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歌手孟庭葦回憶剛出道時的經歷,說到曾被身邊的人出賣。那時她尚未成名,只是普通歌手。助理也是個女孩,跟她年齡相仿,兩人私交甚好。有一次,她去參加一個活動,由于助理事先通知時,弄錯了時間,導致她遲到了半個小時。主管很生氣,后果很嚴重,當即把兩個人一起叫來。主管怒氣沖沖,質問助理,為什么犯下這么嚴重的錯誤?助理嚇壞了,面如土色,居然當面撒謊,說不是我通知錯了,是她記錯了時間。把責任全推給了孟庭葦,孟庭葦感到非常委屈,卻沒有當場戳穿助理的謊言,忍氣吞聲替人背了黑鍋。
時隔多年,別人問她,為什么不向主管當面澄清?孟庭葦平靜地說:我做不出來,怕她下不了臺,看見別人尷尬,我會更尷尬。只此一句,我陡然發覺,眼前這個中年女人,比起10年前大紅大紫時更美麗了,愈發大氣從容。
電視上看到一條新聞。一個20多歲的小伙子,眉清目秀的樣子,赤身裸體,大晴天打著黑雨傘,興高采烈地招搖過市。三三兩兩的路人從他身邊飄過,或投來驚異的目光,掩面而逃,或見怪不怪,一笑而過。圍觀的市民看見記者來了,紛紛對著鏡頭抱怨,都兩個多小時了,就讓他這么影響市容,也不見有人來管管。記者打了110電話,警車很快趕到,下來兩名威嚴的警察同志,把裸體男子押上了車,呼嘯而去。地方臺喜歡播些群眾喜聞樂見的社會新聞,編導特別有創意,給畫面配上《男兒當自強》的音樂,極具喜劇效果。
一個正在遭遇不幸的精神病人,不幸又被拿到大庭廣眾之下,供大家欣賞取樂。假如男子的親人看到這一幕,想必無比尷尬,肯定笑不出來。不是說不可以娛樂,我只是稍稍感到遺憾,那么多人圍觀,假如有一個人挺身而出,哪怕找一塊破布給他遮羞,或許我們的快樂可以變得更加純粹,更加持久一些。
美國一位作家說:“經驗告訴我,人類對于發生在他人身上的不幸,有著并非輕微的快感。”從前老是懷疑,此人是否過于陰暗,憑什么一竹竿打翻一船人?漸漸有點信了,人有審美的需求,有時也樂意審丑。朋友說,看過那么多選秀節目,最精彩的部分其實還是海選,你看那些人走音跑調,在電視上大出洋相,多有意思!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位朋友深刻領悟到了節目編導的良苦用心。興許他并未意識到,臺上的人都是一面鏡子,當他望眼欲穿,無時無刻不期待別人出丑時,首先看見了自己的丑陋。
記得小時候,母親常叮囑我,失意人前莫說得意話。那時并不十分懂得,只是依稀覺得,母親的話肯定錯不了,于是謹記在心,依言照做。長大了,漸漸若有所悟,許多東西與金錢地位無關,與成功失敗無關——只有當你不再欣賞別人的尷尬,你才真正學會了高貴。
(編輯 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