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江邊的茶樓大都臨水而居。
春到江南,茶樓依著青青的楊柳。柳枝剛剛發(fā)芽,宜遠(yuǎn)看。嫩綠與鵝黃色,有“草色遙看近卻無”的美。茶樓上幾把竹椅,幾張小桌,和三兩友人圍坐一處,來一壺陜南碧綠的清茶。江水如藍(lán),遠(yuǎn)山如黛,相看兩不厭。有時(shí),傍晚時(shí)分,天陰沉了,落了細(xì)雨,江面上就升起淡淡的霧,白霧迷茫,漢江就如一條玉帶,繞城而過。江心劃過一只小船,船后泛起一層層微瀾。漁人頭戴著斗笠,不慌不忙,一下下?lián)u著船槳,夕陽把漁人涂上一層金色,人便仿佛游在畫中一般。
作家周作人寫過品茶的文字:“喝茶當(dāng)于瓦屋紙窗之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約三兩知己,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的塵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彎新月爬上柳梢。茶樓亮起一串串紅燈籠,清風(fēng)拂面,燈影搖曳,漢江的夜晚有了幾分嫵媚和詩意,仿佛一腳踏進(jìn)沈從文夜色迷離的鳳凰小城。有一女子在茶樓撫琴,水波如鏡,琴聲如訴,流水一般洗過心田。
茶,適宜和三兩故友同品。有時(shí)談天說地,有時(shí),不說什么也是好的。夜深了,有了幾分涼意。江心泊著半彎新月。就想起豐子愷先生的一幅畫:“人散后,一鉤新月天如水。”畫的也是茶樓。竹簾半卷,一彎新月,茶幾,竹椅,茶杯幾盞,就是沒有一個(gè)人物,卻有著說不出的意境。仿佛一位大家的文章,懂得取舍、進(jìn)退、有節(jié)制,但更顯得氣象萬千,意味悠長。
成都城里一家公園中的茶樓,以薛濤井水為招牌,店家言說,誰能品出并非薛濤井水者,有重獎(jiǎng)。其實(shí),薛濤井中的水,是用來制薛濤箋的,沒聽說能煮好茶。茶樓的店家這樣說也沒什么,反倒添幾分風(fēng)雅和古意。而漢江的水,以漢江中心之水“中零水”煮茶最佳。江畔的石頭上刻著張補(bǔ)山的竹枝詞:茶煮中零水,羹調(diào)勒漠魚。
張潮寫道:賞花宜對佳人,醉月宜對韻人,映雪宜對高人。我說,品茶宜對知己。可以清心暖肺。猶如清風(fēng)明月入懷,心中之事,只說三分。
(編輯 月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