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猜對了開頭,卻錯了結尾”——正當絕大部分分析師以為已躲過美債上限危機一劫、欲重燃做多熱情之際,標普降低美主權信用評級的雷暴卻劈頭劈腦地砸了下來,炸得全球資本市場哀鴻遍野、血流成河。其狀之慘使人立馬想起那句流行的格言:在影響股市的所有因素中,超乎市場預期是最可怕的。我們聽到不少批評市場反應過度了的聲音,其認識的盲點不在別的、正在他們根本沒洞察到——自然也不會預測到,羸弱不堪的市場本已搖搖欲墜,標普所做的不過是朝它吹了一口氣而已。正如標普主席反駁指責標普為暴跌元兇時所說的:“市場暴跌不會僅僅因為一個降級決定,而是各種因素的綜合結果。”
回顧上周在各路傳媒皆熱衷于美國朝野兩黨是否能就美債上限問題達成協議的競猜游戲時,本欄卻未置一詞(其實說起來這個問題和筆者大學時的涉外專業還沾點邊),原因在筆者認定對一個弱市來說正面的答案不會構成多大的利好,相反如答案是消極的話則往往效果出人所料。既然市場的反應大體注定,再費煞心機去猜最終答案如何意義就不大了。何況如許龐雜繁蕪、又牽及黨爭的專業性極強的課題,自問已超出了可以獨立判斷的范圍,也就樂于不去置喙了。
這里有必要提上一句的是:毋論標普此筆是對是錯,是否客觀,都是值得我們在此致以敬意的。說實話能頂住來自方方面面的不同利益集團的壓力、尤其是本國政府的反對,忠于行業的職業操守而做出這一百年所僅見的決定,其難度之大可想而知。由此可見標普在三大評級機構中的影響力能獨樹一幟不是浪得虛名。至于坊間不乏陰謀論之說(認為標普與美國政府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本來臆測的成份太重,亦缺乏證據。市場經濟畢竟是以信用為基礎的,為取悅權力而出賣公信,無異于自處極刑。
掃描完世界的焦點之后,我們再回眸A股市場。在這一輪全球資本市場浩劫中,A股的表現明顯要優于境外主要股市——跌沒有它們跌得多,彈則比它們彈得高。特別是A股在上證指數周二跌到2437點之后就沒有再創新低了,而其它多國股市反彈了一下之后又再創新低。對于A股此期間的相對強勢,主流輿論是用中國的經濟金融環境要比歐美好去解釋的。這是合乎經典的解釋,也是不無道理的解釋,同時卻又是最不動腦筋的解釋。如果用這樣的解釋去對照分析這兩年的中外股市(例如中美股市),就完全說不通——因為這幾年從整體上說中國的經濟形勢要比它們好得多,但股指走勢卻大不如人。這就清楚地表明A股市場有著異于它國的走勢規律,而這又是由于其自身獨具的特點所決定的。
擇要而言,高速擴容與博弈性強是其近年尤為突出的兩大特點,前者壓制了大盤的上升空間,后者令股價的波動中樞圍繞博弈價值運行而非投資價值。如這次跌到2437點后的強力反彈,就是由于一下子跌得太多,跌出短線投機者等候已久的空間來了。具有較強的博弈價值而引來眾多入市者,估值已低,看好中國經濟前景云云倒在其次,或不過作為炒作的理由而已。故不宜過多地強調A股較外盤勢強的經濟因素,而應仍堅持用市場規律的立場去解釋。也正因如此,筆者不能茍同時下認為本周已探明此輪下跌底部的觀點,因為其結論是建立在以市場之外的因素進行邏輯推導的基礎上的。所謂“通脹見頂、股市見底”便是一例,其論證途徑無非是通脹見頂則政策放松,政策放松則股市向好,將復雜的問題簡單化了,更將博弈規律的作用排除在外。政策的寬嚴好談固然關乎股市趨勢的升跌,卻不是唯一的動力,更不是萬能的。
來自標普沖擊波的外力將本處于懸崖邊上的A股推往向下突破形態的深淵,但在有效擊穿2319點之前,命懸一線的大盤尚存一息生機,這就要看多頭能否把業已啟動的形態突破轉化為形態的變異,只是在空間和時間兩方面無疑還要付出代價。上期本欄說起碼要跌至九、十月之交或十一月,不是指一路跌下去呈單邊跌市,而是呈抵抗型下跌。戲改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句子,便是“停停跌跌錯雜彈(反彈),大豬小豬落肉盤”——所謂落肉盤者,割肉斬倉的大小機構也。