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在上
蒼天之下,蒼生萬象。避開的雨水從門前流過。堵塞的山河望不到盡頭,望不到歸去的馬匹、閃爍的煙火。
那飛翔的風,卷起的塵煙,怎比川西北的脈絡清晰?大山大氣,長河萬里,沒有一粒浪費的淚滴。
四海之內,塵埃落定,我們怎比得過一介草木!草木青了又黃,黃了又青,把世間多少事情看透。
抬頭是木,低頭是草。問蒼天,問大地,捫心自問:扶搖之上,我們有些什么?輕了,輕了,不只是一把風骨。清明祭祖,焚香過后,一夜風聲打落多少往事,聽萬里草木一路踏歌而來。
鉆進肚子里
一只鷹,在未來的天空獨翔,讓我的眼睛晃蕩不定。它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不一會兒就鉆進山的肚子里了。
我坐在山岡,獨自看到的全部過程,只能是盲目的想象。
這清風吹拂的大地,孤單又寂寞。惟一的羊群和馬匹,咀嚼著青色的草。
太陽,光芒的源頭,使萬物暴露無遺。而我的想象總是那么堅定又那么惆悵。
很多時候,我把不住想象的風向,惟有鷹在我的腦海高揚。
群山環抱的天空,那么小那么亮,就像一個天井。沾滿風霜的星辰,也總是提前來到。一些從容的骨肉,把自己的魂魄丟掉。
我的愛和恨,都在這里,隨鷹的翅膀帶向遠方。而更多的人,從生到死,把骨頭在這里埋葬。我卻在鷹的高揚中,把信念朝向空曠。
就要起飛的時候
又是藍天,又是白云,鷹的朝向面對陽光,面對眼睛里的山水,流蕩著激情。
沒有什么可以猶豫,該留下的已經開花,已經有了青春的果實。在林木的山岡上,一些堅實的風沒有改變風的方向。
鷹那么青那么白,就像一炷固定的煙,緊緊地倚在村莊旁邊。那些新的、老的羽毛,承受的還將承受,繼來的也將繼來。
彌散著的香,怎么能夠止步?在未來的時光里,起伏和平靜,都會歷經滄桑。
一脈相承的鷹,一樣的熱血,叩緊的思想,多么輝煌。我看到時,鷹正在飛翔,那卷起的云雨,舒來馳去,像奔騰的天馬,融進燦爛的山水。
什么都將飛翔,包括骨頭和思想、鮮艷的血花。時間已是昨天。昨天只有記憶。記憶的光芒里,曾經的榮光,亮晶晶的翅膀一點不能帶走。
鷹昂著頭,把生命中崢嶸的部分再次舉起。那歷練的光輝,程度不同的細節,刪繁就簡,顯得那么自在、單純,而又神態安詳。
我聽到的風,氣度從容,必然用一生的時光,才能飛起灑脫和輕盈。
風已經放出去了
風已經放出去了,沒有什么好說的了。這片土地和這條山谷,六月的蝴蝶彈響的花朵,一忽兒高一忽兒低,踏著的調子被風吹遠了。
城市和村莊,兩個和諧的兄弟,它們不說話,在風中穿行。我不得不將臉面拽緊,把臨風的一面埋在衣襟里,因為它太嫩太痛了。
半空的塵土,一張張,一疊疊,踩著輕柔的腳步,和風蓋過遠處的山色。那河流靜坐安詳,也不時蕩起甜甜的微笑。
門窗洞開,把心掏出來。那放春的色彩,鳴唱生活的歌謠,擠滿了每個縫隙。放出去的風,像一匹野馬,撞遍了所有角落。那勇武、悲壯,如我身上厚厚的塵土,需要風卸去多余的負擔。煙塵路上,更大的風起子險峻,在高岡上舞蹈,將更多的幸福和隱忍,埋于從容與退卻。
在風中,還有不見了的事物,包括努力的汗水、鋼筋的臂膀,以及金黃的谷粒、踏浪的麥和腐朽的根,不同程度地涌現,像放出去的風,沒有半點聲音……
風吹著很舒服
陣陣清涼的風,把我內心的悲傷吹送。已是深秋,四野一片沉寂。我站在一座大山的前面,不知道身后的黃正爛漫地涌來。
從春的翠綠里,從夏的深藍間,涌來的這些美好,喚醒過多少疼痛和麻木。現在,到處是成熟的清香,飄散著美好的谷物。
雜谷腦河還在奔流。高山上的風雪,還是那么暴露,甚至沒有停歇的意思。早晚不同的太陽,總是在炙熱的正午把我的思想分成寒冷和溫暖。而我卻在不同的時間里一天天變老。
那只高山上的鷹,浮起的一片秋聲,已忘了歸途。數不清的牛羊,還是那么鎮定自如;它們悠閑的樣子,看出了四周的安詳。
高山那邊,有我樸素的村莊,有我的父老鄉親,有我初戀的姑娘。但是,在征途,我的牽掛被風吹成了一片片黃葉。他們偶爾從腦海里浮起,也顯得格外清晰又分外微弱。
今夜有風,吹送的是不是這些美好的葉片?十萬牛羊,就像十萬艷麗的女子,說不出的幸福和美好。他們層層飄來,讓我感到清爽又舒服。
時間的巧合
結束就是開始。我和你相遇同一個臨界點。深秋的紅已浸入海片葉子,有如飄蕩的魂。
也許是時間的巧合。我和你在同一座橋上相遇,握手,笑談,說出彼此的美好。橋下的流水,打開古老的心,也在側耳細聽。
沒有什么能夠再次深入。滿山的紅抖動著風,似要把什么吹落。而我的思想,比不上你的飄揚,擁著無限的美麗,步入秋的殿堂。
什么都是多余。在生活的每個角落,塵土和歡歌,細菌與疼痛,以及比秋還慢的腳步,都是那么深刻、沉重。
可有誰在此時負擔?沉甸甸的大地,蒼老得只剩下根藤,只剩下看得見的呼吸。
河面上,一些醒著的夢,還在繼續,還在一截時光中歡歌。起伏跌宕,有著不屈的品格。
你的到來,猶如我的向往。在秋的腳步里,哪怕一點點步入,都有寒冷逼近。
遠方,雪已飄降。你我還在這座橋上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