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餡餅

　　接到一個電話。“周先生您好，我是××保險的小李，我們給您贈送一份嘰哩呱啦噼里啪啦……”
　　電話里是個女孩子的聲音，聲音被喉嚨壓扁，以圖聽上去更溫柔。但我毫不領情：這年頭有什么好東西是憑白贈送的啊？但凡天上掉下個大餡餅，一定是騙子砸到你頭上的。我很警惕地問，你是怎么得到我手機號的？
　　“哦是這樣的周先生，我們拿到您的手機號是通過完全正當的途徑，但是我不能告訴你，因為這涉及商業機密……”
　　我差點笑出來。但是我實在不想浪費時間。我說我不需要，謝謝，掛了。過了半分鐘電話又響了，“先生您好。請您聽我介紹一下我們贈送的完全免費的保險項目，嘰哩呱啦噼里啪啦……”
　　我說我實在太忙啦，真的不好意思。又掛了。過了20秒電話又響了。還是不屈不撓的保險。
　　我很生氣，但是很忙，沒時間跟對方說什么，只好把電話接起來，放在一邊，手頭繼續忙自己的事情。電話里依稀傳來對方的聲音：“……如果您遭遇車禍致傷致殘的話，可以得到1萬以上5萬以下的賠償；如果您意外身故，保險受益人將得到10萬元的賠償……”我完全無語，繼續做事。
　　過了15分鐘，手頭一個稿件處理完，看見桌上的手機，我才想起還有一個電話連線著。放到耳邊聽聽。那頭小李還在嘰哩呱啦噼里啪啦。這年頭，如此敬業的孩子不多了！我心頭惻隱，打斷了她的話，問：“我說小李，我真的不需要你們贈送服務。我是很真誠地對你說這句話。請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好嗎？”
　　“可是，這份保險完全是免費的，是我們特意給您贈送的……”
　　我立即打斷她的話，并及時轉移話題：“對了，小李，你是無錫人嗎？”
　　那頭愣了一下，然后說你怎么知道。
　　我手機會顯示來電地區啊，但我沒這么說。我說：“聽聲音好像挺熟……對了，你是不是老李的女兒？”
　　“啊？你認識我爸嗎？”聽得出來她更驚訝了，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道行這么淺，干嗎還一直打騷擾電話呢。而且聽她介紹業務，簡直是在背書。聽到她對“老李的女兒”這么吃驚，我更確信了自己的判斷(自己姓李，八成是老李的女兒么)！
　　我話題一轉，“小李你是才畢業吧？”
　　她乖乖說是的，去年才畢的業。我就單刀直入：你現在賣出去一份保險，能拿多少提成啊？對方支吾半天，說不多的，而且一個月賣不出幾份。我說是啊，一聽就是涉世未深，如果你經驗豐富一點，就可以感覺出來我是肯定不會買你的保險的。就算你再打上一百個電話，我還是不會買，只會讓你白費工夫。你呢，剛畢業，所以從事這么一份沒有前途的工作，還可以原諒。畢竟是剛進入社會，積累一點閱歷，增加一點經驗，都是有好處的，這一段經歷。可以成為你新工作的墊腳石。所以呢，我希望你半年之后，能有一份更好的工作。
　　說到這里，我略一停頓。不出所料，她“哎”了一聲，還想說話。這時我又馬上打斷她，不給她任何插嘴的機會：“小李呀，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對你說這么多嗎？”
　　小李說：“唔……我不知道……”
　　我說，“我認識你爸呀……其他的你就不要多問了。保險呢，我就不買了，以后我也不希望你再打電話我。祝你生活進步！”
　　那頭已經感動死了，估計。我跟她說了再見。電話掛掉之前，還聽到那頭壓抑著聲音，驚奇地對邊上的人叫道：“天哪，我這個客戶竟然認識我爸……”
　　我無聲地笑了，掛掉了電話。
　　跟我嘮嗑，你還嫩點。
　　呂麗妮薦自《手機小說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