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鋒:廳官進行時

　　履新神農架兩月有余，周森鋒效應在鄂西北腹地開始漸次顯現。
　　從這位年輕區長滴水不漏的履新講話中，外人實難窺探他的內心，面對質疑與批評時，他是否心生波瀾？
　　從2009年6月當選為湖北省襄陽市下轄的宜城市市長后，周森峰被作為“80后”官員升遷的特例飽受關注與質疑。
　　每每當他陷入輿論漩渦，公眾都希望背對公眾的周森峰能夠轉過身來直面圍觀者，但這一愿景至今落空。
　　那么，入仕不到7年即有“三級跳”的驚艷表現，周森鋒的仕途何以如此坦蕩？
　　
　　神農架履新：低調地密集調研
　　“對神農架人來說，他來了，就是最好的名片。以前要說到野人，外面的人才會聯想到神農架。現在我希望大家說到周森鋒就想到神農架，那多好！他只要做好分內事，‘鍍金’又如何？”
　　今年4月底的一天，湖北省委組織部的車把周森鋒送到了神農架。月初，他已跨入省管干部序列。
　　從那天起，神農架很多人開始觀望這位年輕的新區長。
　　5月13日，在被任命為神農架林區黨委副書記，林區人民政府副區長、代理區長的第二天，周森鋒正式亮相神農架政壇。
　　早上，周森鋒赴木魚省級旅游開發區調研。在調研中，周森鋒走進農戶家里，了解他們的家庭收入、實際困難并詢問了“萬名干部進萬村入萬戶”活動開展以來的工作情況。
　　下午，周召集相關部門專題傳達《湖北省清理和規范慶典、研討會、論壇活動和黨政機關公務用車問題專項治理工作電視電話會議》精神。
　　周森鋒亮相后不久，一些神農架干部即稱新區長給自己的工作帶來了壓力，“問問題很細，又有想法，迫使下屬思考問題”。
　　多位神農架官場人士稱，沒想到新區長進入工作狀態這么快，而4月初得知周森鋒要來當區長時，他們“心里有點沒底”。
　　周森鋒沒有給他們懷疑的機會。
　　從木魚調研開始，周森鋒在神農架延續了他低調調研的作風。據不完全統計，履新神農架兩個多月，他跑了一半以上的政府部門和鄉鎮。
　　一次調研，因為相關負責人一時回答不上來問題，周便要求該負責人找來了解情況的人員詢問。知情者評價，從當時新區長的問話看，他“顯然是有備而來，專業性極強”。
　　周的高效也給當地干部帶來震動。
　　履新不久，在神農架農產品市場調研時，周森鋒了解到市場的入口處沒有雨棚，一到雨季，擺在入口通道處做生意的商販就多有不便。
　　“當時也沒多留意，就覺得當官的要是給辦了最好，沒音信也正常，你說是不是?”市場里一名商販回憶道。
　　不到一周，嶄新的藍色雨棚在市場口支起。與此同時，市場里多年懸而未決的下水道問題被一并解決。
　　一些官員期待，可以快一點見到新區長，給他報告工作。由于來的時間短，當地官員對周森鋒的了解，僅限于神農架電視臺播放的新聞以及口口相傳的官場軼事。
　　周森鋒很低調，這是坊間共同的看法。多名知情人士證實，每次調研周森鋒都幾近苛刻地控制調研人數。例如，單一項目的調研，總人數不過3～5人。除了相關部門負責人，隨從只有該部門熟悉情況的中層干部。很多時候，當地記者亦被排除在調研隊伍外。
　　神農架林區黨校一名退休教師認為，周森鋒密集調研的背后，除了熟悉情況，更多的是著眼于下一步的布局。
　　他介紹，今年9月前，神農架將完成鄉鎮和有關部門的換屆工作。
　　“人事是關鍵，周森鋒要想讓神農架在自己的履歷上留下一筆，得靠他們。所以，我判斷，9月后，周森鋒會發力，而施政理念也將會清晰。他要告訴他的下屬，他要做什么，他們要怎么做。”6月25日的深夜，頭發花白的老教師說到這里，拿煙的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劃。
　　對于外界認為的周森鋒到神農架是“鍍金”的說法，他更加激動：“對于神農架人來說，他來了，就是最好的名片。以前要說到野人，外面的人才會聯想到神農架，現在我希望大家說到周森鋒就想到神農架，那多好！他只要做好分內事，‘鍍金’又如何？”
　　只是，要做好“分內事”，周森鋒并不輕松。
　　近兩年神農架林區政府工作報告，對神農架現狀的描述是：“經濟基礎依然薄弱，產業結構單一，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難度較大；基礎設施依然薄弱，經濟社會發展受限。”
　　和官方表述相比，群眾的呼聲比較實際——“現在物價這么貴，新區長可不可以讓我們增加點收入？”
　　據悉，2010年，神農架林區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11146元；農民人均純收入為4083元。
　　說起群眾收入低，官員覺得自己很委屈：“我們何嘗不想發展經濟讓群眾增收，做好了我們也有政績啊。可現在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當地基層官員則提出，神農架作為湖北省最為重stLm9g38C7bvIZwBcommeA==要的生態腹地，發展與保護的矛盾長期存在。
　　“我們每每想引進工業企業，就要面對指責，說我們破壞生態，但他們總是沒搞懂，神農架林區和神農架保護區是兩個概念。誰敢把企業辦到保護區？”一名鄉鎮干部說。
　　在神農架工業比較集中的陽日鎮，居民反映，某企業的生產影響了他們的生活和環境。但相關部門給出的說明是，這與事實不符。
　　觀察人士認為，除了解決上述問題，如何改善神農架各鄉鎮城鎮化較為落后的面貌，也是周森鋒必須要破題的。
　　目前神農架正在申請5A景區。除了交通制約外，豐富神農架核心景區的多樣性，加強景區營銷，提升酒店、餐飲等硬件在內的諸項品質，其難度皆不亞于周森鋒在宜城三載所歷。
　　
　　宜城三載：“打傘門”后的謹慎
　　“我覺得周市長成長得很快。特別是‘打傘門’后，他成熟了很多。網上那么多爭議，他都不理會。我覺得他很明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其實凡事就是要謹慎。”
　　在襄樊市（現更名為襄陽市）建委任職3年后，2007年11月，周森鋒被平級調動到襄陽市城市規劃管理局任黨組副書記、副局長。
　　在規劃局的10個月，被認為是周森峰調任至地方政府領導的“過渡期”。
　　時間已過去四年，但談起周在規劃局的“政績”，襄陽政界一位官員認為，周給自己印象最深的是想法比較超前：“我們有一次一起開會，他提出襄陽要實踐‘城景合一’的理念，贏得了很多人的認可。從后來襄陽古城的功能完善來看，他是對的。”
　　2008年8月開始，周森鋒的仕途開始由職能部門轉戰地方。
　　來到宜城后，雖未頭頂時下流行的“改革派官員”光環，但周森鋒亦有一些作為令其下屬側目。
　　在宜城，作為副市長的周森鋒分管黨校。因為當地財政收入有限，黨校經費頗為緊張。周森鋒于是鼓勵黨校負責人大膽創收，比如盤活黨校閑置的教學資源，出租給社會辦學組織使用，單此一項每年為黨校創收不少。
　　兩年之后，即使周森鋒已轉戰神農架，宜城人口中的“周市長”和這個城市的聯系仍然若隱若現。
　　在宜城市政府的政務公開欄里，還有前市長周森峰的電子郵箱、參加調研的照片。至今，宜城市官方網站的“市長之窗”仍然掛著周森鋒的簡歷和分工。
　　2009年6月，周森鋒開始主政宜城。迫在眉睫的是，宜城要發展，周森鋒可以做些什么？
　　在周森鋒治下，宜城開展了頗有爭議的全員拼招商。招商引資和項目建設成為當地經濟工作的“生命線”。
　　位于新華大道的宜城市委市政府大院正中央，宜城市2010年度招商引資“紅旗單位”與納稅先進企業名單，以大幅海報的形式張貼出來。
　　一名當地官員透露，為了“營造良好的招商氛圍，鼓勵先進”，宜城市發給招商引資“紅旗單位”的獎金全部是現金。
　　于是，在表彰會后，總有一些單位在同僚歆羨的表情中，提著一麻袋的錢離去。而未完全任務的單位，一把手要被談話、調整崗位。
　　迥異于周森鋒的低調，宜城的官員稱，在公開的場合，他們都樂于提起“我們的市長是周森鋒”，一些客商于是慕名而來。
　　
　　相關人員介紹，一些場合聽見客商談起自己，周森鋒未見不悅。
　　宜城市一名退休老干部介紹，周森鋒當市長后，宜城“招商引資氣派大、項目多”。
　　這名老干部稱，也許是對引資過于渴望，在他的圈子里，沒有多少政界人士對“全員拼招商”這一模式有所反思。這令他頗感遺憾。
　　目前宜城經濟開發區內已有多家食品加工及化工企業，而很多項目正在開工建設中。一名當地官員感慨，“我一周不來，變化都很大”。
　　在發展思路上，周森鋒熱衷于將宜城打造為“襄陽副中心城市”。據當地媒體稱，某次全市大會上，襄陽市委、市政府領導肯定了周的發展思路。
　　來自宜城2009和2010年政府工作報告的數據顯示，在周森鋒任上，宜城發展保持較快速度。2009年，宜城的地區生產總值是83億元；2010年，宜城地區生產總值首次突破百億大關，達到110億元。在湖北省縣域經濟綜合實力排序中，由2007年的第44位上升到第23位，三年前進了21位。
　　6月24日，宜城市的街頭，許多市民對于周森鋒的提拔并不知情。有市民說：“說不上好，說不上壞，我們又不了解他。”
　　對于記者“你對周市長有什么印象”的追問，多位不同職業的宜城人表示，年輕市長被提拔離自己很遙遠，所以不想談。
　　不同于普通市民，相當數量的公務員毫不掩飾自己對周的看法：“真希望周市長可以在宜城多干幾年，但我們也不好為了宜城這種小地方，影響了他的仕途啊……”
　　在宜城市工作期間，周森鋒是一個工作狂。即便是雙休日，他也常常在辦公室加班。
　　當地負責招商的官員回憶，有一次去湖南招商，當天完成洽談后，周不顧舟車疲憊，表示當晚要返回宜城，第二天一早可以處理公務。得虧下屬個個喊累，一行人才得以在當地休整一宿。
　　宜城市政府一些工作人員稱，周森鋒很隨和，且記憶力很好。市直大部分單位，上至主要負責人，下到中層干部，見面后他都可以不假思索，直呼其名。
　　這讓不少公務員感動。伴隨感動的還有肯定。
　　“打傘門”曾是周森鋒仕途遇到的意外“驚險”。有意思的是，此事在當地，依然有各種解讀。
　　“我覺得周市長成長得很快。特別是‘打傘門’后，他成熟了很多。網上那么多爭議，他都不理會。我覺得他很明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其實凡事就是要謹慎。”宜城政界人士表示。
　　耐人尋味的是，官場里他是極受追捧的周森鋒；網絡上，他是沉默的周森鋒，甚至有網友評價他“過于冷淡”。
　　
　　襄陽結緣：天時、地利、人和
　　“提拔他這樣的明星官員象征意義最大，比說什么都管用。”“不提拔他，還真難。”
　　在不到7年的工作經歷中，周森鋒一共調動了4個單位，變動了7次職務，職級由副處升至副廳。
　　襄陽多位政界人士認為，周森鋒被重用，與襄陽乃至湖北獨特的用人環境有關。
　　據介紹，2002年，包括原襄陽市市委書記孫楚寅在內的74名官員集體落馬，給襄陽官場以重創。
　　另一方面，2004年，湖北省委、省政府把襄陽列為“省域副中心城市”重點建設發展。在這一背景下，襄陽政壇對新鮮血液的渴求日益迫切。
　　當年，襄陽市委、市政府推出吸納人才的“一號工程”。7月，襄陽市采用掛職鍛煉的方式從清華大學正式引進周森鋒，擔任襄陽市建委副主任。
　　據悉，和周森鋒一起來的一共有3人，一年掛職期結束后，只有周森鋒留下了。襄陽一名官員分析，此時愿意留在襄陽的周對于“一號工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此后，無論是到規劃局，還是調任宜城，都顯示了對周森鋒的肯定。
　　一名湖北政界人士認為，公眾對周森鋒提拔的質疑聲應該被足夠重視，但湖北省委對周森鋒的重用，不妨從湖北現有干部結構中來分析。如此，有些疑問或可釋然。
　　他說，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湖北在干部年輕化及大膽提拔問題上，相對于其他省份較為滯后，地市層級主要官員的年齡也偏大。
　　目前湖北各市州領導班子成員共有550人，其中40歲以下的僅有20人；縣市區領導班子成員共有3658人，其中35歲以下的僅有58人。
　　于是，借換屆年疏通年輕官員的升遷管道或將成為今年湖北換屆的獨家看點。
　　觀察人士發現，湖北省委機關報《湖北日報》在4月12日頭版頭條刊登題為《我省啟動實施“年輕干部成長工程”》的報道，并配發評論員文章《跨越式發展呼喚大批優秀年輕干部》為此造勢。
　　報道稱，4月11日，2011年湖北省第一期中青年干部培訓班在省委黨校開班。
　　省委書記李鴻忠在開班儀式上表示，無論是從保障湖北省科學發展、跨越式發展宏偉目標的實現，還是優化湖北省領導班子結構、增強領導班子生機與活力，建設一支黨性強、業務精、堪當歷史重任的高素質干部隊伍，都迫切需要進一步加大選拔年輕干部的工作力度。
　　來自湖北省委組織部的消息證實，今年湖北會有一批“70后”、“80后”的年輕干部，充實到市縣領導班子。
　　熟悉湖北政情的人士認為，有這樣的機遇，周森鋒肯定是首選，“省委的決心怎么讓年輕官員看到？……提拔他這樣的明星官員象征意義最大，比說什么都管用”。
　　另有知情者透露，歷經襄陽政壇多年錘煉，作為年輕官員里的佼佼者，周森鋒所具備的低調、勤奮、務實、理性等品質已深為上級領導所欣賞，“不提拔他，還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