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分別在1985年11、12月份收到過你交來的石鏟、陶鬲、陶球、雞腿瓶等文物。經專家鑒定,石鏟、雙腿瓶為西周遺物,由此可知你村的歷史可追溯到6000年前的西周時期。”
——我在我們村收集到一批出土文物交到了正定縣文管所,這是他們給我的鄭重回信。
陳家疃村位于正定縣城西北五十里的老磁河南岸,與靈壽、行唐、新樂三縣交界。此類古物,過去,我們村多得是。大人常常把這些光滑、堅硬、帶刃的石頭拿回家給小孩子當玩物。1985年,我從部隊轉業待分配期間,從村南的地坎上很輕易地找到了一把石鏟、兩把石斧。村民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其實,這就是古人類精致打磨的生產工具。至今,我村東街路旁還有一個多半米見方的大石臼,這是古人搗糧食用的。足見我村這個地方是古猿人從太行山下來、開始從事農耕的一個依水而居的生活遺址。當我向村民解釋后,村民無不遺憾地說:“哎呀,我們過去挖土打坯,整修土地,挖出的整個的瓶瓶罐罐、六塊石片搭的古墓多了,臟平乎的,全讓我們用镢頭砸碎了。”
我是1947年出生的。記得,上世紀50年代,村里的古人生活遺跡還有不少。村西南不遠一塊地里,東西走向的田埂上,堆有一溜溜兒的碎磚頭,老人們“講古”說,這里以前是“老人窖”。說是不知哪朝哪代,人一到了50歲,就必須裝進這里用磚頭壘的地窖里。家里給送飯時,孝順的只放一塊兒小坷垃,不親的一放就是一個大整磚。等口兒壘嚴了,就死活也不管了。后來, 個地方突然出現了許多有羊那么大、像老鼠模樣兒的動物,每天毀物又傷人,誰也沒辦法,跑得快,追不上。一個年輕人給老人送飯時,說起這件事兒,老人說,你捉只貓放在它身邊,它如果害怕,就肯定是老鼠。年輕人一試,果然靈驗。這些大家伙,全讓小貓給咬死了。從此,皇宮傳下圣旨,說人老了還有用,讓把地窖里的老人全放出來,以后再也不許這樣做了。
村子東南兩三里的一塊地里,布滿了大大小小像混凝土一樣堅硬的灰色磚頭,上年紀的講,這是用柴草溫火燒制的“劉秀磚”。在這里還挖出過三塊瓦對縫的土井,說明關于這里曾有過一個小村莊的傳說真有一些依據。
村西北的一大片地方,地表下全是黑色的膠泥。上世紀60年代學大寨平整土地時,挖出了不少貝殼。傳說,這里以前水很多,是由于住著一個王八精。那時候,這里水稻成片,后來慢慢干枯了。而南邊20里的曲陽橋,此后卻憑空出現了許多泉眼兒。說是這個王八精被我村一個壞人得罪了,從此離開這里住在了曲陽橋。傳說只是傳說。但曲陽橋直到上世紀70年代后期還泉水汪汪、種稻子,卻是實實在在的真事。
記得上世紀50年代,現大隊部位置的北邊,還有一個破爛小廟。傳說元朝時,北方的游牧民族統治了中原,怕人們造反,全村只有一把菜刀鎖在這里。誰用誰到這兒。
伏羲傳技,燕王掃北,闖王進京,八國聯軍攻正定,奉軍駐扎陳家疃……朝代更替,一個個朝廷滅亡了,老輩人一代代地入了土,但留下來的故事卻一個個流傳了下來。我們村這一帶,“王郎趕劉秀”的歷史傳說最多。
話說西漢末年,王莽篡位自立新朝,天下大亂。漢景帝七世孫劉秀,自南陽舉兵起事,以圖重振漢室。公元22年,在昆陽一舉殲滅了王莽主力。次年,王莽被殺。淮南王劉玄在長安稱帝后封劉秀為大司馬,派其帶少數兵馬到河北安撫郡縣。當時的情況是,劉玄怕劉秀功大蓋主,劉秀怕劉玄背后暗算。
邯鄲有個算命先生叫王郎,趁天下大亂拉起了一支大隊伍,自立為帝。劉秀來到這里后,常被王郎追得東躲西藏。
一次,劉秀的兵馬正在我村南邊的大沙崗間埋鍋造飯,探子突然來報:“王郎快到了。”劉秀鎮定自若,指揮部隊憑借諸多沙丘、大崗子,打了一個漂亮的殲滅戰。劉秀一時高興,問西南邊的村莊叫什么名兒,回說:“叫店上。”劉秀說.“那好,告訴這個村子,以后就叫‘利爽店’吧。”后來,又給“利爽吉”東邊新添的兩個小村莊賜名兒叫“東利爽” “西利爽”,以紀念這決定性一戰的勝利——這就是現在里雙店、東里雙、西里雙三個村村名兒的由來。
至于我們陳家疃村以前為什么叫“屯里”,也有說法 一次,劉秀在我村村東被王郎追得又沒處躲了,沙崗子下個蜊蛄精救了他一 “要想活命,快鉆我的洞兒。”劉秀把頭一拱還真鉆進去了,躲過了一劫。由于在洞兒里憋得時間過長,劉秀鉆出洞兒后,頭昏腦漲,一時糊涂,以為是蜊蛄專門兒害她,一氣之下,一下子把蝲蛄腦袋擰了下來。轉而一想,又清楚了,萬分懊悔,忙從杜梨樹上掰下一個大圪針,把蜊蛄的腦袋、身子連接在了一起。這蜊蛄競又神奇地歡活如初了——劉秀在蝲蛄洞里活了命,于是,就給我們村起了名兒叫“屯里”。
這個傳說還真有依據,不信,你揪下一個蜊蛄頭子看一看,脖子處還真有一根大硬刺。
在這片土地上,甕圈兒的故事,豬羊比賽拱河道,白馬崗的來歷等民間神話傳說多得數不勝數。
時光流轉到1936年,中國共產黨以適當妥協換取蔣介石“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承諾后,我工農紅軍迅速改編為國民黨第八路軍,立即奔赴抗日前線。晉察冀抗日根據地建立后,離根據地很近的行唐縣西北深山里的熬魚村第一任黨支部書記王鎖柱,受命到陳家疃一帶利用朋友關系發展黨員。1937年10月,陳家疃村李路子到熬魚村參加了“百人宣誓入黨”大會,隨后擔任了村第一任黨支部書記,在中共正定縣委的領導下,組織建立了工會、農會、民兵小分隊和婦救會、兒童團,男女老少一齊加入了轟轟烈烈的全民抗戰,減租減息工作十分出色(縣史志辦《十年生死搏斗》一書中有記載)。黨支部發展的20多名黨員,有許多被派往縣、區領導機關擔任了領導職務或武工隊、區小隊的戰斗骨干。這些莊稼漢,在民族危亡時刻迸發出來的舍生忘死、精忠報國、奮勇殺敵、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光彩耀目,永遠昭示著后人。
在與日寇的長期殊死搏斗中,我村有10位村民英勇地獻出了他們寶貴的生命,他們是任子清、任堂生、任秋菊、金連山、金丫頭、劉鳳武、劉喜瑞、劉喜榮、劉銀成、李福玉。他們中,有幾位是當時我黨領導的全縣抗日武工隊中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智勇雙全,膽量過人,戰功卓著。在戰火中幸存下來的5位抗日英雄個個事跡感人。
我們村還有兩位村民參加過我國“兩彈一星”的研制發射,這在全國也是極少見的,作為一個陳家疃人,怎不覺得光榮?
說到我們陳家疃為什么現在沒有一戶姓陳的,后人誰也說不清楚。有一種說法是,陳家只生閨女、不生小子,后來姓王的管家繼承了陳家的田產。這有根據,至今,人們還稱村東南的耕地,近處的叫“小王地兒”,遠處的叫“大王地兒”。
現今,乘著改革開放好政策的東風,踏著城鎮化的節奏,村里早已農業生產機械化,家家住上了大磚房,吃用穿戴花錢買.男女老少喜洋洋。你看村里的小后生們,一個個全出落得身材順溜兒、面目俊朗,再也不像以前村民小黑瘦的模樣了。還有四十多戶人家在正定縣城就了業,買了房。年輕人在村里串個門,也要騎上電動車。 這就叫歷史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