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20年來,全球經濟最大的格局之變就是日益廣泛的全球化背景下,國際分工和全球價值體系的不斷深化。長期橫亙在南、北國家之間的經濟藩籬終于被打破,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間巨大的生產要素價格差也被金融資本視為紅利。由資本追逐利潤的強烈動機所驅動,包括金融資本和產業資本在內的國際資本開始向發展中國家大規模流動(在過去20年里,全球GDP年均增長了3.5%,國際貿易年平均增長7%,而國際資本的流動增長是14%),這也就是為什么全球資本流動的格局和規律,與全球經濟分工不斷深化下貿易的大趨勢達到如此驚人的契合。
尷尬的定價權
在經濟全球化大背景下,一個國家想要利用自身比較優勢、實現經濟繁榮,需要構建一個價格體系。當代發達國家進入了長期快速工業化過程,同時形成了發達國家之間的價格體系;而發展中國家主要以初級產品與發達國家的工業制成品進行交換,由此不斷拉開了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差距。
近年來,隨著全球經濟體系趨于融合,市場的力量必然會對這種極不正常的扭曲情況進行校正,其基本方向就是通過資本與貿易在全球范圍內的重新配置,在發展中國家外部創造一個不斷增長的巨大需求,不斷拉升發展中國家的生產要素價格與商品價格,共同推動貨幣渠道與商品渠道的通貨膨脹。特別是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在全球價格體系中缺乏定價權,“進口高價格,出口低價格”。中國等國雖然對世界大宗原材料貿易形成強大的需求拉動,卻沒有掌握大宗原材料市場競爭的“主導權”,全球價格體系話語權的缺失使資源定價權由資源生產國轉移到資源消費國。尤其是近年來,由于國際市場能源、原材料價格持續上漲,中國付出了更多的外匯用于進口資源能源類大宗商品。目前,我國對原油、鐵礦石、氧化鋁、天然橡膠和鎳的進口依存度在40%~60%之間。
中國的補貼
反思全球金融危機給我們最大的警示是金融資本主義失衡發展和經濟虛擬化已經嚴重地改變了傳統全球經濟運行的規律和結構。
據初步統計,美國在1945—1980年的35年中,虛擬資產只增長44.69%;而在1980—2006年的26年中,虛擬資產卻增長了453%。這些過剩的流動性不僅催生了金融資產價格泡沫、房地產價格泡沫,更通過全球期貨市場向實體經濟轉移。發達國家虛擬資本把期貨市場金融化與衍生產品化的同時,還繼續把實物生產領域中所有可以與衍生金融產品的各種合約方式衍生產品化,這也是發達國家之所以可以在物質產業長期萎縮后仍能維持貿易逆差的原因。
另一方面,美國將傳統的制造業、高新技術產業中的生產制造環節,甚至部分低端服務業大規模向外轉移到新興市場地區,越來越多的發展中國家在經濟全球化浪潮中被納入由發達國家跨國公司所主導的全球分工體系和生產鏈條中。但事實上,作為發展中國家,國際金融市場籌措資金要被強加風險溢價,而把外匯儲備投向流動性高的“安全資產”,即美國國債,只能獲得很低的回報率。根據我們的估算,中國通過提供廉價商品和購買美國國債,每年大概向美國提供 200 億美元的補貼。
全球價值洼地
全球經濟格局表明,通過國際資本流動實現資源配置是有效配置資源的高級形式。增值是資本運動的內在動力,在全球化過程中產生的這塊利潤,使發展中國家獲得了在以往全球化過程中所未有的貿易強勢,但這塊新利潤的來源是價格體系扭曲的結果。發展中國家要素價格紅利倒貼了美國的國民福利,價值洼地吸引國際資本長期流入的巨大磁場效應主要體現在高收益、低成本兩方面。
從資本回報率分析,國際資本偏好于新興的制造業大國或資源出口類國家,據統計,1995—2005年投資于新興國家的利潤回報率為15.3%。中國的投資收益率更高,長期維持在20%左右。高收益率很大程度上緣于勞動力價格長期扭曲。1998年到2008年的10年間,我國工業企業利潤平均增長30.5%,勞動力報酬年均僅增長9.9%,勞動力成本的上升遠遠低于資本回報率增長。
而多年來,為了招商引資,許多地方政府以幾乎零租金的價格向外商提供土地,這意味著外國直接投資的大量流入是在土地資源價格存在大量扭曲的情況下發生的,而正是這種扭曲在某些行業和地區造成了外商直接投資的超常流入,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中國以低價的中國制造出口全球,并通過貿易順差回流境內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