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語文老師曾在解釋“如數家珍”一詞時說過。這個“如”字表明并非在數家珍。只是好像的意思。進而聯想到蘇子的“但愿人長久”。也許蘇子深諳人世間的許多東西都無法長久地保存、留傳。因而用了“但愿”二字。
只是這一個“但愿”。傾注了多少無奈、憂傷和期盼。伴隨千古時間的緩流閃現,在大地上飄蕩著渺遠的詩意。從而旅人們得到暫時的憩息。心中貯滿詩意的沉醉。對于天空、大地、時間和命運有了種種新的感悟,感到一種和這條河流、這片土地的牢固的維系……
撩人的月色。照在二十四橋的橋頭、照在八千里路的路旁、照在寒山寺的客船邊、照在短松岡的小窗前。邀上天南地北的友人,或舉杯邀月,或輕舞長袖,或低吟淺唱,或狂歌千里回蕩……
這明月下一定有蘇子揀盡寒枝不肯棲的身影。憐惜也好,哀嘆也罷。他的一生終究是這么坎坷地過去了。“心如已灰之木,身似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只是我不知道此時的他,那個曾經高唱“大江東去,浪淘盡”的詞人,那個曾經渴望“親射虎,看孫郎”的壯士,那個曾經“一蓑煙雨任平生”的俠客,在月下獨酌、把酒臨風的夜晚,是以怎樣的心情寫下“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這樣的詞句,又是以怎樣的思緒去觸碰自己過去中的光輝與痛楚。人若不自在,不如輕笑一聲飛到天外。可是飛翔太晚,擺脫塵世又有太多羈絆。冥冥中。眷眷里,是否他的一生“不遇”就是他最大的“遇”?是否是他自己的才華埋葬了自己的前途?是否是他的灑脫與曠達恰恰成了讓他失去這些的緣由?只是曾經滄海,卻讓他返璞歸真。
不知明月下是否有過漫漫沙漠上一個叫做“三毛”的女子的背影。無法用瑰麗的語言抑或清麗的詞句,來描述這個女子短暫而不凡的一生。她說,人之所以悲哀,是因為我們留不住歲月,更無法不承認,青春。有一日是耍這么自然地消失而去。那么,既然如此,我寧愿相信,隨時間蕩漾而去的不止是歲月,還有我們的性情。我們的那些關于歲月的記憶。也許歲月的流逝固然無可奈何,而人的逐漸蛻變,卻又逃脫不了時光的力量。真正的快樂。不是狂喜,亦不是痛楚。它是細水長流。是碧海無波,是在照耀了千百年的明月下涉過忘川,卻在華麗轉身的剎那依然擁有一份美麗心情。
我抬頭,望著明月,想起了自己的曾經,想起了那些和月亮有關的詩句,想起了那些和我一樣在月下沉思的文人墨客。佛日:一室千燈,燈燈互攝。一燈不礙眾燈之光,眾燈不礙一燈之光。千古明月心。那些人、那些事。跨越了時空的距離,交織相融在這一片朦朧的月色中,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只是始終不變的是人事背后的哲理。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清高與孤傲,也有太多的卑微與渺小。只是在這一刻,眾生皆在自然和生命面前擁有了一顆不曾有過的赤子之心。
千百年前的泉水濺濕我蒼苔斑駁的草鞋,然而在時間的彼岸,我卻和他們擁有了一樣的心情。也許只是一時的感懷,卻讓我心甘情愿地進入了夢境,并且不再醒來。
編輯 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