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到了一首詩,詩的題目是“你到哪里去了,放風箏的孩子”。詩中這么寫道:
放風箏的孩子,你到哪里去了?
……
放風箏的孩子,就是堆雪人的孩子,
放風箏的孩子,就是粘知了的孩子,
放風箏的孩子,就是捉螢火蟲的孩子。
……
曾經舞動一代人童年的天空,
天空是那么藍,
藍得曠遠,藍得勾魂,藍得像海。
天沒有老,
可是放風箏的孩子,你到哪里去了?
難道像螢火蟲被人捉去了?
像知了被人使計粘去了?
像雪人在陽光下消融、不見了?
難道像一只風箏,掛在電線上,
被風撕碎,跌落下來,天邊地角,化作塵泥?
……
詩的最后,作者又一次呼喚:“放風箏的孩子,你到哪里去了,還有你的那些小伙伴們?”
我沒有找出原文,但我記得清清楚楚,因為,一句句詩像一把把利劍,一次次刺痛我的心靈。它,已深深烙在我的心頭。我不禁和人一遍遍呼喚,那么深情,又那么無奈,但又那么不甘心。我知道,這不是詩,抑或說,如馬克思·范梅南這位教育現象學家所言,它是詩,是“對初始經驗的描述”,“是對初始經驗的思考”。這首詩正是對當下兒童生存狀態的描述和思考。放風箏的孩子到哪里去了,是說孩子們喜歡的游戲消失了,是說孩子們不會游戲了;他們沒有時間游戲,他們不會游戲,孩子們的天性不見了。那曾經舞動一代人童年的天空,那歡樂、多彩的天空,如今失去了光彩,孩子們的快樂和幸福不見了,幸福像風箏被風撕碎,幸福隨著童年一起消逝了。對放風箏孩子的呼喚,不正是對童年、對幸福的呼喚嗎?
于是,我們要關注孩子們的幸福,要研究童年的幸福。盡管,對幸福的呼喚,顯得微弱,但,我們決不放棄。
幸福是個人內心的體驗,而各人內心的體驗是不一樣的,因而,對幸福的理解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們要問的是,難道幸福就沒有共同的規定性嗎?應當有,必須有。亞里士多德就給幸福下過一個定義:幸福是有德性的實現活動。這里意思非常清楚,幸福來自行動、來自實踐,來自需要和愿望的滿足和實現。值得注意的是,這樣的實踐和實現活動一定是要有德性的,意即道德是幸福題中應有之義,從某種角度看,幸福感首先是道德感,道德構筑了幸福的價值觀。反過來說,離開了道德,拋棄了道德,就無真正的幸福可言。欣喜的是,這樣的幸福觀正在被大家所認同和接納,比如,我們看到這樣的廣告:食品工業首先是道德工業。
由此,我們必須想到教育。何為教育?教育是以道德的方式把知識、經驗傳授給別人的活動或過程。可見,教育首先是道德活動,校園首先是道德校園,課堂首先是道德課堂。美國的教育學家諾丁斯非常明確地說,一個在倫理上有考慮的教師首先是道德教師。道德教師、有道德的教育才會給學生真正帶來快樂,帶來幸福。如果詩意地表達,道德就好比是我們的第二顆太陽,它意味著幸福。
我堅定不移地相信,素質教育是真正有道德的教育。素質教育,以人為本,德育為先,能力為重,個性發展;素質教育,尊重學生,珍視童年,捍衛快樂的原則,給學生創造幸福。換一個角度說,不以學生發展為本,不讓學生愉快地學習,讓學生在痛苦(注意是痛苦,而不是刻苦)中度過,這肯定不是素質教育,而是應試教育。應試教育是最不道德的教育,它扼殺了人性,泯滅了孩子的天性,剝奪了學生發展的權利。而它往往美其名曰:為了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為了孩子們明天更幸福。其實,是應試教育“使計”把孩子們像知了一樣被粘去,是應試教育讓孩子們原本的幸福跌落于天邊地角,化作塵泥,化為烏有。討論教育的幸福,必須討論學生的幸福;討論學生的幸福,必須站在學生立場上,以素質教育為戰略主題,以民族振興為志業,以道德良知去把握和實現教育的真人與真諦。
是的,教育的幸福,學生的幸福,有許多具體的工作,有許多細節需要我們仔細推敲、認真落實。但是,如果我們把素質教育這一戰略主題丟在一邊,細節真的會帶來幸福嗎?幸福會持久嗎?無法想象。必須讓道德和道德智慧支撐我們的教育。
當然,給學生快樂是講道德的,同樣,讓學生刻苦,讓學生有一些苦難的體驗,也是一種道德。但是,也許是畢淑敏說得好:“如果把人生的苦難和幸福分置天平兩端,苦難體積龐大,幸福可能只是一塊小小的礦石,但指針一定要向幸福這一側傾斜,因為它有生命的基金。”生命的基金,同樣是一塊道德的基石。
責任編輯/劉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