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表象下的悲涼空虛

　　這不是亂世，然而什么都有些混亂，官場、商場、家庭、人際關系，無一不如此。
　　從“上邪”之誓，到“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人們對愛情都有一種浪漫的向往。淇水湯湯，士貳其行，則是現實一種，從先秦到當代，不曾改善過。不能問對錯，只能說是人性。似乎是陳沖說的，一個男人是否鐘情于一個女人，由他的基因決定，可這基因也是會變異的。身體距離的緊密與精神距離的遙遠，不可超越。蕓蕓眾生，有幾人能確定，身邊的那一個就是最好最對的？有幾人能找到專屬于他／她的那一個？想必更多的是無可奈何，是不甘心吧，這不甘心在有機會的時候就要去嘗試，但遍嘗百味后就會滿足嗎？
　　格桑的小說《誰在背叛》，提出了一個命題，列舉了幾種現象，可到底是誰在背叛，實在不好判斷。所有的人都想抓住愛情，可愛情似乎離我們越來越遠。占有身體就是占有愛情嗎？付出物質就是付出愛情嗎？獲得權力就能獲得愛情嗎？心理平衡了就是道德的？成功的就是對的？有用的就是可愛的？都市的就是優越的？種種疑問，都費商量。缺乏信仰的人們，在快節奏的生活中疲憊混亂，把身邊能抓住的緊緊抓住，仍然不覺得安穩，但又無可著落之處。心理的恐慌多以愛情為借口去逃避，卻僅止于欲望和功利。聚集在城市里的男女，以此為向心力，交錯而過，誰會在誰心里停留太久？
　　吊詭的是，婚姻不能自主的時候，愛情曾經和婚姻無關；婚姻自由的時候，愛情也與婚姻無關。愛情是什么？是每個人心中永遠無法企及的夢，你追求了堅持了，可能會被人們嘲笑甚至違法。婚姻又是什么？是追求或維持較好生活水平的保障，法律本身對婚姻的影響似乎遠不及經濟來得大。“寧在寶馬車里哭，不坐自行車后笑”，這就是當代都市男女的婚戀狀態，那是所謂屬于都市的文明。
　　然而，格桑對這種錯亂的人際關系又是護著短的。當曹曙光覬覦辛平時，格桑鄙視道：“土包子對精致的東西有一種糟蹋的欲望。”那個“粗野不馴”的“土包子”在縣城固然是“牛屎也不怕沒有蒼蠅叮”的群女環伺，而辛平這種“精致的東西”，一方面不滿于丈夫曾有過的婚外情，一方面又對自己的情人眷戀不舍，內心連矛盾都沒有。兩者在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雅妮對丈夫漢祥如同雞肋難以決斷，與情人戴仁和亦是有留戀有不足。閨蜜們想盡辦法幫陳紅爭取到老杜，但陳紅得到了幸福嗎？所有人都看到賀文冰對子凡的愛，但賀文冰又留戀于情人姚夢蕾的身體，子凡也不能忍受文冰對她的百般不滿。四個閨蜜的友情，以及她們在都市的生活與感情，在格桑筆下緩緩展開。
　　作為都市小說而言，格桑的《誰在背叛》沒有《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的尖銳邪惡，沒有被奉為職場寶典的《杜拉拉升職記》中豐富的打拼經驗和執著的愛情守衛，沒有匪我思存的浪漫傳奇，也沒有安妮寶貝的頹廢感傷。內容其實并不豐富新鮮，情節亦不跌宕起伏，樸素的語言，平淡的敘事，說明這只是常態生活一種，卻引來驚駭莫名。這就是當代人的生活，在平淡的表象下，是悲涼和空虛。
　　
　　（《誰在背叛》，華文出版社2010年1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