一件讓他癡迷的事情,他就像生活在真空里,出現一種失重的感覺。所以,她常常會支持白明。
有一次,白明在京郊淘瓷片時,意外地遇到了一只完整的古碗,這只碗狀如花瓣,口沿與腹部隨花瓣而起伏。白明一見不禁驚呆了,這正是明朝時期較為少見的葵瓣式青瓷碗,而且是一只官窯產品,官窯產品追求玉質感,釉面潤澤,因而存世量極少。白明翻過來時,底下果然寫著“大明宣德年制”,看到白明喜出望外的神情,那個持碗人對他開價說:“我現在急需用錢,五萬元就可以給你,機會合適的話,你一轉手就可以賣十幾萬,甚至更多,你好好想想吧!”
就這樣,白明翻箱倒柜,甚至把兒子的壓歲錢都拿了出來,最后,零零散散的一大堆,再加上東拆西借,終于湊夠了這五萬元錢。
可是,等到白明終于找到了下家,并約好在北京的民族飯店見面后,行家見到這只碗后生氣莫名,順手拿起茶幾上的報紙狠狠地打了白明一下。一時間,白明有點兒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地問道:“怎么啦?”那位行家說:“這個碗是剛燒出來的!”此話一出,白明如同遭受雷擊一般,堆在沙發墊里半晌無言。
當他垂頭喪氣地回到家中時,已是半夜時分。閔菀薔知道白明上當之后,也傷心地哭了起來。可是哭了好久,她卻沒有一句責備的意思。
就這樣,在妻子的理解與支持下,白明收藏的足跡遍布大江南北,到外地出差,他從不游山玩水,但是古墓和古窯卻一定要去,并樂此不疲地付出大量時間與精力,一段段嘔心瀝血的旅途,也讓他很快收集到30類6萬余件古瓷片。
無悔無怨:
最大“瓷片博物館”的背后妻愛無限
2005年年初,白明撰寫了轟動一時的《白門三代》,書里描寫了近百年來在中國歷史大背景下,一戶北京普通人家的悲歡離合,以及老宅門里的白家逸事。可能因為有了“宅門”和“白家”這些關聯詞,很多人就把白明他們家當成電視劇《大宅門》里的“白家老號”,不斷有人問他:“七爺白景琦和你是什么關系?”白明被擠對得實在沒轍了,最后,只得特認真地說:“算是本家大爺吧。”
那一段時間,白明整個人恨不得掰成三瓣使,一塊用在單位,一塊用在寫書,另一塊用在收藏。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白明自然沒有工夫做家務。有一次,幾個朋友到家里玩,白明興之所來,破天荒地去廚房準備水果,可是,他一會兒問水果盤在哪兒,一會兒又問清洗液在哪兒。水果端上來之后,看到白明連削水果的小刀也找不到時,閔菀薔親手削了一個遞給他,白明還孩童似的,連連擺手不吃。看到這一幕,朋友們對閔菀薔開玩笑說:“我們怎么覺得你特像他媽呀!”
白明也笑了:“您這話算是說對了,閔菀薔在家里,的確是在照顧兩個‘兒子’!”
由于這部書賣得很好,白明又馬不停蹄地趕寫了《霧里看花》、《片面之瓷》等多部關于古瓷收藏的書籍。可是,寫這類書籍需要對瓷片進行整理,工作量很大,整日熬夜的白明性格變得有些急躁,動不動就發脾氣。看到丈夫經常沒有緣由地發火,閔菀薔善意地開起他的玩笑,喊他“白更”,意指他正處于更年期。
由于工作忙碌,白明很少照顧到家里。有時,妻子也會發些牢騷,比如對孩子的教育,對家庭的負責。
聽到這些話,白明也是一陣心酸,回想起這些年來,自己每天早出晚歸,常常把閔菀薔一個人丟在家里,讓她一人守著偌大的房子,可是她連一句怨言都沒有。這時,閔菀薔推心置腹地說:“這些年來,你一直有一份你喜愛的工作,還有一份你最癡迷的愛好,但一個人如果不能為所擁有的感到幸福,反而為莫須有的東西而煩躁,那他注定不會幸福,誰也幫不了他!”
閔菀薔的話激活了白明深埋在生命深處的幸福之源。正如閔菀薔所說的那樣,換個角度去看問題,心情果然不一樣。放松下來的白明,變得年輕而充滿活力,對許多事情也有了新的認識。
還有一次,白明去參加一個古瓷界的博覽會,展會上的每個人都西裝革履,只有剃著小平頭的白明穿著一件白色對襟褂子和一雙黑色圓口布鞋,顯得很“寒酸”。大家調侃白明說:“首先我們要出資,把你的衣服給換了。”白明上上下下撲打了一遍衣服,搖頭說:“我可不能換啊!”大家問:“那為什么呀?”白明進一步解釋:“50塊錢買塊布,這是它的底價不假,可這衣服是我媳婦做的,一剪子一剪子鉸出來的,一針一針縫出來的,連胸口的扣子都是用小料做的。我覺得,我這件衣服非常時髦!”
2010年10月,白明在接受山東衛視《收藏天下》欄目采訪時談起,目前,他籌建的“睦明唐古瓷標本博物館”已經成為國內最負盛名的私人博物館,里面陳展的瓷片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從原始社會到唐宋,再從明清到民國,拼出了一部獨特的中國瓷器文明史。回首自己艱辛的收藏經歷,白明真誠地說:“經常有人問我,我撿過‘漏兒’沒有,說真的,在古玩收藏當中,我一個漏兒都沒撿過,但是在生活中我卻撿了一個大漏兒,那就是我的妻子,如果沒有娶她,我今生會后悔一輩子……”
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