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走向現代化的進程中,必將大力推進全球化、工業化、城鎮化、信息化,這是中國現代化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和顯著標志。對于出版業來說,受其影響最大的是信息化。
以計算機和互聯網為標志的信息化,在出版業中的主要表現就是數字出版,它的基本特征是:內容生產數字化、管理過程數字化、產品形態數字化和傳播渠道網絡化。
數字出版雖然是個新的業態,在發達國家已經初見端倪,在我國方興未艾,它對傳統出版形成了挑戰。對此,人們不得不審慎研究出版業的未來發展趨勢。
一、發達國家數字出版發展態勢
信息技術高度發達和高度普及的美國是發達國家數字出版的引領者。近年來,適應于互聯網發展形勢,方便學生查閱圖書和資料,美國在新建一些大學或改造個別老校時,不再建蓋圖書館,大規模建立數據庫及各種數字終端,以數據庫來取代傳統的大學圖書館。同時,為了保護環境,減少紙張、印刷和發行費用,2009年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州長施瓦辛格宣布,從2009年開始將免費發放給中小學生的教科書改為免費提供電子書包。此舉既方便學生,又使每個學生一年可為州政府減少一百美元的政府公共財政開支。隨后美國又有幾所大中學校推行電子書包。
另外,受互聯網發展和金融危機的影響,以《紐約時報》為代表的美國報刊發行量大幅下滑,大約每年下降百分之十,發行量下降嚴重的像《西雅圖時報》等報紙甚至停止出版紙質報紙,只出網絡電子版報紙。創刊于1851年、美國發行量最大的報紙——《紐約時報》2010年表示,未來將停止印刷《紐約時報》,改而主攻網絡訂閱等經營模式,并認為,網絡可能是報紙的最終歸宿。
與此同時,數字出版成就給人印象深刻。美國亞馬遜書店推出的電子閱讀器的發行量大幅攀升,已超過同期精裝書的銷售,直逼平裝書的銷售。同時,蘋果公司推出的蘋果平板電腦和蘋果智能手機的銷售,不僅在美國節節攀升,而且在世界各國都受到年輕人的追捧,一年內就分別銷售幾百萬臺。由于受到互聯網、平板電腦、手機和手持閱讀器等數字媒介的多方夾擊,美國的紙質圖書、紙質報刊銷售的下滑也就成為自然而然的現象。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美國圖書零售巨頭博德斯公司2010年全年關閉六百多個連鎖店,整個圖書銷售業務全面萎縮。
為適應讀者的需求,日本索尼公司也推出電子閱讀器。近年來,由于受到數字出版的沖擊,日本的傳統出版市場一直處于萎縮狀態。2009年日本出版業的銷售額比2008年減少百分之十六。為了應對數字出版的挑戰,日本的三十八家出版社于2010年3月成立了“日本電子書籍出版協會”,此組織幾乎涵蓋了日本主要的出版社。
據2010年德國出版業的調查,世界上最著名的科學出版公司德國的斯普林格集團2009年從數字化方面獲取的收益已超過其總收入的百分之五十。但是,人們也看到,傳統紙質圖書和報紙依然是出版商的主要利潤來源。在德國2009年出版業九十六億歐元的收入中,電子圖書的營業額僅占百分之一點八,而且德國四分之三的互聯網用戶不愿為數字內容付費。
面對數字出版咄咄逼人的發展態勢,在發達國家對出版業的發展前景有兩種截然相反的預測:一是掌握數字出版技術的廠商預言,數字出版將較快取代傳統出版。微軟公司的老板比爾·蓋茨曾放言,大約在十五年內完成這一轉變。隨后微軟公司正式發表的文告中指出,數字出版取代傳統出版大約需要二三十年。二是從事出版工作的人士預言,數字出版和傳統傳統將在未來的發展中長期共存,并駕齊驅。2010年在法蘭克福國際書展上,雙方爭辯電子書的地位。一方認為,電子書迅猛發展的勢頭表明,出版業已經站在數字出版的門檻上,未來圖書領域的增長主要依賴于數字出版,紙質圖書將逐漸消失。有業內人士估計這個過程大約需要十五年,美國可能會提前三四年。另一方則認為,雖然數字出版在逐漸增長,但它與紙質圖書并不相互排斥,而是相互補充。2010年德意志銀行的報告認為,數字出版使出版業面臨重新洗牌和整合,傳統書店可能是這一發展過程的最大犧牲者,預計到2015年,傳統書店營銷份額將下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
二、我國數字出版發展情形
伴隨著經濟的高度發展,信息技術的提高和應用普及,尤其是年輕一代讀者的成長,我國國民閱讀習慣和環境發生明顯變化。從2010年4月公布的“第七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的結果來看,人們的閱讀習慣正從“紙質閱讀”向“電子閱讀”轉變,電子閱讀以“普及性、經濟性、移動性、便捷性、互動性、音畫性”的特征,開創了一個全新的閱讀時代。據2010年統計,我國網民數量已達四點二億人,每天上網時間總和超過十億個小時,巨大的網民人數和巨大的上網時間孕育著巨大的市場前景。因此,我國的數字出版產業在短短幾年內突飛猛進,實現了跨越式發展,呈現出產值屢創新高、手機出版異軍突起、電子閱讀器風生水起、數字出版盈利模式不斷創新等發展態勢。
2010年新聞出版產業分析報告表明,2009年我國數字出版總產值達到七百九十九點四億元,比2008年增長百分之五十點六,數字出版實現了跨越式發展,總體經濟規模首次超過傳統出版物。在數字出版內部,手機出版的營業收入已超過傳統的網絡游戲,占數字出版全部營業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四點二,位居首位。新聞出版產業的總體格局在技術進步的帶動下已發生改變,初步形成了北京、上海、浙江、廣東等數字出版產業集聚區。
2010年5月,新聞出版總署批準建立全國第一個數字出版基地——上海張江國家數字出版基地。2008年,上海市數字出版產業實現銷售收入一百二十三億元,遠遠超過傳統出版,約占全國的五分之一。2009年增長百分之五十達到一百八十五億元,占全國的四分之一左右,而這其中張江基地貢獻了九十億元的產值。張江模式迄今已結出了累累碩果,在提高區域經濟發展質量、促進出版結構轉型上凸顯成效,更為全國各地數字出版基地的未來摸索出一條道路,成為全國數字出版的領跑者。2010年8月,新聞出版總署又批準虹口園區為上海國家數字出版基地延伸園區。
鑒于人們普遍認為,數字時代“內容為王”,誰掌握了數字資源,誰就掌握了發展的主動權。2009年中國出版集團的“中國數字出版網”工程被列入第一批國家信息化試點。人民出版社爭取到三點四億元的國家財政撥款打造公益性的“中國共產黨思想理論資源數據庫”傳播平臺。中南出版傳媒集團與全球第二大電信設備商——華為技術有限公司合作,雙方將通過組建合資公司的形式,攜手打造一個面向全球用戶的專業數字出版與運營平臺。同時,該公司還與中廣傳播集團公司就三網融合創新教學平臺及電子書包應用系統業務合作之項目——睛彩中南空中教學項目開展戰略合作,將會建立一個融CMMB無線數字廣播網和互聯網、通信網為一體的教學平臺。安徽出版集團將開通“時代”網上教育平臺,推出全國第一份教育類手機彩信報。陜西出版集團與國家圖書館合作,建立國內最權威、最完整的音視頻資源數據庫。中國出版集團、上海世紀出版集團、江蘇鳳凰出版集團等出版商推出旗下自主品牌的電子書,重慶出版集團與漢王科技合作推出“讀點經典”閱讀器,《讀者》雜志推出電紙書。著名的民營出版企業萬榕書業則宣布全面進入電子書領域,將它所擁有的全部圖書同時在紙質、手機、互聯網和電子閱讀器上出版,成為國內第一家全媒體出版商,并宣稱已在數字出版領域開始盈利,估計在二三年內,數字出版利潤占它整個出版利潤的百分之三十。
漢王科技的“漢王”、盛大文學的“錦書”等電子閱讀器和北大方正的阿帕比公司及“番薯網”、中文在線網等技術提供商,特別是百度、新浪、搜狐等網站利用強大的數字平臺紛紛涉足數字出版,與傳統的新聞出版業合作,已分別擁有幾萬到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電子書出版資源和數以百計的報刊數字出版資源。2010年底,方正電子推出的天津日報電子新聞閱讀器已成功登陸。正式面向公眾提供移動新聞閱讀服務,這是移動閱讀器在報業市場的第一個成功案例。新華社、《人民日報》、《光明日報》花巨資打造新華網、人民網、光明網,通過互聯網發布新聞。
為適應出版業發展趨勢,推進新聞出版產業升級,推動我國向新聞出版強國邁進,2010年新聞出版總署下發《關于加快我國數字出版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明確提出,到“十二五”末,我國數字出版總產值力爭達到新聞出版產業總產值的百分之二十五,形成八至十家各具特色、年產值超百億元的國家數字出版基地和產業園區,傳統出版單位到2020年基本完成數字化轉型,把數字出版產業打造成新聞出版支柱產業。
然而,在數字出版繁榮的形勢下,人們也注意到一些明顯的問題。在2009年我國數字出版七百九十九點四億元總產值中,手機出版和網絡游戲的營業收入在數字出版營業收入中所占比重為百分之七十一點三,數字期刊、電子書和數字報紙(網絡版)三者營業收入所占比重不足百分之三;數字出版收益內部結構不平衡,數字出版在我國傳統出版業中的收益微不足道;音像制品和電子出版呈現萎縮態勢,未來發展前景令人擔憂。
此外,許多有識之士特別關注到數字出版面臨的五大困局:一是數字出版產學研尚未有機融合,致使我國數字出版人才奇缺。二是數字出版資金投入巨大,但其盈利模式尚在探索中。三是數字出版產業鏈各環節聯系不緊密,內容提供商和技術提供商各自為陣,尚未找到合理的耦合方式。四是數字出版的版權之爭將愈演愈烈,在現有的法律框架內,難以協調作者、出版社和技術提供商三者的利益關系。2011年3月,鬧得沸沸揚揚的百度網站與作家們的版權之爭就是例證。五是數字出版面臨嚴重的盜版和非法下載問題,對作者和出版社都是一個嚴峻的挑戰。
三、數字出版終將取代傳統出版
數字出版取代紙質出版是一個必然的結果,主要jQ4C+f9yuwyZ2m3bge/ZGNuEEqZi+bKlEL3WiSsf8ho=基于環境保護、經濟成本、便捷互動和技術進步四大因素的考量。由于人們環境保護意識的加強,對使用樹和草等資源進行加工的造紙業成本必然會節節攀升,加上印刷和發行成本上升使傳統紙質出版與數字出版相比有明顯的先天不足,
尤其是數字出版擁有的高效、開放、交互、共享、音畫等顯著優勢,決定了數字出版的發展勢不可擋,從而導致人類文化積累與傳播方式和傳播載體的革命性變革。
從中國歷史的縱向考察可知,中國進入文明社會以后,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和科技進步,中國文化積累傳播載體曾有三次革命性變化。第一次是夏商周時期,文化積累和傳播的主要載體是青銅銘文和甲骨文,取代了史前時期的陶文等,延續了兩千多年。第二次是春秋戰國、秦漢時期,竹簡、木簡和布帛取而代之成為文化積累與傳播的主要載體,延續了約一千年的時間。第三次是東漢蔡倫發明或改進造紙術后,尤其是唐宋以降,紙成為了文化積累與傳播的主要載體,延續至今大約有一千五百年的時間。總結這三次變革的經驗,我認為,促使文化積累與傳播載體變革的決定因素是,“經濟性、普遍性、便捷性”等三個優勢,而現在的數字出版除了這些優勢因素外,還多了“互動性”和“音畫性”兩個優勢因素。因此,數字出版取代紙質圖書是遲早的事,目前我們正處于數字出版的門檻上。有識之士估計至多需要二三代人即可完成這一轉變,時間快的話也就是一二代人、三四十年。決定取代時間早晚的重要因素是技術進步的快慢。曾有科學家預測,手持閱讀器可以造的像紙一樣薄,并可折疊。真是這樣的話,那紙質圖書就可進歷史博物館,或成為富人享受的奢侈品。
有的業內人士進一步預測,隨著數字出版的崛起,傳統出版業將面臨重新洗牌,圖書印制、銷售企業甚至出版社將面臨生存危機,有可能百分之百的書店關閉,百分之七十的印刷廠關閉,百分之五十的出版社關閉。雖然這個預測不一定十分準確,但作為一個出版工作者,我們不僅要清醒地認識到這一發展趨勢。歡呼人類社會的科技進步,更要未雨綢繆,對出版業的革命性變化預作準備,為數字出版的發展盡綿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