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幸福

　　從無復雜的幸福
　　只有簡單的快樂
　　
　　終于，我發現幸福其實應在至簡處求得。
　　朋友喬說過一個很有意思的比喻：幸福就是一株小草長在泥土里，小草幸福，你看著也幸福。這句話還有更遠的深意，假設將來每一個地方都變成城市，山水草木漸漸罕見，甚至消失，那時的幸福就需要用草木來比喻、描述和召喚。因此喬說：“那時人們的修辭是這樣的：真好吃啊，好吃的感覺就像躺在草地上；真好玩啊，好玩得就像爬上了一棵樹；真好笑哇，好笑得變成了一朵花……我愛你，就像愛一棵小草……生活如草……論貌，傾‘樹’傾‘草’；論財，富可敵‘草’。那時最大的榮耀，就是有人送給你一片葉子；最貴重的獎品，就是你得到了一株草的芽。”
　　 “大道至簡”，幸福生長到最大最深、最遠最久處，原本是一株草、一棵樹、一塊石頭、一處山水，它并不指向皇家園林、人造風景和高樓大廈。如果我們能夠意識到象征人類欲望的城市所到之處，往往逾越和篡奪了草木山水，欲望得勝，而家園漸失，那么在一息尚存的小草身上，我們就會重新發現幸福，并會別樣情深、倍加珍惜。
　　現代人的幸福確實脆弱得有如風中燈火，而“你的欲望的氣息一接觸燈火，立刻就把燈光滅了”。有欲望才成生命，但欲望有多寡善惡之分。“欲壑難填”是現代人的病癥，如果填入的還是罪惡的東西，那就更稱不上是幸福，反倒是生命的巨禍。
　　“如果我擁有天空和空中所有的繁星以及世界和世上無窮的財富，我還會要求更多的東西。”這正是人性的弱點。這樣一來，我們只會窮盡時間和精力忙著滿足自己不斷增多、加大加重的欲望，而忘記了幸福至簡的特性，錯把物質的過分泛濫、強勢和情感的過于復雜、虛假當做幸福本身。現在有很多人感慨幸福難尋，不是因為他們缺少物質的享受，而是享受得太多，感受變得遲鈍麻木了；也不是他們的感情生活太貧乏，而是感情過于龐雜生猛和凌亂潦草，“吃”壞了胃口。這種貪婪的欲念歪曲、掩蓋和抽離了太多的幸福，他們甚至因此失去感受幸福的能力。正如樂音再好，也不能時刻都聽，若聽得太濫太久，聽覺的靈敏就會受損，因此我們要學會去做一株小草、一棵樹木，為欲望做減法，為過剩的營養做減法。欲望和多余的營養一旦減下來，幸福和快樂隨著人的日漸覺悟，自然就會加上去。
　　我們真正的需要不過如冬天的太陽一般和煦、簡單，這也意味著我們的很多欲望都是沒有意義的，是從一開始就應該減去的，否則加得越多，生活就變得越復雜，我們就越茫然。一位作家在談論“戀愛”的話題時寫道：“其實事情是這樣的，說得越多、越復雜，越不清晰，并且也越來越不接近。”幸福也是如此，只有至簡才能清晰，才能接近。
　　在至簡處得來的幸福，就是：“身體為物所限，不能遠游，卻不妨礙‘心閱’山川”，也是：尋一個古意的屋檐，在那里“仰望湛藍的天宇，何處在藤蘿架下‘清泉石上流’？”更是：“與所愛在星空下攜手而行”，且懂得“轉山轉水轉佛塔，最后在一個平平淡淡的日子，與你相逢”。
　　我一直認為，滿足欲望的最好方式就是關閉欲望之門。事情便是如此簡單。
　　編輯 邱文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