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國西部之旅(六)

　　身處四州
　　自從公布了郵箱后，有很多讀者給我來信，提出了很多非常好的問題。比如有的讀者覺得不可思議，怎么我對待“高考”可以這么隨便，居然在旅行的途中考了ACT，根本沒有復習。
　　之前我已介紹過，美國的高考主要有兩種：一種是SAT，另一種是ACT。這些考試是由一些營利的私營公司組織的，每次考試公司都能收錢，所以每年會有非常多的機會給考生。在公司尋求利益最大化的同時，考生也享受到了一定的“福利”。每個考生沒有考試次數的限制，而且最終提交給大學的，僅僅是那個最高分。因此美國學生面對高考的心態(tài)非常輕松，考不好大不了多考幾次唄。如果經濟上允許，考個幾十次幾百次，總會出現運氣特別好的一次。經常會聽說在國內高考的時候，有些同學的分數出來根本不及任何一次模擬考，僅僅因為一次失誤斷送了一個人才的前途，那豈不太可惜了？
　　美國媽媽老母親所在的城市叫Tucson，這是我們西部之旅到達的最南邊的地方，其實離墨西哥已經不遠了。美國南部的人文風光與北部截然不同。同樣是廣闊無邊的土地，卻是光禿禿的赤紅色；同樣是稀少的人口，卻是膚色黝黑而富有拉丁風情。
　　我們的車沿著一條亞利桑那州與新墨西哥州交界的公路向北開。在美國，州與州之間的界限很多都是筆直的經線緯線，雖然有那么多州界限，真正四個州同時在一點相匯的只有一處，那就是我們此刻到達的地方，它的名字就叫“Four Corners”。
　　既然到了這里，我也不會錯過“身處四州”的絕好機會，于是便手腳并用留下了一張寶貴的照片。
　　離開了四州交界處，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我們本來是找賓館的，結果誤打誤撞地進入了一個非常有名的國家公園：Mesa Verde。這個國家公園除了優(yōu)美的自然景觀外，還是考古學家的圣地。公元7～14世紀，曾經有一群被稱作“Pueblo”的人，居住在這里。他們在巖壁上鑿洞，建成石屋，利用洞穴來遮風避雨，偶爾也會在樹上搭個小屋。這群人在此地居住了將近700年，然后不知所蹤，只留下這些歷史遺跡。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沿著盤山公路一圈圈地往上繞，本以為不會太久，可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才到半山腰。向下望去，真有一覽眾山小的感慨。天邊的云彩燃燒許久之后，猶如舞動的火苗，瞬間熄滅。美國媽媽覺得山路再往上開，如果漆黑一片的話會很危險，所以決定欣賞下風景，然后返回國家公園出口，尋找賓館。
　　我們剛一下車，就看到一對老年夫婦坐在峭壁邊，手拉著手看夕陽，完全沉浸在這片美景當中，時間在這一刻彷佛凝固了。我本來準備迅猛關車門的手，慢慢地把門輕輕合上。我至今都悔恨沒有拍下他們迎著夕陽的背影，因為被感動，我忘卻了時間，忘卻了世界。在他們眼里，也許一切都定格為永恒的美，悄無聲息，卻讓人心靈震撼。
　　美國媽媽覺得他們既然沒有離開的意思，肯定知道附近哪里有賓館吧，于是上去詢問。他們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峭壁：“我們晚上就住那兒?！蔽翼樦麄冎傅姆较蚩催^去，頓時瞠目結舌，心想不會吧，那洞穴的原主人好幾百年之前就離開了，現在怎么可能還有人住呢？看他們穿得大大方方的，不像是不洗澡的“山頂洞人”啊。國家公園或者政府的文物保護部門不會管么？
　　我小聲問美國媽媽，山洞里怎么能住人呢？這對夫妻聽了哈哈大笑。原來峭壁的旁邊停著一輛隱蔽得很好的房車，那才是他們居住的地方。他們兩個已經都退休了，于是開著房車到處游玩。住賓館不太經濟，也玩不盡興；而房車開到哪兒，愛停幾天就停幾天，可以慢慢感受美的浸潤，不會倉促，不會顧慮。這是一種多么美好的生活方式啊。
　　在美國，二手的房車是很便宜的。夫婦二人這點家當，估計在美國也算貧困戶，而他們卻無憂無慮、四海為家。所以我們應該相信，生活是可以有不同選擇的，這些選擇會把人帶入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畢竟我們始終都在追求美好、追求自由。
　　為了感謝這對夫妻給我?guī)淼膯⒌吓c感動，我拿出小提琴為他們拉了一曲。他們很感激，拉著我的手說很久沒有聽現場的音樂了，我給他們純凈卻有些寂寞的生活，增添了一絲樂趣。
　　其實，生活就是分享，分享了之后，所有人都得到了快樂。
　　
　　最后一站
　　我們離開Mesa Verde國家公園之后，用兩天的時間沿著高速公路橫穿新墨西哥州、得克薩斯州、奧克拉荷馬州、阿肯色州、密西西比州、田納西州、肯塔基州，然后抵達密蘇里州的圣路易斯。在如此人煙稀少的地方，美國媽媽經常自由地占著兩個車道開，頗有點“橫行霸道”的感覺。
　　在這片粗獷的土地上，也不乏一些細膩的風景。相傳當年克林頓總統(tǒng)游桂林漓江，人們告訴他一座山上的石頭形狀很像馬，能看清楚的馬越多，說明這個人越能干。結果克林頓笑著回答說：“我看來看去就是一座山，哪有馬??？”對于美國人來說，石頭就是石頭。美國的歷史很短，很難追溯某朝某代的民間故事，再加上很多美國人的性格就是直來直去的，是石頭他決不會跟你說這是“駿馬奔騰”。比如我在路邊看到一axJLeOIxpusCUZPw6GrvwxVmDSOzIiWzM8lJ4i/COik=座很像駱駝的山，指給美國媽媽看。她卻說，只有山，沒有駱駝。
　　美國是一個建立在信任上的國家，陌生人之間都有一種相當程度的信任。所以這次旅行我們也見到了很多在路邊搭車的人。你只需站在路邊豎一會兒大拇指，大多數情況下都能找到搭載自己的人。我們的車因為后排堆滿了食物以及旅行用品（還有我的小提琴這樣的箱子），所以就沒能有空間來搭載別人。
　　在視野開闊的平原上開車，有時會遇到奇妙的景觀。你會看到在很遠的地方是晴天，稍近一點的地方下著雨，再近一點有陽光和彩虹，而在你的面前卻是雷鳴電閃。當我拿起相機抓拍閃電的時候，上天卻仿佛與我開起了玩笑：當我耐心等待的時候，它卻不閃了；當我放手歇會時，閃電卻劃破長空；當我好不容易在閃電瞬間按下快門的時候，卻又發(fā)現方位不正確，只拍到一團烏云……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感悟到真諦。在這最后一篇我想對大家說，如果有時間有能力的話，你應該離開電腦、離開教室，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然后書寫自己的故事。
　　進入肯塔基之后，正好是午飯時間，美國媽媽問我想吃什么。我想都沒想就說要嘗嘗正宗的肯德基（肯德基的縮寫KFC的原意就是“肯塔基的炸雞”）。美國媽媽平時不太喜歡吃垃圾食品，但還是答應了我的請求。我們在肯塔基州找呀找，找呀找，愣是沒有碰到一家肯德基，最后只能吃了燒烤。直到我們橫穿了肯塔基整個州，都沒有遇到一家肯德基餐廳，正所謂“墻內開花墻外香”啊。
　　傍晚時分，我們來到了圣路易斯。圣路易斯是密蘇里州最大的城市，這里最著名的標志性建筑物自然是“大拱門”了。這個大拱門是可以坐電梯上去的，到了頂端，透過小窗可以俯瞰整個市區(qū)，以及流淌的密西西比河。
　　美國媽媽的妹妹當時是圣路易斯市的幕僚長，妹夫是圣路易斯最高法院的法官。我們在他們那兒住了幾天，也一同游玩了諸如植物園、動物園的景點。
　　美國媽媽也帶我去拜見了她的億萬富翁叔叔。雖然瑞鵬學院已經提前錄取了我，并答應給我最高獎學金，但畢竟生活上還是會有額外的開銷。美國媽媽為了保證我能夠免費讀完本科，讓她叔叔給我開了一張一萬美金的支票，作為我的另一筆獎學金。
　　離開圣路易斯，也就意味著旅行即將結束。我的內心非常矛盾，想多在旅途上停留一會兒，本來我們可以直接經過伊利諾伊州回到威斯康辛?？墒窃谖业摹皯┣蟆毕?，美國媽媽居然答應繞遠路，從伊利諾伊經過愛荷華州再回到威斯康辛——因為這樣我可以聲稱，自己又去過了一個州。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那個時候真是無理取鬧，而美國媽媽僅僅為了滿足我的虛榮，居然愿意多開好幾個小時的車，最后我們抵達家中已經是凌晨3點。我想，這個世界上，能這樣對我的人，肯定是屈指可數的。我能得到這樣的關懷，真的很幸運。
　　在美國的這些年，我已經去過50個州當中的40多個了。不知何時，我開始淡忘已經去過哪些州了。其實，去的地方多了就會明白一個道理：真正重要的不是去過多少地方，而是在旅行的過程當中，視野的拓展與心靈的凈化。當我們可以把自己融入眼前的那片風景，可以把自己的笑容留在林間、山頭，可以不知疲倦地奔波，嘴里依然哼著小調，這樣的旅行才是最完美的。
　　我們推開家門，屋里的人都已熟睡。可是我們的旅行，比他們的夢更精彩。
　　你說呢？
　　
　　（全文完）
　　
　　孫太一：2010年度“美國華人青年10杰”之一，波士頓大學在讀博士。孫太一的郵箱是：suntaiyi1118@gmail.com，如果你對美國的任何方面感興趣，都可以寫信給他，他將選擇讀者最關心的一些問題在雜志上和大家交流。他在新浪也建立了微博，歡迎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