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笑臉

　　李艷這天下班剛走出公司，就感覺身后一個女孩正跟著她走，轉過一處街頭時，那女孩也一直跟著。她吃了一驚，停下身子，剛想問對方，那女孩快步來到她面前，說：“阿姨，能不能請您幫一個忙？”
　　女孩子約十七八歲樣子，還穿著校服，看樣子是一個高中生。李艷就問要幫什么忙，女孩拿出一張宣傳單來說，她叫陶琦琦，她們學校正在搞一個活動，要征集城里一萬名市民的笑臉。陶琦琦說：“剛才我跟著您看了一陣，覺得您的氣質很好，如果能拍到您的笑臉，我估計一定能獲獎的。不知您能不能給我拍一張笑臉？”
　　李艷拿起宣傳單一看，果然和女孩說的一樣，女孩和兒子還是一個學校呢。她想，要是她的笑臉真的能獲獎的話，在校的兒子臉上也有光，于是就點了點頭，說：“好吧，你要拍就拍吧?！?br/>　　陶琦琦說了聲謝謝，從口袋里拿出數碼相機來。李艷對著鏡頭露出了笑臉，陶琦琦很快按下了快門，可她翻著相機看效果時，卻搖了搖頭，說：“感覺您這次的笑容不是很自然，再照幾張試試看?！?br/>　　李艷一看，果然笑容看上去也不夠滿意，就又擺了造型。誰知陶琦琦拿起相機對著她看了許久，仍是搖搖頭，放下相機說：“真不好意思，我總覺得您應該笑得更好看的，是不是您現在心情不是很好？”
　　李艷嘆息一聲，說：“也說不上來，總覺得也沒什么可笑的。算了，既然笑得不自然，那就算了吧！”
　　陶琦琦說：“我給人家照了不少張，還是覺得您這氣質挺好的，如果能笑得燦爛一些，一定能贏的。不如這樣吧，您這幾天能不能有時間時練一練笑容，過幾天我再找您來照，怎么樣？”
　　笑容也可以練，李艷有些奇怪。陶琦琦說：“當然可以練，只要每天您能多笑一笑，過幾天后，笑容就會變自然了?！?br/>　　李艷本不想理會的，可一想，這女孩是兒子的校友，她心里還是想替兒子爭點光的，于是就答應了。兩人交換了手機號碼，這才分手。
　　一路上，李艷一想到學校搞的這個活動也覺得直樂，走著走著，也不禁盡量保持微笑。剛來到家打開門，卻看到兒子趙正軍正在屋里不斷纏著丈夫呢。兒子一看到她進門，立即叫道：“媽媽你回來了，幫我指導一下爸爸，讓他笑得自然些?！?br/>　　她這才知道，原來兒子也參加這個活動了，此時正在叫父親擺笑臉拍照呢。可兒子擺弄了好一會，仍覺得父親的笑臉不夠滿意。李艷不禁說：“沒想到你也在征集笑臉，今天也有你的同學在征我的笑臉呢，早知道你也在征集，我就不答應人家了。”
　　趙正軍說，他們這次活動叫做“讓城市笑起來”。共有一百名同學參加，每人要征一百人的笑臉，男同學專門征男人的笑臉，女同學征女子的，所以并沒有沖突。
　　飯后，兒子就要求夫妻兩人一起練笑容，兩人本來一天的工作壓力挺大的，也沒有心情去練，可經不住兒子一再軟磨硬泡，只好一起坐在客廳里，拿著玩具相互逗著笑?？赏媪艘魂?，兒子卻仍是不滿意，只是搖頭道：“我們想要的，是從心底展現出來的笑容，不是你們這樣，張開嘴就算笑的，太勉強了，還是多練幾天才行。”
　　就這樣，每天晚上，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趙正軍都磨著他們要練笑容，還規定，進門后，大家一定要笑臉相迎，可幾天下來后，似乎仍沒達到想要的效果。李艷有點惱了，說：“你們到底要人家怎樣笑才行啊，難道你們征笑容都得讓人家去練練才行？”
　　趙正軍說：“我當然沒辦法讓人家都去練，可你們是我的父母，我真的希望你們給我一個真正的笑臉，讓我能拿去參賽，就算是你們幫我了。”
　　話說到了這份上，做父母的哪還有不肯幫兒子之理，只得按兒子的要求繼續練。這晚兒子做作業時，兩人就想著拿什么東西來逗對方發笑，丈夫望了好一會，就從電視上的花瓶里拿出花來獻給她。這舉動突然讓李艷想起從前丈夫追求她時的一件事來。當時丈夫在一次情人節，送過她一束花，可為了節約下這一束花的錢，他卻一連好幾天只吃早晚兩餐，結果每天都餓得頭暈眼花。
　　李艷接過花，立即就說了當年的情景來，剛說完，兩人都被當時的事情給逗樂了，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卻在這時，就看到兒子拿著相機跑出來，叫道：“爸爸終于成功了，他現在的笑容真好?！绷⒓磳⒖扉T按了下去。
　　兒子照了相，立即翻下相片看看自己的杰作，可只看了一眼，卻又失望了，嘆息一聲，說：“我還是出來慢了一步，剛才爸爸的笑真的很好，可等我照的時候，它卻又變了，已經沒有開始笑時那種從心底笑出來的感覺?！?br/>　　兩人又再笑了一陣，可仍是沒找到感覺，只得作罷。趙正軍不服氣了，叫道：“為了能得到一張好的笑臉，爸爸媽媽，對不起了，我得用我自己的方法才行！”
　　夫妻倆剛想問是什么方法，卻見兒子跑到屋里拿來了透明膠，說：“我要用它來固定你們臉上的肌肉，讓它們保持笑的狀態，這樣過一段時間，你們的笑就會很自然了?！闭f罷他拿來畫報，按照上面明星們的笑臉擺弄他們倆，讓嘴角盡量上揚，又將下嘴唇往下拉，然后用透明膠貼住。
　　趙正軍將兩人的臉全粘上后，叫道：“你們就讓臉保持這種姿勢吧，誰也不準拿下來?！闭f罷又回房去看書了。
　　夫妻倆相互對望一眼，不由都樂了，這哪是笑臉啊，簡直變鬼臉了。兩人都笑得幾乎跌倒，頓時將固定的透明膠都扯移位了，他們笑了一陣，又急忙幫對方將臉部再次固定。
　　兩人每晚就是這么相互折騰著，就是上班時想到擺弄笑臉的事，李艷都覺得好笑，有時竟然失聲笑了起來，惹得同事們都奇怪地望著她。
　　這晚夫妻倆坐在電視機前，剛想再次擺弄對方的臉，趙正軍拿出相機來說：“你們已經練了不少時間了，現在就笑笑看，能不能讓我感到滿意吧！”說罷就叫父親笑。當他展開笑容時，兒子按下快門后，叫了一聲：“耶！老爸你的笑臉比明星更動人！”
　　李艷的笑臉也得到兒子的肯定，立即聯系了陶琦琦，她立即趕了過來，果然對李艷的笑容挺滿意的。她一連照了好幾張，這才說：“我說過的，你的笑容真的很美，我相信一定能贏大獎的。”
　　終于完成任務了，夫妻倆都松了一口氣。李艷一直關心兒子收集笑臉的情況，還每天和兒子一起討論所收集到的笑臉，哪一張笑得自然些。沒多久，就已經收夠一百人的笑臉。聽說兒子已經上交學校參賽了，夫妻倆一直關心兒子是否取得了好的名次。
　　這天，兒子剛回到家，兩人又問結果出來了沒有，趙正軍只是笑了笑，問：“你們真的很在意比賽結果？”
　　李艷說：“當然了，畢竟我們練了那么久，總是希望有一個好成績的。”
　　趙正軍笑道：“你們是不是發現，這一段時間你們兩人天天練笑臉以后，感覺平時的工作壓力減少了好多？在我眼中，已經很久沒看到你們真正的笑了，我要你們練，其實就是想讓你們能夠真正笑起來的。”
　　李艷大驚，急忙問：“這個活動是假的？這不是在折騰我們嗎？”
　　兒子搖搖頭說：“活動是真的，不過我們這些參賽同學卻趁機多加了一點內容，我也到陶琦琦爸爸那里征笑容，然后又有意說不滿意，希望他能練一練，她在家也會像我一樣逼父母練笑容的。我們是在有意折騰父母，可我們折騰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讓父母在折騰中能多笑一笑。其實有時候幸福真的很簡單，多笑一笑就行了?！?br/>　　聽了兒子的話，夫妻倆這才回過味來，想一想，自從練笑容以后，家里的氣氛果然比以前好多了。從前兩人回家時，大家都仍被工作的壓力纏繞著，有時連話都不想說，現在相互這么一折騰，回到家里時，已經將俗事的煩惱都拋開了，心里面有的只是快樂。
　　夫妻倆相視一笑，李艷拍了拍兒子的頭，笑道：“好兒子，你說的對，以后我們一定會多笑一笑的，讓這個家每天都笑起來！”
　?。ㄘ熅?鄧亦敏插圖/陳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