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實的鏡頭

　　2010年9月在第五屆貴州都勻國際攝影博覽會上，一組“黔南百姓影像之山里、寨里、家里”的攝影作品展引起了多家媒體的關注與社會的廣泛好評，參展的作者是來自珠海的攝影師吳曉鵬、葉志雄、朱晴。他們用相機留下了這片樸實土地的民風民情，瞬間的定格與時空的流轉相互映襯，其真實感讓人印象深刻。
　　2007年4月，廣東省攝影家協會開展攝影人扶貧活動走進貴州黔南地區，攝影師吳曉鵬因此結緣山寨人家。關注陜西省隴縣而創作的系列攝影作品《社火》受到交口稱贊，而他本人也因此獲益匪淺。他說：“《社火》得到廣泛認可給我的啟示，就是對于一個攝影人來說，還有比拍一張好的沙龍作品、獲得什么攝影獎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踏踏實實記錄生活，記錄凡人生活中那些打動我的瞬間。”從第一次到貴州都勻，至今三位從事不同職業的珠海攝影人在四五年的時間里，七進都勻黔南少數民族地區，在大山里穿行五千余公里，以“攝影之史料性、社會性、人文性”的拍攝手法，真實記錄貴州黔南山區少數民族最真實樸素的家庭生活圖景。三人中，葉志雄是珠海城建集團的董事長，畢業于暨南大學新聞系，他對紀實攝影更是有著自已獨特的見解與認識。尋找根性文化，在真實的生活中挖掘無處不在的人氣，民俗紀實攝影拒絕獵奇。
　　貴州黔南地處西部偏遠地區，改革開放30年來，這里依然保持著一種揮之不去的神秘感，地緣經濟的產業鏈條也尚沒有能力完全改變他們的生產方式和生活習俗。然而置身一個激烈變革的大時代，任何一方水土都不會不置身于其中而無動于衷。祖先留下的傳統、日常生活必然受到外界的沖擊，變化隨之而來，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人們展現出來的反應截然不同。
　　每個攝影師都希望能夠記錄歷史，但關于原住民這一攝影題材，如何達成平實記錄，追溯本真，是每個攝影師都要面對與思考的問題。攝影要捕捉和反映人和環境的結合與互動，有四兩撥千斤的效果，珠海攝影人吳曉鵬、葉志雄、朱晴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實際上原住民本身的生活就充滿了吸引力，現代社會的沖擊，山寨人家的浪漫，以及所處環境透露出的宗教感與原始感，無一不備，簡單的影像擁有厚重的深度，如果找一個詞來形容，可以說是“帶有強烈的鄉愁。”最終呈現出來的作品正是在捕捉這種感覺，三位攝影師的視角始終與人的一舉一動、與生活一點一滴息息相關，黔南少數民族的村寨、村民點亮了攝影師的視野，摒棄一切粉飾與矯情，在大山深處，眼睛變得純凈。
　　山里的風隨四季而東而西，寨里的古樸習俗隨節令而行而止，守坐于自營店鋪門口的留守老人，在灶臺前煮飯的老婦和她的大水牛，他們注視著畫面之外的陌生人，十分坦然。這種注視可能是無意間發現自己正走入畫中，也可能是直接的有意展現，然而無論哪種，他們的表情坦率自然，他們不會故意擺出姿勢，甚至沒有表情，快門按下的一瞬間后，他們的動作、神情會保持如一，他們沒有也不會為“攝影”這個深奧的詞而停住腳步，恰恰相反，“攝影”被他們打動并停了下來。
　　“不被圖解所左右”，攝影師吳曉鵬在他的策展語中這樣寫道：圖解僅僅是一種僵化的解釋，作品的涵義與攝影者的想象卻不該被固定在幾行文字上。雖然作品并未像《清明上河圖》這些畫卷那樣，將全部人物、風景置于一圖，但“山里、寨里、家里”系列作品內在卻是融會貫通、流動的，可以聯系在一起講述的一個故事，一個未被關注過的只活在如今這個時代的黔南少數民族的普通日子。照片中除了飽含淳樸的溫情，也具有流動的故事性。
　　鏡頭不僅附庸美學，同樣附庸于社會學和人類學，在鏡頭前面，山寨生活雖平靜但復雜，貧窮落后以及其他社會問題也袒露于此，記錄，在此時也體現了人文關懷。真實的記錄不會淺嘗輒止，與其他紀實題材相比，原住民題材尤其需要長時間關注，三名珠海攝影人坦言，影像中仍缺乏對于民俗宗教、醫療衛生等更深層次的關注，他們會在今后的五年、八年甚至十年間持續關注黔南百姓。伴隨著原生態消失速度的加快，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
　　著名文藝批評家蘇珊·桑塔格在《論攝影》中曾說，圖像是“形象的形象”，因為有了這一光學和化學的工藝過程，現實形象被保存下來，而更進一步，惟有保存下來才能算作“證據”。影像對人的觸動很大程度上就來自于它不可否認的真實性，它讓我們看到、聽到、甚至可以摸到，在世界的另一處，在我們腳下大地的某個角落，有人與我們同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