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人的狗緣

　　1. 與狗為伍從人間墜入地獄
　　
　　十五歲的占塞納是泰國清邁印刷公司里一名普通工人，因為年幼，他成了組里同事們欺侮的對象，經常被分派做最臟最累的活。雖有一肚子的怨氣，占塞納卻只能忍氣吞聲，因為現在工作不好找，而他又沒有什么技能，所以這份工作對他來說就是生活的保障。
　　可是一場金融危機席卷整個泰國，各公司都開始大幅裁員，清邁印刷公司也不例外，占塞納不幸成為第一批被裁掉的員工。
　　轉眼間，占塞納失去了工作，被趕出了職工宿舍，因為平日微薄的薪水只夠勉強維持生活，所以他也沒有任何積蓄。走投無路的占塞納最后決定離開清邁，回到闊別三年的家鄉美塞市，去找兒時的好友宋卡想想辦法。他用剩下的錢買了張汽車票，又在街頭吃了碗白粥，就變得身無分文了。可是命運再次捉弄了他，當他滿懷希望回到家鄉，卻發現早已物是人非，他在這里只是一個孤獨的異鄉人。
　　占塞納第一次注意到街邊的乞丐原來這樣多，還有那些夾著尾巴匆匆走過的流浪狗，斑駁骯臟的皮毛和凄惶無助的眼神讓他的心為之顫栗。難道自己也將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嗎？
　　到了晚上，饑餓和疲倦占據了占塞納全部的思想。早上吃下去的那碗稀薄粥水早已消化殆盡，他的胃里像有條鞭子在狠命地抽打，胃脘因疼痛而使勁地蜷縮著。另外，虛弱也使他忍不住想直接倒在腳下的石板路上，閉上眼睛一睡不起。
　　終于，困倦勞乏讓他暫時忘卻了饑餓和未來，占塞納一頭栽倒在街邊的長椅上，有生以來第一次露宿在街頭。
　　天未大亮，占塞納就被胃里火燒般的灼痛喚醒了。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有些恍惚，一時不知自己身處何方，但很快他就清醒了，生存問題又夢魘般纏繞上來。
　　一個小販推著早餐車從他面前經過，車里飄出誘人的豬油糕香味，占塞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目光貪婪地追尋著那人的背影，頭腦中竟出其不意冒出了搶一塊點心來吃的念頭，這讓他不禁大吃一驚，努力將這種念頭壓制下去。
　　就在這時，路上的一塊小石子讓早餐車微一顛簸，一塊潔白的豬油糕從邊上滾落下來，欣喜若狂的占塞納懷著異常緊張的心情等待著小販慢慢走遠，一下跳起來向那塊美味的點心撲過去。
　　可還沒等他將點心送進嘴里，背后卻響起一陣令人恐怖的咕嚕聲，占塞納慢慢回過頭，一條半人多高的黑色大狗齜著尖利的犬牙，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手里的食物。
　　占塞納徘徊在饑餓與恐懼之中，他實在不甘心把好不容易到手的食物拱手相讓。就在猶豫之際，又一陣低沉的犬吠聲響起，一條黃色的比格犬出現在街角，它全身肌肉緊繃擺出一副戰斗的架勢。
　　看來這兩條狗會為爭奪食物打上一架，那么自己就可以趁亂帶著食物逃走了，占塞納心存一絲僥幸地想。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先前那條黑狗雖然體形巨大，但看到黃色比格犬出現，竟然露出畏懼的神情，一點點地向后倒退，然后掉頭溜走了。
　　黃色比格犬一步步向占塞納走過來，既然能讓一條比自己大出近一倍的狗感到害怕，那么它一定很兇狠，占塞納的腿微微發抖，他極不情愿地將手中的糕放在了地上，以此示弱。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條狗走到跟前，竟然友善地搖了搖尾巴，用嘴輕輕將糕推向占塞納。難道，走投無路的他竟然會得到一條狗的施舍嗎？轆轆饑腸讓他無暇多想，一把抓起那塊糕三口兩口吞下肚子。黃狗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他狼吞虎咽的模樣，眼神里流露出友善的光芒。
　　待稍微平復了饑餓感后，占塞納才仔細打量起眼前這條黃色的比格犬。從瘦削的身形和分明顯露的肋骨看，它一定也經常處于食不果腹的狀態中，黃色的背毛因為營養不良而干枯零亂，并且身上傷痕累累，對于這樣一條落魄的流浪狗，食物對它來說一定也意味著生存，它為什么要對一個陌生的人類大發慈悲呢？
　　這條比格犬湊過來用頭碰了碰占塞納的腿，占塞納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兩步。在明白對方沒有惡意后，他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它粗糙的毛皮，狗親昵地對他不斷地搖著尾巴。就在這時，占塞納看到了這條狗右前肢上一截銹跡斑斑的鐵環，他似乎有點明白了，待看清鐵環上刻的字后，占塞納忍不住大叫起來。
　　 pFicpb6odRF6BHfbKyjB8YQ3TO64tY4ZGGk9JsdGan4=“蓬得！真的是你！”他竟然像見到久別的親人般，一把摟住狗的脖子淚如雨下，兩天來的委屈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蓬得是五年前占塞納的父親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的，他們親密無間地生活了兩年。在占塞納十二歲那年，父親突然得了重病，無法出去賺錢養家，占塞納的母親終于熬不住貧窮，在一個夜晚不告而別，因為無力撫養，占塞納含淚將蓬得送了人。沒多久，他父親也去世了，占塞納離開家鄉去了清邁，這一別就是三年。沒想到今天卻在這種情況下與蓬得重逢，占塞納一時間百感交集，他緊緊摟著蓬得瘦削的身體，像是將溺斃的人突然抓住了一個救生圈。蓬得仿佛也讀懂了舊主人的心思，溫順的眼中隱約閃爍著淚光。
　　占塞納跟隨蓬得來到一幢廢棄的房舍前，在這間搖搖欲墜的小房子里，他看到了十幾只或大或小毛色各異的流浪狗，它們無一例外全都骨瘦如柴，目光中透出絕望，還有幾只瘸了腿或瞎了眼的，看上去凄楚可憐。
　　面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所有狗都警覺地站起身注視著占塞納，但看到蓬得對他親昵的神情，它們便都慢慢放松下來，不再理會占塞納了。
　　從此，占塞納便與這群流浪狗生活在一個屋檐之下，每天游蕩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為三餐而發愁奔走，從而也真真正正體會到了這些狗的辛酸和無助。
　　
　　2. 一夜成名由地獄升入天堂
　　
　　時間久了，占塞納漸漸熟悉了每一條狗的脾氣稟性，因為驍勇善戰又富于正義感，蓬得成了這個小群體中的“首領”，它極盡全力保護著這群老弱病殘的狗，每次都將找到的食物首先讓給它們吃，也因此贏得了一條白色母狗的愛慕，占塞納給它取名叫做“蘭娜”。另外，還有瘸腿的“拉朗”，以及最幼小的“班雅”等。占塞納與每一條狗都相處得極為融洽，學會了如何通過它們的眼神、叫聲以及肢體的動作來了解它們的內心世界，并模仿它們的叫聲來傳達自己的思想，兩個不同生物種族之間的隔膜就這樣被打破了，到了最后，占塞納竟能非常自如地與每一條狗進行“語言”交流。當然，其中最親密的朋友還屬蓬得，它在曾經的舊主人身上傾注了一條狗所能盡到的一切忠誠。
　　占塞納發現，狗其實與人類一樣，有著豐富的情感，它們也會傷心、憂郁、憤怒、快樂，乃至自尊。它們對于外面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類，心里潛藏著一種疏離的仇恨，卻把占塞納這個與它們處于同樣悲慘境地的人當作真正的朋友。在以佛教思想為主導的泰國，雖然人們沒有吃狗肉的習俗，但是卻有很多人對這些出沒在自己身邊的動物存在恐懼厭惡，部分人甚至用殘忍的手段虐待并折磨這些可憐的生靈。
　　占塞納多么希望自己有能力給它們一個溫暖的窩和沒有饑餓疾病的生活，但是他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要實現這個美好的愿望就更無從談起了。
　　時間在周而復始的生存斗爭中度過，占塞納慢慢習慣了這種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對未來也不再存有任何幻想。
　　然而命運有時很奇妙，占塞納的一生似乎早就注定不該這么平淡地渡過。這天，美賽東邊的寺廟又進行每周一次例行的布施，占塞納與群狗們在那里吃飽喝足邁著愜意的步子向“家”走。
　　這時，一前一后迎面跑過來兩個人，跑在前面的人匆匆在占塞納眼前掠過，一頭鉆進了南邊的小樹林。后面的人追到近前時，已經累得氣喘咻咻，他嘴里叫著“捉賊啊！”，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眼看要被賊溜掉了，只見占塞納俯身對著狗群叫了兩聲，蓬得閃電般率先躥了出去，其余的狗則一窩蜂地跟在它身后。
　　很快，小樹林里傳出那人的慘叫和求饒聲，占塞納又對著樹林發出兩聲狗叫，蓬得緊緊叼著小偷的褲角在一群狗的簇擁下走了出來。那人駭得臉色煞白，兩腿不住簌簌發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眾狗鋒利的牙齒撕扯成一條條。
　　
　　在將小偷送交警局后，求助者先是對占塞納進行了一番感謝。隨即他充滿好奇地問到了追賊過程中占塞納用狗語發出指令的事。占塞納向他講述了自己的遭遇，那人聽得嘖嘖稱奇，反復詢問占塞納是否真的懂得狗語。在經過一番演示之后，那人終于徹底信服了。
　　隨即他掏出證件，原來是當地電視臺的記者，他力邀占塞納去電視上做表演。占塞納灰暗無望的人生像是突然出現了一道曙光，他終于看到可以擺脫窘迫流浪生活的機會了。
　　后面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占塞納與蓬得在當地電視臺中的表演大獲成功，觀眾們對占塞納的狗語表演抱有極大熱情。為此，電視臺特意模仿美國地理頻道的節目，也設置了一檔“狗語者”的欄目，主角當然是占塞納和他的忠實伙伴蓬得，在該檔節目中，先后有數十條不同種類、性情的流浪狗被牽到占塞納面前，而占塞納每次都能用獨特的狗語很快與它們交上朋友。
　　一時間，鮮花與掌聲從四面八方涌來，占塞納完全陶醉在成功的喜悅中，忙碌的生活讓他沒有時間去回憶那段痛苦的經歷，也無暇思念曾同甘共苦，而今仍掙扎在溫飽線上的“蘭娜”“拉朗”及“班雅”，更別說他曾經擁有的美好愿望了。偶爾沒人的時候，他回想起那些日子，竟感覺是如此的不真實，那樣的遙遠。
　　這時，更大的喜訊傳來，曼谷電視臺也向他發出邀請，于是，占塞納帶著蓬得踏上了前往曼谷的征程。
　　占塞納在曼谷的表演同樣引起了轟動，他由卑賤的流浪漢變成了受人矚目尊敬的明星。
　　與此同時，占塞納的思想也發生了悄然的改變，他開始變得狂妄自大，甚至對那些被牽上臺做節目的流浪狗充滿了鄙夷之情，他覺得它們的智商太低，他隨便哄哄它們，它們就會對自己搖動尾巴，而且它們骯臟生滿跳蚤的皮毛也著實讓他感覺不舒服。
　　只有一條狗是例外的，那就是蓬得。占塞納真心地把它當作朋友看待，不過，最近蓬得身上發生的一些變化卻讓他很是不解。本來他以為，由于他的成功，蓬得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它應該對自己感激涕零才對，可是隨著占塞納越來越成功，蓬得卻顯得越來越消沉，它總是無精打采地趴在豪華酒店中，很少出去跑動，再也沒有往日飛揚的神采了。
　　一天晚上，占塞納有了難得的空閑，他與蓬得進行了一次極為認真的交流，這時他才驚訝的得知：蓬得竟然想“家”了！它不喜歡這種萬人矚目的明星生活，反而懷念以前無拘無束的流浪日子，而且它還惦記“家”中老幼病殘的朋友，擔心它們會挨餓受欺侮。
　　蓬得的想法讓占塞納心靈受到極大觸動，最近他心里一直有層憂慮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那就是近兩期節目中，他突然發現自己與那些流浪狗之間出現了一道無形屏障，以前他能輕易觸摸到它們心靈深處，現在這種能力似乎在迅速消失，它們甚至對他發出的友好問候不理不睬。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與蓬得的交談讓他如醍醐灌頂般突然找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他與那些流浪狗是平等的，它們的不幸能讓他產生切膚之痛，并在內心深處產生共鳴。而如今，他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遠離了它們，并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凌駕于它們之上，自然也就進入不到它們的心靈深處了。
　　驟然間，那段艱苦偶爾有著簡單快樂的日子一幕幕出現在他腦海中，還有那個要讓所有流浪狗過上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也清晰地浮現出來。但是現在的占塞納已經身不由己，他必須留在這里繼續這檔專門為自己量身打造的節目，根本不可能回歸從前的生活了。
　　
　　3. 幡然悔悟帶博愛重返人間
　　
　　第二天，新一輯的節目錄制又開始了，忙碌的工作只能讓占塞納再度壓下心中的鄉愁，但是對蓬得深深的愧疚使他暗下決心：等再多賺一些錢后，他就帶蓬得回家，讓那些曾經共患難的狗友們過上幸福的日子！可是面對那長長的節目安排計劃單，這個美好的愿望似乎又顯得那么遙遙無期。
　　自從那天以后，占塞納改變了對那些被帶上臺來做節目的流浪狗的態度，開始從內心深處真真正正地尊敬它們，果然讓他擔心的狀況不見了，狗兒們又把他當做朋友看待。
　　可是幾個月后，隨著最初新鮮感的消退，狗語者的收視率開始出現明顯的下滑趨勢，臺里對節目組下了最后通牒：再不推出更加刺激觀眾神經的東西，就將取消這檔節目。編劇絞盡腦汁最后想出了一個新點子，將狗語者改為直播節目，同時把需要馴服的對象換成性情殘暴的惡狗，這樣就會有足夠的噱頭重新吸引公眾的注意。電視臺的管理層當即肯定了這個創意，并在廣告時段進行大肆的宣傳。
　　數十萬觀眾在直播當晚守在電視機前，就是為了看看這次占塞納如何馴服狂暴的惡狗。直播的現場為了預防意外，特地安排了十幾名手持電棍的保安，保安部長還為此配備了手槍。
　　自信的占塞納原本對這次直播并不擔心，但不知為什么從早晨起來，他就做什么都不踏實，心里總是莫名奇妙地發慌，難道晚上的節目會出岔子嗎？
　　晚間八點，節目準時開播，坐在攝像機前的占塞納突然聽到一陣可怕的嗚咽聲，那是狗在憤怒的時候發出的警告聲，但是聲音卻有些異樣。占塞納感到奇怪，他轉過頭，只見兩名工作人員正奮力要將一條近1米高體型巨大的狼狗拽上直播臺，若不是它的嘴被套了鐵網，憤怒到這個程度的它一定會張嘴傷人。
　　狼狗力氣很大，兩個工作人員使出吃奶的勁也沒法拉它上臺，眼見直播的時間就要到了，一旁的導演忙不迭地沖占塞納打手勢，示意他趕快過去將狗弄上來，一邊倒計時準備直播。占塞納雖然心懷忐忑，卻不得不站起身過去幫忙。這時狼狗猛地抬起頭怒視著他，占塞納望著它那一雙冷酷兇惡的血紅眸子，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躥上來，直覺告訴他這條狗有點不對勁，但直播JDpvbi2JB5AVOt6RlsYlqiFLMyBfKlY78CtTieA0d28=已經開始，他現在沒有退路了。
　　舔了舔發干的嘴唇，占塞納模仿狗的吠聲先發出一聲友好的問候，友好的招呼似乎生效了，狼狗安靜了許多，竟邁開步子走上了直播臺。現場的人都松了口氣，導演做著OK的手勢，指揮著幾臺攝像機從不同角度對準臺上的一人一狗。
　　占塞納又接連發出幾聲討好的犬吠，狼狗蹲下身靜靜地與占塞納對視著，礙于嘴上的羈絆無法發出回應。眼見節目的進程步入正軌，臺下的導演連忙通過耳麥讓占塞納把狗嘴上的鐵網取下來，這樣才能使狗與他交流。占塞納遲疑了一下，雖然這條狗目前看上去很安靜，但他總覺得那雙充血的眸子里射出的光芒并不友善。
　　“快呀！去把鐵網摘下來！”導演見他沒有動，焦急地再次催促。占塞納只得硬著頭皮伸手把鐵網摘了下來，這時他突然發現狗嘴邊殘存著白沫，心里驚叫不好，這竟然是一條瘋狗！
　　可惜他發現得太晚了，失去控制的狼狗霎時恢復了兇殘，猛然一躍而起將占塞納撲倒在地，張開嘴咬向他的喉嚨，占塞納驚慌中只能用盡全身力氣向外推開狗的脖子。一人一狗的僵持中，現場響起一片驚呼，大家都被這突然出現的險情驚呆了。
　　眼看瘋狗漸漸占了上風，鋒利的犬齒慢慢逼近占塞納的喉嚨，在觀眾席上的蓬得不顧一切地沖了上來，護主心切的它張嘴狠狠咬住瘋狗的后腿，被咬痛的瘋狗放開占塞納，反身撲向蓬得，兩條狗扭打在一起，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蓬得顯然不是瘋狗的對手，身上很快就被撕咬得血肉模糊，但為了主人它依然在頑強地搏斗。驚魂方定的占塞納被人拖到一旁，見此情形緊張得心都揪在了一起，為什么沒人幫幫蓬得呢？他想喊保安，卻突然發現保安部長在不遠處舉起了槍，連忙阻止他，“不要啊！”
　　槍還是無情地響了，蓬得應聲栽倒在地。在占塞納的悲呼聲中，槍聲再次響起，瘋狗終于被擊斃了。占塞納跌跌撞撞沖上去抱起蓬得，可是蓬得哀凄地望了一眼主人，就永遠地合上了眼簾。占塞納心如刀絞般劇痛，他憤怒地抬起頭瞪著那名“兇手”，但是大家都沒將一條狗的生死放在心上。
　　現場亂作一團，幾名記者進行臨時的采訪，來應付被迫中斷的直播，導演則氣勢洶洶地叉著腰在那里罵娘。人情的淡薄使占塞納感到徹骨的心寒，他抱著蓬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喃喃地說：“蓬得，咱們回家吧。”
　　經過幾小時的顛簸，終于回到了美賽，遠遠就看見他們居住的破屋。仿佛是有某種心靈感應，汽車剛停在門口，所有的狗都迎了出來，它們圍著車歡快地叫著。當看到占塞納抱著蓬得冰冷的尸體走下來時，吠叫聲戛然而止，所有狗都莫名看著一動不動的蓬得，不明白它為什么不睜開眼睛看看它們這些久未見面的老朋友。
　　這時，蘭娜出現在門口，它睜著一雙渴望與探詢的眼睛望著占塞納，身下擠著兩只毛絨絨的黃色小狗，簡直就是年幼時蓬得的翻版。占塞納再次忍不住淚如泉涌，撲上前將蘭娜和蓬得的孩子緊緊擁在懷中。
　　泰國流浪狗數量之多堪稱世界之最。為減少流浪狗的數量，泰國政府多年來絞盡腦汁，使出各種解數，但仍難以奏效。最近泰國當局根據動物專家的建議，終于找到了解決這一問題的辦法——將流浪狗訓練成“保安”。悲傷的占塞納在安葬了蓬得后，開始全身心投入到對流浪狗的拯救隊伍中，而他會狗語的特長也正好派上了大用場。如今蘭娜和蓬得的兩個小寶寶在他的精心培訓下，已經快要踏上新的工作領域，再也不用像它們的父母那樣為溫飽而奔忙了。
　　（責編/朱近插圖/陳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