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婆”到“老太婆”

　　我和母親正在房間聊天，父親突然在客廳大喊“老太婆”，母親一邊坦然自若地應著，一邊趕緊跑了過去。
　　等母親回到房間時，我和母親開玩笑說：“媽，您什么時候升的級呀?我爸怎么開始管您叫‘老太婆’了?您難道已經老到那個程度了?”母親笑了一下，說：“可不是已經老了嗎?看，頭發花白，牙齒脫落，正宗的‘老太婆’了哦!”
　　我笑著搖了搖頭，但從母親臉上喜悅的皺紋不難看出，父親稱呼母親為“老太婆”，是對母親的一種昵稱。那種“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甜蜜感，沒有幾十年相濡以沫地共處，是體會不了的。
　　記憶中的日子，一直是在父母的吵吵鬧鬧中度過的。年輕時候的母親，脾氣非常急躁，動不動就朝父親發火，而父親總是讓著母親，讓得有時連我都看不過去，不免在父親面前抱怨。有一次甚至埋怨父親過于害怕母親，父親聽了對我說：“丫頭，我和你媽之間絕不是你看到的誰怕誰的問題，關鍵是你沒理解你媽。她找我吵架時，肯定是覺得累了，其實她也沒惡意，就是想發泄一下，只要我不出聲，一會兒她就會沒聲音了。但你在旁邊不能勸，否則，就會火上澆油。”
　　我不太相信父親的話，有一次忍不住在母親發牢騷的時候，替父親說了幾句話，沒想到果然如父親所說，她非但責怪我和父親是父女一條心，還變本加厲地對父親嘮叨，嚇得我從此不敢在母親發脾氣時說任何話了。
　　可到老的時候，他們卻互換了角色。現在母親沒什么脾氣了，父親的脾氣卻大長，動不動就對著母親吹胡子瞪眼，見母親并不生氣，他似乎還有變本加厲的勢頭。當我問起母親這是怎么回事時，母親卻大度地揮揮手說：“這老頭子越老越沒頭腦了，我不和他計較。”
　　他們如此戲劇般地生活，讓我心生羨慕。我想，我要等待，等待和我的他，一起攜手走過風風雨雨，直到我們老得頭發花白，牙齒脫落時，他也親昵地稱呼我為“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