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紫顏色》是美國黑人女性主義批評家愛麗絲·沃克的代表作,它實踐了沃克婦女主義的理想。小說以書信的形式包羅了黑人社區生活的方方面面,反映黑人女性生活苦難的同時,也謳歌了她們的高尚品德、優秀傳統和美好的精神境界。
關鍵詞:黑人女性主義;形象批評;黑人美學
《紫顏色》集中展現了黑人社區中的性別壓迫,以最普通的美國南方黑人婦女為主人公,通過書信她們將生活中所遭受的苦難,自我解放的努力,團結互助的“姐妹情誼”,不屈的反抗精神以第一人稱的敘述視角講述出來。第一次讓黑人女性主人公成為話語的駕馭者,世界的觀察者,標準的建構者。小說展現了不同性格的黑人女性之間的團結互助,探索了不同的成功之路,實踐了黑人女性主義的理想,成為黑人女性主義的經典之作。
黑人女性主義批評的發展
20世紀70年代巴巴拉·史密斯的《邁向黑人女性主義批評》一文標志著黑人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的開端,它是對主流女性主義批評的繼承和發展,它反對女性“均質化”,強調黑人女性所受壓迫的多重性。黑人女性主義批評在建構過程中,也批判地繼承了當代眾多文學理論思想成果,如黑人女性主義對女性“差異”的訴求與解構主義有相通之處,它不但強調男性與女性的差異,更關注黑人女性與歐美女性的差異性,但其建構黑人女性文學傳統和批評傳統的努力是與解構主義的去除“主體性”背道而馳的;黑人女性受到種族、性別、階級三重壓迫,處于社會最底層的現狀使得黑人女性主義具有很強的革命實踐精神,這成為黑人女性主義與馬克思主義批評的契合之處,他們都強調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并研究黑人女性的異化勞動,努力為黑人女性尋找解放之路;后殖民主義關注文化身份和文化表征,他們提出文本發言者的真然性問題、表達問題以及自我地位問題,而這些問題也是黑人女性主義所關注的。美國黑人女性處于社會最底層,被剝奪了受教育權和話語權,一直處于“無言”的狀態。她們的“無法言說”使得她們不斷被主流話語客體化和他者化,語言本身構成對女性的壓迫,黑人女性形象也一再地被歪曲和丑化。黑人女性主義首先要清算主流文學話語中的刻板、模式化的黑人女性形象,奪回黑人女性的話語權,幫助黑人女性自我覺醒。著名的黑人女性主義批評家愛麗絲·沃克(Alice Walker)提出了一個重要的概念——婦女主義(womanism)以示與主流女性主義的區別,其實婦女主義就是黑人女性主義的代名詞,她的代表作《紫顏色》便是黑人女性主義思想的體現。
《紫顏色》中黑人女性形象的建構
黑人女性在主流文學中通常作為白人女性的對立面來建構,常見的是四種刻板的模式化原型:女家長、女保姆、生崽女和無恥蕩婦、妓女,其中黑人女保姆是白人男性精英們最為理想的黑人女性形象,她們和“蠻橫的”黑人女家長一樣身體強壯,這與白人女性的柔弱構成鮮明對比,也成了她們不值得保護的借口;生崽女和蕩婦性欲旺盛,這與白人女性的貞潔、單純構成對比,同時也為白人男性對她們的性侵犯提供合法性證據。這些刻板的歪曲的黑人女性形象將白人男性的種族和性別壓迫合法化,同時也給黑人女性造成了心理上的巨大影響,成為黑人女性自我定義、自我認同的來源。
沃克在《紫顏色》中戲仿了這四種女性形象。西麗是一個家庭暴力、性侵犯的受害者,從來沒有得到丈夫的愛,每天活在對丈夫的恐懼與厭惡中,她逆來順受只為活著;索菲亞健壯、直率,在與丈夫哈波的打斗中從來處于上風,她在白人市長家里做了十一年保姆,但這并不是出于她的意愿,她喜歡修葺房子這些通常被認為是男性做的事情,她拒絕給白人市長太太當保姆,結果是被打得面目全非,身體強壯的黑人女性在強大的種族主義制度下是無助的,勇于斗爭的索菲亞終于變成了第二個西麗。莎格·艾弗里是游離于家庭關系之外的一名布魯斯歌手,她美麗性感、蔑視社會規范,與艾伯特多年保持婚外關系,中年以后又與十九歲的杰曼戀愛,她在黑人社區聲名狼藉,她的兒子們也都認為她是邪惡之人。但這一“邪惡”的黑人女性自始至終愛的都只有艾伯特,她三個兒子的父親也都是艾伯特;她將布魯斯演繹到極致,音樂帶給她經濟上的獨立和追求理想的自由,她幫助吱吱叫走上歌手之路,幫助西麗走上自立自強之路,在所有黑人女性中,只有她生活得最充實、最精彩;在《紫顏色》這部小說中西麗、索菲亞、莎格、吱吱叫都有非婚生子,這是由于她們受到了黑人男性的侵犯或者她們所愛的黑人男性沒有負起應有的責任,不能作為她們放蕩的證據。沃克用戲仿的方式向讀者展示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真實的普通的婦女形象,她們之間雖有差異性,但都是勤勞樸實、手藝精湛、心地純善,顛覆了主流話語對黑人女性的污蔑。
《紫顏色》中黑人女性話語權的恢復
語言是權力的載體,掌握了語言也就掌握了權力。黑人女性長期以來一直處于被表征的狀態,無法為自我辯解,《紫顏色》通過書信賦予黑人女性以話語權,這一點與主流女性主義不謀而合。法國女權主義批評家埃萊娜·西蘇(Helene Cixous)認為,女性在父權制二元對立的關系中始終處于被壓制的地位,她的一切正常的生理心理能力、她的一切應有的權力都被壓抑或剝奪了,她被迫保持沉默,只有寫作行為才能改變這一被奴役的關系:“寫作”這一行為將不但“實現”婦女解除對其性特征和女性存在的抑制關系,從而使她得以接近其原本力量;這行為還將歸還她的能力與資格、她的歡樂、她的喉舌,以及她那一直被封閉著的巨大的身體領域;寫作將使她掙脫超自我結構,在其中她一直占據一席留給罪人的位置(西蘇,1992:194)。《紫顏色》由90多封信組成,信都是由西麗、耐蒂、莎格三位黑人女性書寫的,她們用第一人稱的敘述視角把生活中的痛苦遭遇、各種細膩的隱秘的感情真實地記錄下來,因為生活中她們找不到聽眾,繁重的勞動以及所受到的種族、性別壓迫迫使她們保持沉默,寫作成為她們的喉舌,情感宣泄的重要途徑。
黑人美學思想在《紫顏色中》的反映
受20世紀60年代“黑人美學”運動的影響,黑人女性批評家開始研究黑人女性的日常勞動所反映出的美學思想,以及黑人女性在民族文化傳承中的貢獻。飲食方面,從奴隸制時期開始,黑人女性便充分發揮聰明才智,將種植園經濟系統的殘羹剩飯加工成既可口又維持全家生存的食物;《紫顏色》中的莎格初到某某先生家養病時只喝咖啡,抽香煙,生命垂危,西麗以家制火腿、餅干相誘惑,終于使莎格開始進食,黑人女性代代相傳的制作食物的本領在黑人社區是極其重要的。手工技藝方面,黑人女性主義批評家認為百納被充分發揮了黑人女性的創造性和想象力,傳達了黑人女性相互合作、相互幫助的“姐妹情誼”,還可以令黑人姐妹化干戈為玉帛,例如索菲亞得知西麗鼓動哈波打自己時,便要退還西麗給的窗簾,西麗稍作解釋后,她們決定把窗簾改為被子,并在制作被子的過程中冰釋前嫌。耐蒂用百納被里的布條幫助科琳想起奧維利亞穿過的衣服,進而回憶起西麗的模樣,從而證明西麗才是奧維利亞的媽媽,消除了科琳對耐蒂的猜忌。百納被在此是民族文化歷史記憶的象征。文化娛樂方面,布魯斯音樂是黑人文化的重要內容,它是黑人口述傳統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一種即興表演的藝術。正如埃利森所定義的:“布魯斯是一種動力,它驅使人們將黑人經歷的痛苦的生活細節和非人道的生活記載在痛苦的意識中,是對憂傷的布魯斯的一種體驗和超越?!保‥la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