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今社會對于知識的使用和依賴都已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知識與權力的相聯,隨著知識地位的日益提高成為現實。知識社會要把知識置于重要地位,同時,也必須強調知識的共享。知識社會應該選擇走向民主而非新的精英統治,必須遵循一種“參與”、“共享”的“主體通性公認的規范”。
【關鍵詞】知識社會 知識 權力 民主
知識含義的演變
在人類文明發展的歷史長河中,“什么是知識”這一問題曾經引發了無數哲人智慧的思索與激烈的爭論。在古希臘最偉大的智者蘇格拉底看來,知識的唯一功能是自知之明。中國先哲孔子認為,知識是治國安邦的經韜緯略,是走向俗世成功的敲門磚。而對于道家的先驅老子而言,知識是一種“清靜無為”的智慧,是一種徹底“無爭”的境界。柏拉圖在《泰阿泰德篇》中第一次給知識下了比較明確的定義,即知識是經過證實了的真的信念,亦稱“泰阿泰德問題”。自此,知識,作為人類行為的基礎,作為人類文明的見證,引起了那些充滿智慧的頭腦對它不曾停息的關注。
需要指出的是,長期以來,無論是在西方,還是在東方,傳統的看法都是把知識當作是一種通用的原理,是關于事實的解釋與說明,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文化素養與一種生活的智慧,而與具體勞作的實用技術無涉。時代發展到今天,在知識社會的所有領域里,對于知識的使用和依賴都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并且已經造成了深遠的和實際上不可逆轉的社會影響。知識的足跡已經遍布人類生活的每一個角落,而這種趨勢直接導致了知識含義的變化。
知識與權力
隨著“知識”在知識社會中日益顯著的重要性,關于知識的討論越來越與權力掛上鉤,人們不禁要問:權力是怎樣被掌握的?知識能產生權力嗎?如果能夠,那么,知識又是怎樣產生權力的?尼科·斯特爾在其著作《知識社會》中指出,“……權力已經時常以知識方面的優勢為基礎,而不僅僅是以體力為基礎了。”①
事實上,權力按知識配置這種思想古已有之。譬如,古希臘的柏拉圖就主張國王應由哲學王擔任,只有那擁有最崇高的智慧、最深刻的思想、最淵博的知識的人才能當國王,但柏拉圖這種主張于他當時的現狀是不合時宜的,故而只能存在于他的理想國中。中國春秋時期的孔子也認為,“學而優則仕”,但縱觀歷史,真正能夠“學而優則仕”的卻沒有幾人。可見知識與權力真正能夠相聯,是需要一定的土壤的。
權力與知識的關聯,是隨著知識地位的日益提高而逐漸成為現實的。早在20世紀70~80年代,著名的未來學家托夫勒就指出,在農業社會中,暴力是權力,是支配社會的一切;在工業社會中,金錢是主宰,是最高的價值物;而在未來社會中,知識才是真正的掌權人,一切都由知識來衡量。那些創造、解釋以及直接運用知識的人日益與社會權力相聯系。這是因為“那些集權力和財富為一身的人能夠雇用技術專家——不論好歹都是如此。那種專長或者是以生產知識的官僚政治組織的形式來購買的,或者是以個體技術專家的服務的形式來購買的。當技術人員的確上升到實際的控制地位時,他們就不再僅僅作為技術人員而發揮作用,而是作為處于支配地位的人、作為有權力的人而發揮作用。”②同時,他們在社會上有著廣泛的影響,越來越多的人依賴于知識,隨之也就依賴產生和擁有知識的“知識工作者”,因為這些“知識工作者”掌握著人們所需要的“知識”:人們需要他們告訴自己怎樣操作辦公軟件;人們需要他們告訴自己核武器會給人類帶來什么樣的災難;人們需要他們告訴自己DNA與基因工程意味著什么樣的未來,等等。正是這種依賴使得知識滋養了權力,擁有了知識也就擁有了某種權威,隨之接近了權力。
知識精英與大眾的博弈
誰應該成為知識社會的主人?對這個問題的解答,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是精英模式,認為在知識社會中,知識精英應該占據核心地位,知識社會應該由知識精英控制;另一種是大眾模式,認為知識社會的主人應該是大眾。
在典型的精英模式之中,少數知識精英是知識社會中最為耀眼的明星。普通個人扮演的只是忠實的追隨者的角色。這些受過良好教育的知識精英們盡管在建立知識社會方面起了積極的作用,但他們往往也會借此變成一種新型權貴。但事實上,這些知識精英并不可能孤傲地游離于社會之外。技術精英若想取得非凡成就,若想自己所掌握的知識不被湮沒,只能與社會相融合,只能俯從于社會的意志尤其是占據社會統治地位的人或集團的意志,以期獲得用武之地,一展所長。對于知識社會主體的另一種看法,是對知識精英的全盤否定,是一味地追求普通民眾的權力。在毛澤東占主導地位的思想意識里,知識分子不是生產者階級,是靠工人、農民等生產者階級提供生活來源的消費性或寄生性階層。
事實上,我們既不能任由知識精英變成新的權貴,也不能由此否認知識精英的作用。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之所以能夠成為“以知識為基礎”的“知識社會”的先行者,關鍵在于其培植了一批像比爾·蓋茨那樣的“知識精英”,這些“知識精英”為知識社會的發展作出了近乎不朽的貢獻,他們作為領路人的作用不可或缺。那么,如何才能實現知識精英與大眾的完美結合?如何才能解決知識社會中主體的精英性與人民性之間的二難困境?為此,我們必須將知識社會置于不同行為者和整個社會背景相互作用的框架之下。掌握新知識的知識精英居于知識社會交往模式的核心地位,但這些知識精英不是高高站立于權力金字塔的頂端,而是處于與整個社會的廣泛聯系之中,處于與其他社會成員所構成的合作與競爭的網絡之中,與之同舟共濟,共同推進知識社會的發展。
需要強調的是,知識社會必須把知識置于重要地位。這是因為,知識社會本來就是以“知識為基礎”的社會,“知識”對于知識社會的形成、發展有著異乎尋常的推動力。將“知識”置于顯著重要的地位,有助于提高知識精英的社會影響力,使得技術精英的作用獲得整個社會的認可。與此同時,知識社會必須強調知識的共享。惟其如此,知識的全新活力方能充分展現,而非被知識精英們藏之名山、束之高閣,知識也才能轉化為改造世界、完善自我的有力武器,進而推動整個社會不斷向前發展,精英與大眾之間的知識鴻溝緣此可以得到緩解,知識社會的人民性由此將順理成章地被置于整個社會的發展框架之內。知識精英所取得的知識因此也就會變成廣泛的社會福祉,而不僅僅是通向權力的鵲橋。
選擇民主
知識社會究竟是美好時代的福音,還是新的集權災難的開始?西方發達國家的政治家和學者大都認為,以“知識”為基礎的“知識社會”將是一個共享的、高度民主的社會。在這樣一個知識共享的社會里,人民將憑借知識信息享有充分的民主權利。但是,知識本身并不能帶來整個社會的公平和民主,恰恰相反,知識現實地帶來了極端的兩極分化,帶來了知識精英對社會財富與資源的新的控制。
筆者以為,知識社會既不像西方發達國家主流聲音鼓吹的那樣美好,也不像反對者所設想的那樣糟糕。事實上,每一個新生事物在其最初的階段都給人帶來巨大的希望和機會,同時也由于舊秩序被打破、新秩序未建立而產生許多問題和困難。網絡社會概莫能外,其不啻是一柄人類自己鍛造的雙刃劍,對其善意的應用將造福于社會,惡意的應用則將給社會帶來禍害。
馬克思早在100年前就曾警示我們:“在我們這個時代,每一種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技術的勝利,似乎是以道德的敗壞為代價換來的。”③的確,知識有兩個特點:“第一個特征是,某一個人利用此點或彼點知識并不妨礙他人對此點或彼點知識的利用——用經濟學家的話來說,它是非競爭性的。……其次,當某一點知識被公眾所掌握以后,該知識的創造者很難阻止其他人利用該知識——知識是非排他性的。”④但是我們決不能因此推斷出網絡社會拉開了人類歷史上真正民主時代的幃幕。知識社會并非天然是民主社會。在資本主義制度條件下,知識社會的文明成果只能為資本家所享有,其利益驅動機制不會改變,高額壟斷利潤是他們永遠的追求,在資本主義框架之中建成的知識社會只能是一個知識精英統治下的“贏家通吃的社會”。
為此,要想建設一個民主的知識社會,我國必須倡導整個社會的共同參與。政府應該主動擔當起領袖與向導的作用。知識社會必須遵循一種“參與”、“共享”的“主體通性公認的規范”。而且,根據馬克思經典作家的觀點,每個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是一切人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前提,而每個個人只有在集體中才能獲得全面發展的手段。在知識社會中,通過知識“共享”機制,每個人得以置身于知識社會這個廣闊的集體之中,進行自由而普遍的交往,從共享的信息之中汲取精華,獲得全面發展,從而最終實現一切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作者單位:上海工商外國語學院基礎系)
注釋
①②[加]尼科·斯特爾:《知識社會》,上海譯文出版社,1998年,第13、273頁。
③《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78~79頁。
④“1998/1999年世界銀行發展報告”,《知識與發展》,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1999年,第1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