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是丁玲依照戰時的文化要求和政治原則打造出來的一個關于土地革命的典型,是丁玲政治意識的充分體現。但是,通過對該小說深刻解讀,我們發現,《太陽照在桑干河上》也有著女性解放層面上的價值和意義。
關鍵詞:女性;革命;政治意識;女性意識統一
丁玲在經歷延安整風運動后創作的長篇小說《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是丁玲的思想做出深刻調整后的一部重要作品,于1952年獲得了斯大林文學獎。它以中國華北一個名為暖水屯的村子為背景,真實生動地反映了土地改革中延續千百年來的農村封建關系和社會情況以及復雜的階級斗爭。毋庸置疑,《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是依照戰時的文化要求和政治原則打造出來的一個關于土地革命的典型,是按照中國共產黨的政策和理論來規范的一種創作成果,是丁玲向主流政治話語轉變的一個有力證明,的確是丁玲政治意識的充分體現。
一
眾所周知,藝術家的時代敏感和藝術膽識是相輔相成的,徒有敏感而無膽識,只能充當藝術上的可憐蟲。在1942年的延安整風運動中,丁玲的《三八節有感》被當作有嚴重政治立場問題的文章受到了嚴厲的批評。 延安文藝座談會的召開,為延安和新中國的文藝發展定下了基調和方向,隨之掀起的對王實味異常嚴厲的批判對丁玲的震撼應該是可以想見的,她試圖收斂自己的女性意識而去遵循戰時的文藝規范。于是,丁玲在《文藝界對王實味應有的態度及反省》的報告中痛定思痛,做了深刻的批評和自我批評。丁玲這樣做肯定有她本身的原因,諸如在以“解放”為口號的階級革命中兩性之間的不平等能否最終得到解決、革命是否能重構和書寫女性自我的歷史等這些問題的確不容忽視.但沈從文聲明“文學寫作即完全放棄,并不十分惋惜” 老舍則發出“是繼續搞文藝呢?還是放棄它” 的疑問。他們的選擇和疑慮折射出了當時延安的文學環境和政治空氣的可怕。
整風運動后,丁玲開始極力向主流意識形態和主流話語靠攏。在長達三年多的時間里,丁玲創作了《二十把板斧》、《田保霖》和《民間藝人李卜》等大量的報告文學。更直接地體現丁玲作出的深刻調整的事實是,丁玲作為一個工作隊隊員,于1946年夏親自去懷來縣、涿鹿縣溫家屯參加土地改革運動,努力深入生活和革命實踐。 土改工作結束以后,她開始創作長篇小說《太陽照在桑干河上》。稿子經過當時分管文藝的領導和黨內的三大知識分子胡喬木、艾思奇和蕭三審閱后,在毛主席的“默許”下,小說《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在1948年9月出版。
二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通過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農村土地改革運動中地主階級和農民階級以及中間力量之間錯綜復雜的矛盾斗爭的描繪,比較深刻地揭示了中國農村的封建勢力對農民的壓迫和土改運動給廣大農民帶來的翻天覆地的變化。評論界普遍認為,《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所呈現的土改問題的復雜性是前所未有的,丁玲在這部小說中“運用階級分析的觀點,表現了農村階級關系的復雜性和立體感,形成了丁玲創作的現實主義新特點”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是中國革命現實主義文學繼《子夜》之后的一個新的重大的突破” ,展現了中國農民在共產黨的領導下踏上光明前途的美好圖景《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是丁玲深入農村生活后而創作出的作品,它具有解放區文學的共性,那就是極力從政治角度去構筑作品內容.這傳達出:在中國共產黨的的領導下,社會主義必然會戰勝封建主義,人民大眾必然會得到解放并獲得最后的勝利。中國共產黨關于土地改革總路線的要求就是:依靠貧農雇農,團結中農,限制富農,有步驟的、有區別地消滅剝削階級和剝削制度,而這部作品正體現了中國共產黨的這一政策。
三
盡管《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寫的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轟轟烈烈的土改運動,但是,丁玲不是從概念和公式出發去反映土改斗爭,而是循著生活的脈絡把農村錯綜復雜的社會情況真實地表現了出來,所以將其完全視為一部政治化的傳聲筒是不符合事實的。丁玲,首先是一個女性,然后才是一個作家,是一個革命者,她再怎么掩飾,其對生活對女性的那種敏感是無法剔除的。丁玲發揮了一向善于通過心理、動作等刻畫復雜的女性形象的優勢,成功塑造了黑妮和婦聯會主任董桂花、羊倌老婆周玉英等女性形象,探索了處在特殊時期中國農村女性的生存、地位、自我價值等問題。
作為地主陣營的一份子,黑妮不認同自己的階級,有一種解放的要求,她喜歡程仁,對美好的婚姻充滿了向往,渴望尋找自己的幸福,但是她根本無權支配自己,二叔錢文貴的限制和壓迫是一個主要方面。在錢文貴的眼里,美麗的黑妮是一個可以給他帶來利益的商品,他看出小學教員任國忠對于侄女的垂涎和覬覦后,就企圖利用這種微妙的關系來為自己謀利益;當他發現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時,又想把黑妮送給程仁換取自己的平安。地主家的女人的命運尚且如此,那窮苦人家的女人處境怎么樣呢?婦聯副主任周玉英是用十頭羊換來的,劉滿家害火眼的女人是和蒼蠅生活在一起的,副村長趙得祿的老婆甚至連一件可以遮蔽身體的衣服也沒有。土地革命前,在暖水屯,整個大環境就是如此,女人生來就是充當買賣婚姻的犧牲品的,她們幾乎沒有自己的生活和尊嚴,在男性的革命世界中處于被忽略的地位。要想改變女性的這種悲慘命運,就必須爭取實現整個社會結構社會秩序的改變。土改是一場革命,是一場改變社會結構的革命,而社會結構改變的過程,就是女性實現自我意識和自我價值的建立過程,董桂花的出現就表明了這一點。
于是,隨著土改運動的深入展開,一個本來連最基本的生存條件也不能保證的女性群體首先在生活境況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周玉英等很多女人不僅分到了地主家的漂亮衣服,而且還直接參與了斗地主的的過程,這是多么動人的場面啊!這個也感動了她自己。此時,周玉英感動的不是惡霸地主被打這件事,而是女性帶著女性自己的特征進入政治領域的象征意味,女性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地位和價值,終于可以酣暢淋漓地做一件事了!
通過考察丁玲《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寫作和出版前后的表現以及它的主題思想,可以看出,作品所表現出的女性意識決不是作者有意為之,而是一種客觀形成。丁玲在《太陽照在桑干河上》中所表現出的女性感受力和思維方式,是丁玲自己關于女性革命與解放的思路的延續,在這種思路的形成過程中,其創作中表現出的女性意識和政治意識成就了丁玲獨特的創作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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