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資委副主任邵寧近日在某企業家年會上透露,國有經濟結構調整將使國企逐步歸并為公益性國企與競爭性國企兩大類,其中前者“在中央層面包括如石油石化、電網、通信服務等領域的企業,而在地方包括供水、供氣、公共交通等方面的企業”。
這一新提法看上去很美,主要體現在國資代表歷經試錯后終于明白,國有企業全民所有的產權屬性并不能保證其自身利益與公眾利益始終一致,因此,基于這種認識,隨后展開的分類改革起碼不再不辨菽麥唯利潤是從,壟斷型國企的改革方向也終于有可能掉頭轉入防止其濫用壟斷地位的正確軌道中去。
然而,看上去很美能否避免鏡花水月并不易。畢竟任何一項制度構建,其出發點往往是善意的,而問題則在于,按國有企業的邏輯,如集中調用資源、迅速落實國家經濟社會發展戰略,再如矯正市場失靈、彌補私營部門投入不足,等等,這些目標取向始終伴隨著國企制度從未停歇的改革歷程,有些時候,局部、短期的績效改進甚至有可能反而阻礙全局、長期的績效改進。
公益性國企與競爭性國企的二分法不足以解決國有企業先天帶有的角色沖突,因為無論何種國企,只要其產權歸屬于國家,就要接受國家意志對其的支配,而國家意志,又永遠包含有非商業性考量,并且一旦非商業性考量與商業性考量發生矛盾,前者必然壓倒后者,也就是說,只要國有企業的產權屬性不發生改變,其必然帶有的公益性職能無非只有多寡之分,因此,公益性國企也好,競爭性國企也罷,國有企業的共同歸類決定了他們不可能擺脫多重目標擇一而從。
如果保持現有制度框架基本不變,競爭性國企不可能像非國有企業那樣自由參與市場競爭,而公益性國企甚至有可能假“公益性”之名,進一步行“搭便車”之實。道理很簡單:國企治理的難中之難,本就在于委托代理機制不完善,而委托代理機制之所以難以完善,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相對國企經營者而言,國資代表天然處于信息劣勢,很難低成本觀察到國有企業的經營業績,因此,國資代表既難以與國企經營者事先簽訂有效的激勵契約,又難以在事后實施有效的監督考核。
強化國企公益性色彩很容易加劇國企政策性負擔的不確定性與非數量化,由此導致國資代表更難評判國企業績繼而進一步惡化其預算軟約束。這一點,只消看看某“公益性”行業壟斷巨頭一邊伸手要補貼,一邊放量“喝茅臺”,就可知悉種瓜得豆所慮不虛。因此,國企改革終究要從改善國企激勵不兼容、信息不對稱、權責不相稱等固有弊病入手,而這些工作,又必須建立在打破現有制度框架、引入外部競爭機制、完善要素價格體系等根本性的重構基礎上方有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