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渴望成名。張愛玲就說:出名要趁早。張是做到了,雖然談不上特別光明磊落。
然而,最近我讀《居里夫人自傳》,卻發(fā)現(xiàn)“名”的另一面,即“出名的重負”。當居里夫婦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后,他們平靜的科研生活被打破,丈夫皮埃爾抱怨說:“他們一個勁兒地要我寫文章,要我作報告,如果一年一年就這么過去,即使那些請我寫文章作報告的人也將驚訝地看到我竟然年華虛度,什么也沒有干。”
居里夫婦對“名”的自省精神讓我敬佩,如果沒有這種自省,居里夫人是不會在丈夫不幸去世后自己一個人堅持科學研究,從而第二次單獨獲得諾貝爾化學獎的。居里夫婦對“名”的自省、警惕、疏離,給我們樹立了一個光輝的榜樣。正如居里夫人在談到自己丈夫時說的:“在名譽、獎賞方面,他的態(tài)度尤為堅決,他不僅不相信它們有任何的用處,還認為它們有百害而無一利?!本永锓蛉俗约汉螄L不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一個人沒有出名的時候,可能對“名”充滿無限艷羨,而一旦成名,可能就會不勝其擾。這時候,如果不能學會像居里夫婦那樣,淡然處之,就很可能被“名”吞噬掉。中國古代《傷仲永》的故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于是我又想到列夫?托爾斯泰。正如茨威格在《世間最美的墳墓》一文中指出的:“這個比誰都感到受自己的聲名所累的偉人,就像偶爾被發(fā)現(xiàn)的流浪漢、不為人知的士兵那樣不留名姓地被人埋葬了?!绷蟹?托爾斯泰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選擇了離家出走,也就是逃名。他不再愿意生活在盛名的重負之下,他要一身輕松地走完生命最后的行程。在托爾斯泰身上,我們非常明顯地感受到名的重負,感受到名猙獰的一面。也許正因為此,中國古代很多文人,像陶弘景(南朝梁人),被稱為“山中宰相”,寧愿隱居深山,也不愿出來為官。他撰寫的《神農本草經集注》,為中國的中醫(yī)學做出了貢獻。
所以,一個人無論有名無名,都必須意識到出名雖然好,但也有相當大的負面效應,應該對“名”保持高度的警惕。人做事的出發(fā)點,不是在能否出名,而是在對社會對人類是否有利。居里夫婦把一生都獻給了科學事業(yè),他們把自己的研究成果,無償?shù)厝糠瞰I給了人類,沒有申請任何專利。在他們心中,科學真理才是最高的目標,“名”呀“利”呀,他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有了這樣的人生境界,才會即使成名,也依然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扎扎實實往前進。
現(xiàn)代社會,充滿一種浮躁的風氣,很多人渴望一夜成名,要知道居里夫婦從成噸的瀝青礦渣中提煉出0.1克鐳,花了整整四年時間。成功是要靠扎扎實實努力的,投機取巧即使獲得所謂的名譽,那也一定是曇花一現(xiàn)的。年輕人更應踏踏實實,不要被名利所誘。
中國文化中有一種淡泊名利的傳統(tǒng),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傳統(tǒng),一定要好好繼承。譬如明代洪應明在《菜根譚》中就說:“矜名不若逃名趣。”名,能逃則逃,就像居里夫婦,能逃得名,所以不為名韁利鎖所縛,才能取得更大成績。
名是無根的花,雖然美艷,但總有枯萎的一刻;事業(yè)才是有根的果樹,一旦扎下根來,就會碩果累累。
(編輯 一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