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是地球人,名字叫“找人”。
什么?你問俺為啥叫這個名字?這還要從俺出生說起。
當俺還在媽媽肚子里的時候,偷聽了俺爸俺媽的一次對話,似懂非懂,大意是:俺是他們的“意外”,這讓他們很是驚慌失措。因為生娃之前還要準生證之類的,否則后果很嚴重。一番長吁短嘆后,聽見從老爸嘴里冒出了兩個字——找人。我不知道“找人”是什么意思,反正從此我就再沒聽到要把我從媽媽肚子里拿掉的話了。
在我快要出生的時候,老爸為了找好醫院好醫生又提到了“找人”兩個字。就在我光臨這個世界的前半個小時,醫生為了創效益竟然要在媽媽的肚子上拉道口子,情急之下老爸又想到了“找人”。“找人”的結果是媽媽的肚皮上沒留下那條“長蚯蚓”。
出生后當然是取名。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叔叔、姑姑、舅舅、阿姨們在一起共商取名大計,提供了N個答案,又有N個答案被否定,抓耳撓腮的爸爸最后靈光一現:“找人起名,不如撞名,干脆就叫‘找人’吧。”
正是老爸的這靈光一閃,讓我一生與“找人”結下不解之緣,如狗皮膏藥一般,粘在身上想扒拉都扒拉不掉了。
小事就甭提了,只說幾件大事吧。首先是入小學。俺生得不巧,欲入學時差兩個月才到六周歲。按規定不滿六周歲是不能入學的,但如果等上一年,老爸又認為有點晚了,于是只好“找人”。
當然以后的升初中、高中都在“找人”,因為想選擇自己向往的學校。考大學時,由于本人成績平平又想上重點大學,便有了“找人”替考、“找人”辦加分證件、“找人”調檔等多檔子事。進入象牙塔,我也學會了“找人”,辦了一大堆的事,比如找人弄個學生干部當,找人入黨。在求學生涯結束的時候,面臨激烈的就業競爭,我們只好全家總動員去找人幫我找工作。
終于工作了,總算松了一口氣,以為不用找人了。誰知道,需要“找人”的地方更多了。調動工作崗位要找人,單位分房要找人,去商場買件衣服都要找人,打官司更要找人。讓人不解的是開車發生刮擦后不是讓交警來處理,而是各自打電話找熟人來解決。車輛被查處后不是按規定交二百元罰款,而是心甘情愿花五百元請客來擺平。
這時俺就想,退休之后總可以擺脫“找人”了吧?不想盼到退休后,俗事少了,病卻多了,不得不隔三差五地跑醫院。為了不被醫生糊弄,為了病好得快,為了不被“開大藥方”,為了掛號不排長隊,為了手術不被無限拖延,為了不讓醫生把剪刀縫進肚子,為了不出現左腿有病而錯截右腿的失誤,通通都要“找人”。
最后,俺終于被這“找人”的世道氣死了。終于要跟這個世界說拜拜了,心里甭提有多爽,不由得笑出了聲。誰料笑容還未來得及展開就僵住了,俺被兒子告知上火葬場也要找人。因為不找人,伺候不好火化工,人家就不認真燒你,給你的骨灰有可能不是你本人的。兒子想到以后自己供奉的骨灰可能不是自己老爹的,說不定是張老頭或者是王老漢的,甚至是豬骨、狗骨,就只好老老實實地去找了人。最后為了給俺買合適的“天堂別墅”也免不了找人。
我的遺囑是:趕快找找人,把俺這篇小文章給發表了。
劉宜學薦自《廣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